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摇滚莫扎特》……


为了《摇滚莫扎特》,昨天,我们下午四点半就出发。
到玉兰剧院附近吃个晚饭,再在广场上散一会步,然后到剧院看戏,没有比这个更放松的安排了。
出发前,我略微感觉头有点重,但没有多大问题。先是到碧园接大孩子。路上还是有点小堵,主要发生在八一路那一截。那是堵路的代名词了吧。我想象不出到了开学的周日或周五,它是怎么样的一个堵法。堵车总会给我带来焦虑,我一看到堵车,就想,这时如果我的脑猝中,那么,怎么办?
剧院后面的停车场有不少空位,不过人们习惯于停在路边。多少省点钱呗。我本也想停在路边,大小孩说,进停车场吧,她出钱。嗯,她上了职称涨工资了,我替她算了一下,每月多了两千七百块。
在走向食街的路上,我感觉头越来越重。走路的感觉不是太好。
看到有一个地下美食广场,印象汇,就钻了下去。下电梯的第一间饭店是客家菜,便进去了。我去洗手间,绕过某鹅记食店时,感觉头越来越沉,还有些晕,大脑对事物的反应略为迟顿。返回座位上时,我对妻大说,我感觉不舒服,还是按按吧。于是我们到食店的后面按摩。刚好有条不分座的长座位,我便趴在上面,让妻大踩肩。感觉好了一些。
在广场上做了一篇广播体操,看到一个流动摊主开着她的快餐车,撞倒了一辆不知道是谁停在剧院门前台阶下的自行车,也不搭理,她的快餐车就停在那辆自行车旁。她是那种胖而结实的妇女。跟这样的妇女理论起来,普通人大概率不会占上风的。对她的举动,我就想,我是应当同情她的生活呢,还是应当鄙视她的行为?
玉兰剧院很热闹。年轻人的天下。谁说现在年轻人少?
看剧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自己头的不舒服。一边看着法国演员们的跳跳唱唱,一边想着自己如何倒下,如何在剧院死去,哈哈,但既然没有死,而且有人在前面献舞,总不像是坏事。我一边想着舞台表演本身的假定性以及这种假定性在不当的运用中是如何滑向滑稽与虚假的区域中,一边享受着这些法国人的卖力表演。那个莫扎特算是拉胯啦,唱不好,跳不好。还好,舞美够华美,服装也够有表现力,灯光包括背景映像很带劲。
上半场,我还没有产生幻觉。到了下半场,我的幻觉出来了。它走向我,控制了我。就是那种沉浸在舞台表演中的幻觉。这是看戏所以让人入迷的上好感觉,一种远胜于多巴胺控制的近似入梦的感觉,——一边感觉自己在梦中,一边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剧院中,与他人共享演员与舞美们的贡献。其中有个段落,我忘记了是哪一首歌,灯光台上台下一同打,于是,整个剧院空间瞬间成为一个舞台空间,这是我经历过多少次将灯光打进观众座席的设计后首次感觉到的一体感,很可能是那首歌带有咏叹的味道,并且旋律足够绵长,可以将氛围推向更大的空间。仿佛大脑的空间也被打开、打通,这是很奇特的。
可能是这种进入幻觉、梦觉的原因,也可能是身体本身调整过来的原因,我的大脑感觉好多了。那种某一个观众在剧院中死亡的场面退隐了。
不过,回来的车还是让女大人开。她开得不错。我开车时颈椎就会紧张,这是引起我头部不舒服的主要原因。
哦,四点多去碧园的时候,女大人收到一封信,原来是我寄给《收》杂志的小说退稿信。我还没有打开,就知道是退稿信。在玉兰剧院边上的停车场,我看了编辑写的字。字不太好看,不过显得经过思考。字先是积极评价我的小说的优点,后现觉得“叙事不足”。我笑笑,把它撕了,连同宝力矿水扔进垃圾桶。这是多么可笑而陈旧的审美观啊。其实这个小说,我是改了个名字,而且作者也不用我的名字,而是用“英文”。哈哈。它其实就是《妈妈,你能陪我去流产吗》,陈鹏用在了《新小说手册》第二集的首篇。我自己感觉它的水平与门罗的代表性名篇《逃离》比,一点也不差,并且,比《逃离》更有力量,因为这是一种强力思想的小说,它的精神源泉是索福克勒斯与阿努伊的《安提戈涅》。菁菁是中国的安提戈涅。人们终将意识到这一点。我不会与文学杂志的编辑计较这些。
幸运的是,莫扎特的不幸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这真是最好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