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观察：有些对手你必须尊重

2024年暑假，我带小孩去了一趟日本东京。

自由行的理由很简单，主要是学习体验。

晴空塔，目前成为东京地标建筑

我对小孩说，如果你成绩优异，一直闷头苦干，自我感觉良好。有一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差生冲到你前头，强大到要你叫他老师，你会咋样？

嫉妒、愤懑、绝望、打击、报复？还是尊重对手，调整心态，学习人家优秀的一面？

每个人成长路上总要遇到几个强大的对手，如何打破固有思维，在人生关键节点做出正确选择，这太重要了。

同样，一个开放的社会，没有一成不变的发展道路。采长补短更新思路，才能永葆活力。这个前提就是，你想接受改变，不能沉溺在“地大物博，天朝上国”的思维不可自拔。

日本经过明治维新，短短二十年就从类似于中国先秦的封建制度跳跃到了近代社会。耻辱来自他们意识到与强国之间的差距，于是奋不顾身“脱亚入欧”，在这个过程当中，社会全方位转型没有遇到太多阻力。

对比清末的戊戌变法。康有为对光绪皇帝说，日本与中国同文同种，国情相近，日本人能做到的，中国人当然也能做到……故更新之法，不能舍日本而有异道……我朝变法，但采鉴于日本，一切已足。

日本成功的案例就摆在眼前，然而中国保守力量太过于强大，戊戌变法百日维新以七君子流血牺牲草草收场。

1908年，撰写《猛回头》和《警世钟》等书的陈天华在日本东京大森海湾蹈海自尽，他以投海自尽方式报效祖国，期冀唤醒民众意识。鲁迅当年抱着救死扶伤的心态前往日本学医，最终发现唤醒麻木不堪的国人比拯救身体更重要。

事后，日本人建起了一座佩里公园，竖立了一座“佩里登陆纪念碑”，感谢当年的“入侵者”。据说，日本每年都要举行叫“黑船祭”，来纪念“被美国侵略”这件事，在表演活动中是佩里以英雄的姿态出现，而当年的日本人则被处理成滑稽可笑、惊慌失措的形象。“黑船祭”实际上成了日本庆祝开国的“嘉年华”。这种开放的心态背后其实就是日本对强者的臣服。危机意识驱使他们强大之后对弱国展开侵略。

日本文化师从中国，体制改革和科技技术学习欧美。这样一个组装的国家，却跻身为发达国家。日本跌倒了又能快速爬起来，这里面实在有太多让人挖掘的内容。

前几年，财经作家吴晓波惊奇地发现，中国游客一度进入日本商店抢购马桶。在某些领域，日本依然强大，甚至不可超越。

键盘侠谈及日本“全盘皆否”，讨论一些人类共性的问题，往往失去最基本的人性和理性客观的态度，这样的心态很难让大多数看到一个真实的日本。

世界潮流依然以发展为主题，如何看待日本这个难缠的对手，多一点视角，站的更高一点，才能有更客观的评论。实地感受一下日本，或许能纠正若干偏差。

历史不容置疑，更需要以前车之鉴，警钟长鸣。

书泉，秋叶原单体七层楼的书店 01

东京初印象

东京是全球最重要的金融和文化中心之一，首都圈的人口高达3700万，世界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

在电影《唐人街探案3》中，大部分镜头取景东京新宿、涉谷等街区，两个中国侦探接受考验在涉谷十字路口数人头，还忽略三个不守规矩闯红灯的行人，这就是电影设置的情节。

这传递的一个信息，东京很忙。

去往东京大学的街道

涉谷街头的十字路口，平均每分钟就有3000人穿行而过，它一天的人流量高达250万人次。如今，很多人就在十字路口对面的星巴克二楼点一杯咖啡，坐在窗口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据说能体会到另外一种出世与入世的心境？

东京的繁华不输北上广深等中国一线城市，甚至在很多街区行走，广告牌林立，灯箱闪烁，东京都有一点纽约时代广场的味道。

在东京站、新宿、秋叶原等地铁站，地下换乘就是一个大型购物商场。这里换乘的站台并列十条多线，几乎就是国内大型城市动车车站规模。一个城市公共交通稳定运行这么多年，解决千万人口的日常流动。

从城市基础建设到人口流动规模，由此可以对比大多数城市与日本东京的差距。

晴空塔看东京

从300多米的晴空塔往下看，360度俯瞰东京，有两点印象深刻：

第一点，东京街区规划整齐，方方正正。很多房屋并不高大，受限于地震缘故，道路虽窄，但是街区都四通八达。从浅草桥步行到秋叶原就能明显感受到，锚定几个高楼确定一个方位，基本上都不用导航。

第二点，最清晰还是几所学校的操场及跑道，因为操场跑道宽大，颜色亮丽。学校就在居民区附近，占地面积都很大。从这些侧面也能感知，日本重视教育。

前几年，网络热议一个话题“中国在鸦片战争前识字率到不了10%，而日本在明治维新前却已经达到40%多。”，考据方都在统计尺度发出质疑，他们忽略一个事实，日本其实把全民教育提上发展首位。

在日本，发现零售业发达，这里找不到电商冲击到痕迹。秋叶原有动漫为主题的商场，书泉是一栋单体七层楼的书店；涉谷有电器城；银座有优衣库到奢侈品牌专卖店，平民消费及高端消费都集中在一条街。

餐饮也是如此，定食的价格在30元到100元左右，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餐饮清淡为主，满足日常营养所需。日本全球肥胖率最低，饮食结构决定了他们胖不起来。

在公共领域，你会发现日本人都在排队。例如随着地铁口涌出来上电梯的人群，他们直觉排成一条长队，上电梯靠左站立，哪怕电梯再窄，都会留出一个身位供人通行。同样，上下楼梯口，街道都有明确的指示，左上或者右下，几乎人人都在遵守，因为一不小心你就成为最独特的逆行者。在超市购物结账也是同样如此，收银员会提醒你不要挨着太近，在一米线排队等候。

在日本行走，你会发现他们过分讲规矩。这些秩序墨守成规，让一个外地人有些无所适从。

富士山下有一排不动产房，每家的屋前屋后修剪花花草草像艺术品，联动起来就是一个园林。而迎面可以走过来一些妆容精致的妇女，提着饭盒下班归来，她们淡定祥和。

背靠富士山，你就明白“富士山”蕴含的诗意与惬意。

东京某地列车站台，都有年代感 02

日本值得去旅游么？

语言不通其实也不是障碍，这里路牌、站台、广告标识夹杂太多中文，中国游客连猜带机器翻译，总能明白大意。日本人会一点英语，多试几种方式，餐厅吃个饭问题不大。有些餐厅机器点餐，还是需要输入纸币，然后找回一堆硬币。日本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守旧”，出门需要带钱包。

日本日常所需的消费其实并不高，只是住宿稍贵。一个不到10平房子，在浅草桥附近，价格高达800元左右，走进房间，稍稍转身都担心被撞伤，大概是防地震，房间物品摆置架都是钢结构，估计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这是江之岛海景餐厅的定食，景区价格其实也没有没涨价

旅游其中一天，去浅草桥某餐厅吃饭，等到服务员礼貌上餐完毕，这才发现少了两块肉和一颗蛋。要知道，一份定食就这么两块肉，这种“偷工减料”实在太明显。跟服务员简单交流，他们立马意识到了错误，立马补齐缺失。

我很诧异，日本人不是以严谨著称么，为什么在简单的上餐问题上，犯这样的错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对中国游客同样带有成见？

这很不日本。

我在去富士山的途中丢了一部手机在大巴上，与客运枢纽中心联系，才知道他们会送往京东站八重口。我在领取的过程排队等待，十分着急。售票员把几十张车票，当着顾客的面一张张数。有点类似孔乙己数茴香豆，据说慢条斯理是他们办事的风格。

后面得知，如果我们没有提前打电话，这部手机会送到警察局，这是日本人严格按照章程办事的特点。

日本购物全岛免税，就算在一个普通的购物店只要购买了免税商品，售货员都会用一个免税袋封存，付款的时候当场就扣除了税费。

海南岛即将封关全岛免税，目前海南又建造了这么多免税城，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这样的魄力和执行力，日本就是最好的学习榜样，既然全岛免税，那就降低购买购买销售的门槛吧。

人民币对日元有优势，日元大幅贬值达30%，这是去日本旅游最好的动力。几年前，我在美国很多城市购买星巴克杯子，价格是138元人民币。如今在日本星巴克购买的杯子，折合人民币大概是125元，回到香港再买一个杯子，价格回到152元。购买同样一个杯子，最能说明物价差。

当然，没有必要盲从“日本造”，更不能对“中国造”妄自菲薄。我在日本买了三个水壶，拆回家一看，两个是“中国造”。在全球很多地方，“中国造”遍地，一味崇拜日货、美国货，往往会闹笑话。

可能有些产品，出口的标准更高一点，游客购买回来，出口转内销，这又是一回事。

日本对死亡看的很淡？地铁都出现过葬祭广告 03

日本文化双重性依然没法理解

美国文化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创作的《菊与刀》是早起观察日本社会的窗口，他认为日本是一个割裂社会，文化具有双重属性。“菊”是日本皇家的徽号，代表着皇权、谦和和隐逸。而“刀”是日本武士的专用武器，代表着武士集团,是日本武士道文化的象征。

作者概括道，日本人生性极其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顽梗不化而又柔弱善变；驯服而又不愿受人摆布；忠贞而又易于叛变；勇敢而又懦怯；保守而又十分欢迎新的生活方式。”这种异常矛盾的民族特性，贯穿了日本的整个文化。

而现在依然难以理解地方很多，东京有动漫、艺伎、浴池等，一个彬彬有礼的国家，往往又把身体下半身开发的很彻底，甚至到了变态地步。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不同社会群体都在文化开发之中找到自身兴趣点，文化普适性打破年龄界限和社会隔层。

男人还是习惯在逼仄的柜台喝啤酒，地铁站一堆上班女性，她们妆容精致，已经脱离家庭主妇范畴。社会已经从尊从男性慢慢像尊重女性开始过度。

日本民众的规矩杂糅了儒家传统，例如小孩见到长辈要礼让。当然，与欧美散漫自由下的规矩还不一样。欧美是在制度约束下最大化给予个人空间最大化，而日本似乎有无形道德在规劝他们不能偏离生活轨道，从而又进一步约束自身行为。这种公众场合的循规蹈矩，又没法想象他们出现在酒吧及夜场消费的放荡，这似乎很矛盾。

在日本的书店，也能找到不同的需求点，在秋叶原书泉书店，这里可以看到暴露的杂志，也可以看到专业领域的书籍，还能看到文史之类的书籍，不同人群都在书店找到乐趣。

查看相应的日本历史书，近代史记录沈阳爆炸案，全书找不到入侵，南京大屠杀等相应记录。这正是让一个中国人难以接受的地方。

历史书籍，看不到入侵字样

日本的强大不容质疑，他们真正可怕地方就是全民驯化形成的凝聚力。他们从小到大就“被铁一样纪律”训练，一旦团结起来，那社会动员成本就会小很多。

社会发展是一个动态过程，看待问题如果总是用戴着有色眼镜，自然就会存在偏差。抛开意识成见，看一个繁荣城市，寻找差异点，体现购物乐趣，这就够了。

（撰稿人：晓寰财经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