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
一刻说,我以为能留出一天时间给你过渡的。没有,下午还在拖地,傍晚X就要抵达。
客人像窗外的鸽子一样,偶然又长久地存在着,来来去去。
也像日历上的事件,一桩接着一桩。
有时候我停下来喝一杯酒,想要倒回头看看,或者只是停下来看看,酒意未就,便想着算了。
算了,不如接着往前走。走一步算一步,也不求走到哪里去。
把活着当作一场散步吧。路过能够路过的,把擦肩而去的事物抛诸脑后。
三十二岁生日,在Lugano,醒得很早,还没八点就到了蒙塔诺拉。下车点是黑塞的墓园。
墓园门扣着,我走过去,伸手就打开了。还算是清晨,黑塞的墓地是一块小小的东方庭院。
想起来,他喜欢李白。在墓前听了一首《关山月》。
附近有一组孩子的墓,家人都特别做了装饰。一盆花歪倒了,靠在女孩的墓碑上。
犹豫走开,又倒回去打个招呼,把花扶起来。
我有时候会突然想起来G的表情,我想他不清醒。我不知道他是高兴地保持着不清醒,还是不高兴。也不知道他身边的人,是高兴地看着他不清醒,还是不高兴。
有时候觉得自己幸运,有时候又觉得这只是一种中立的路径,有时候觉得是人的幻想太大了,就总归会沉重地落到地上。过去像是游戏人物头顶的砖块,一块块在身后砸下。
很遥远的人偶然变得亲近,很陌生的人偶然泄露个人,很亲密的人偶然或者注定有一天展现另一面。我不知道自己是讨厌,还是不忍心,面对这些关于虚弱的瞬间。
今年出门很多,见人也很多,我开始感到游刃有余。
有时候我仍然焦虑或者能量用尽,不得不找到一个角落,反刍内心的所有摇摆和感受。通常能够很快处理干净。
更多时候我不在乎,和所有人拥抱、亲吻脸颊、含情脉脉,无往不胜。
也不觉得是撒谎。
有时候是真的。那种感觉像是,对自己的内脏也不再小心翼翼。可以把心掏出来,脏了也就脏了。
有时候我也想起Z,觉得自己仍然最明白他,最后我们都会失去心。我们都太清醒。
以为自己会喜欢潜水的,证还没有考,旅行计划都快设想到五年以后。但没有。
在水里翻跟斗,下潜后很快感到恶心。以为会找到山,但海底仍然是一片水。
石潭里更好,冰冷刺骨,很容易就把自己忘了,只剩下一片澄明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