五环妈妈育儿日记：狗牙和狗牌缺一不可

我家属狗的老二今年上小学了，小学新生报道要求第一个月胸前佩戴姓名牌便于老师、同学认识，于是小儿子胸前挂了一个写有他姓名的牌子。

普普通通的一张姓名牌，每天放学他都是挥舞着到家的。终于有一天挥舞中弄丢了，他爸爸给他制作了一张备用牌继续挂着，又过了几天，弄丢的姓名牌出现了。备用牌挂在橱柜上，以备不时之需，他悬挂着正式的牌上学。老师反复通知一定要记得戴，不戴就会被扣分，感觉不戴狗牌上学的老二就像没有登记过身份出门没有拴上狗绳的狗，导致我每天都会叮嘱他戴牌子。

久而久之，每天上学出门我脱口而出，你要记得戴你的狗牌啊。目送老二像一只欢脱去出门遛弯的狗戴着他的牌冲去学校。狗牌的命运多舛，时不时正式牌不见了，备用牌顶上。我看着仅有的一张备用牌有点担忧地对他爸爸说，你多做几张狗牌吧，我觉得一张是熬不到九月底的。

开学两周，老二的乳牙岌岌可危。本来就要脱落的乳牙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关注重点，终于有一天早上，他刷牙刷着乳牙脱落了。这是一颗他自己搞下来的牙齿，和之前牙医那里拔牙的体验不同，他欣喜地捧着他的乳牙向全家展示。我把他的乳牙收到了抽屉里，戏称“你的狗牙”。他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去抽屉里把他的牙拿出来把玩一番，“看，我的狗牙！”

终于有一天临睡前，他一边玩牙一边跳跃一边挥舞着他的睡裤，三合一一套动作下来，他的牙飞了。老二坐在床上，“我的狗牙不见了！”

他穿上睡裤，“我要我的狗牙啊！”我开着灯沿着床找了一圈，又把床翻了一遍，“没有了，找不到。”关灯了，空调的温度灯照着房间有一种清冷的光，我发现躺在床上的老二脸上流淌着眼泪，“我的狗牙不见了，我没有办法给我儿子看了。”

辛德瑞拉丢失了她的水晶鞋都没有他丢失狗牙这般难过，老二悲伤地哭了起来，从轻声啜泣到大声哭泣。楼上的孩子也在哭，哭声里夹着他妈妈的怒喊。恰逢此时，我家老大在隔壁吹着他的单簧管，低沉的配乐配合着两重唱的哭声，就这样演奏了许久。在我觉得已经快要和楼上那位妈妈一样怒气冲冲之时，我听见他们爸爸在说，“注意节拍！注意节拍！”

我想起了我阿嬷的故事，“你阿太小时候，人们说上面的牙齿掉了要丢到床铺底下，下面的牙齿掉了要自己丢到屋顶上，这样牙齿才会长出来。有一天，你阿太下面的牙齿掉了一颗，她的弟弟们调皮，把她的牙齿扔到屋顶上，阿太就哭了。”

老二停止了哭泣，“然后呢？”

“阿太的爸爸让她的弟弟们爬到屋顶上，全家人提着灯笼，爬到屋顶上找到了牙齿，再把牙齿拿下来，让阿太自己丢上去。”

老二脸上的泪迹未干。“我的狗牙。”

老二挂着眼泪睡着了，老大的单簧管也停止了演奏，楼上的孩子也安静了。夜色朦胧，月亮照在湖面上，清冷的月光和封闭房间里的空调灯是一般的感觉。

我想93岁的阿太也睡着了，她的牙齿早就掉光了，光溜溜的牙槽合着夜晚的无声梦境。她的父亲，兄弟们都早于她离开人世。走在屋顶提着灯笼找牙齿的故事，也是十多年前我坐在家里阳台铁窗上听阿太说的，那晚月色就和今夜一般，照耀着今人，思念着故人。

十二年后，仿佛是一个轮回，为了我孩子们方便上学，我又搬回了这个家，在湖边的家，说起了同一个故事。

第二天早上，他爸爸在床边找到了狗牙，第二天傍晚，放学后洗完澡的老二拿着他的狗牙继续跳跃，狗牙滚落在床底。他爸爸还没有下班，老大接过了找狗牙的重任，拿着竹竿从床底掏出了狗牙，只是牙齿从床底飞出来的时刻，飞到了房间的某个角落，听见清脆的声音，再也找不到了。

老二这一回没有哭泣，他大概明白了人生总要丢弃一些东西才能前进，他遗失的狗牙，他即将摘下的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