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新×方岩×王清辉:写一个故事,就是根据内容自然地流淌出来
2024年8月14日,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中国作协创研部承办,中国作协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联席会议成员单位协办的“行进的风景2024——中国作家协会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作品联展”启动式在上海书展主会场举行。
在本次活动中,吕新老师携新书《深山》与各位读者朋友们见面。《深山》是吕新的最新长篇小说,这部作品不仅是吕新暌违八年的文学回归,更是一次满怀真诚与悲悯的精神还乡之旅。8月15日,吕新与评论家方岩、评论家王清辉,在上海书展中央活动区,与读者一起讨论了生生不息的先锋气脉。
9月6日《深山》预售上市。大方整理出对谈活动精彩内容,诚邀各位读者共同回顾“先锋时刻”。

01|“中年以后,人就变成了一张油纸,什么都挂不住了”
王清辉:“深山”意味着什么?空间,故乡,还是一个时代?这本小说的创作动因是什么?
吕新:无论是地理上的意义,还是很有偏见的象征,都蕴藏了很多信息。深山虽然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很多变化都已经留下来了。
关于为什么写这个小说,我想每一个人,无论活几年,还是百年,只是少些或多些时间段而已,对人生的意义不是很大。过了几年,大家就想不起来这几年我们见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今天做的事情,明天就想不起来。但同时,人在成长,事情也有其特殊性,有些事情即使过去很久也不会忘记。
童年的时候我们都是一张白纸,但到了中年以后,人就变成了一张油纸,什么都挂不住了,人的身上充满了肥油。为什么我要写这个故事,就是因为有些事情是永远放不下的,不写它,就永远过不去。只有把它写出来,才能料理好心里的事情。另外,人是有遗憾的,写这个故事是想,如果重新来过,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02|“人物在《深山》中自己开口说话”
吕新:这么多年来,在写一个故事、一本书的时候,是不会想到什么主义,或者什么手法,就是根据内容很自然地流淌出来。如果一味追求先锋的形式,而不去思考这个内容适合什么样的方法、语言来写,呈现出来的效果就会不协调、很滑稽。而当写到具体人物的时候,我会调整自己的语言来贴合人物的特点,让故事发生地更加顺其自然。
方岩:吕新老师是我们这个时代先锋文学的代表人物。从我个人对于先锋文学的理解来讲,它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80年代中期,出现了一批先锋作家,吕新老师也参与其中,但那个时候先锋文学是各自当先锋,侧重于形式的探索,是叙事的问题,也就是如何说话的问题,往往形式大于内容,对于文学史来说是开山性的。因此,80年代的先锋文学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被神化了,它更多的是一种观念上的试炼。
1990年代初,当先锋可以尝试进行更长篇、更大内容容量的写作,形成中篇乃至长篇作品的时候,类似的长篇小说出现的时候,才意味着先锋小说真正地开花结果了。我们谈先锋的时候不能只谈形式、只谈观点,还要谈它的结构能力。先锋是我们如何去解决文学中的复杂事物。从1993年的《抚摸》到七八年前的《下弦月》,吕新一直在方方面面进行不断的探索。他的作品不仅是形式和语言的革新,更是呈现出叙述对象的复杂性和经验层次的丰富性。
思想也是先锋文学经常要处理的问题。虽然故事的背景落在了晋北的一个小山落,但这本书写的不止是这片山区,而是一群普通人的生活。哪怕发生在1970年代,这些故事很大程度上依然跟我们今天深深相似,是跟我们切身相关的一群人的日常。
有几点特别打动我。一般情况下,当我们谈到乡土,或者谈到一些离我们城市生活比较远的生活的时候,我们往往是在代替他们说话。这里就涉及到一个需求伦理的问题,就是我们到底有没有资格替他们说话?比如当代文学里,辍学的孩子,村姑或者哪家的媳妇,我们有时候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他们,但是在《深山》里,吕新老师让他们自己开口说话,他们有自己的语言,有自己的想象力,他们直接表达了他们自身对于日常生活的看法。
从这个角度来讲,吕新老师新的创作与他的探索依然是相通的。

03|“童年视角可能折射了世界的另外一面”
王清辉:在这本书的阅读过程中,有没有哪一个片段或者哪一个角色、哪一个意象,让您印象特别深刻?
方岩:首先,故事中每个人物背后都有着某种连带关系,比如治保组的人的出现是因为他哥哥的死亡,这很有意思,日常生活中也经常如此,某些人突然发达了,背后其实是有某种力量的。我们不需要深究这个力量,但正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使某些人的命运发生了转变。这正是中国社会现实的某一种面向。
再比如说,书里的两个孩子,都是童年视角。童年视角可能折射了世界的另外一面。书里有很多有意思的场景,比如五灯半夜起床,从下床一直到他摸到水缸短短几步的这样一个距离,他其实好像已经回顾了一个时代。这种叙述都是让人印象特别深刻的。
吕新:这两个小孩的年龄,跟我当时的年龄是差不多的。
方岩:再比如,每一篇文章后面有个“杜林笔记”,杜林是一个乡村知识分子的形象,也是地地道道的山村人,但是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让叙述不那么沉寂。当我们对某种生活,对某种经验特别迷恋甚至迷失的时候,杜林的存在起到了很好的隔离效果。
吕新:杜林这个人物,我是让他在这本书的副文本处,以“杜林笔记”的形式进入。我把他放在一个至高又至低的位置上,这样一来,他这个人物的味道就有了。这本书如果没有杜林,它的构成就没有意义。
(整理自中国作家协会“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作品联展暨《深山》新书分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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