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愈人类学》来了 | 我们为什么开创“疗愈人类学”这档节目

本文19835字,阅读约需要30分钟,播客长度70分钟。

目录:
01 人应该像植物一样的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土壤
02 找到适合自己的自然与人文的环境比例
03 疗愈是一个全方位的复合拳
04 疗愈人类学想法的起源
05 我生活得很顺利,为什么不快乐?
06 专注之后才会敏感
07 从前一个状态出来,允许自己再滑行一段时间
08 我都这么允许自己,那些钢铁战士们得有多累
09 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洞穴时间
10 我突然觉得我可以坚持一年练300天阿斯汤伽
11 真正的顺流是带着觉知的
12 不仅个人需要疗愈,社会也需要疗愈
13 已被疗愈的人天然具备疗愈功能
14 重新爱上我们的身体,敬请期待我们的疗愈人类学

一、人应该像植物一样的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土壤
芳芳:欢迎来到我们疗愈人类学的第一期,我是主播郁弘芳。
阿夏:我是主播阿夏桑。
芳芳:阿夏刚好在上个月经历了在杭州青山村为期20天的瑜伽练习。我感觉她的人生发生了一个很大的转变。听过我们人类学家的下午茶的听众应该都很了解阿夏桑。这一期作为我们疗愈人类学的第一场,我们也想聊一聊我们为什么想做疗愈人类学,以及疗愈在我们的人生命中发生了些什么?
阿夏:这个故事的开始,还得从我刚刚结束的20天在杭州青山村的经历开始。
芳芳: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阿夏在结束20天的瑜伽练习之后决定从上海又搬回杭州(农村)。
阿夏:2021年,我其实在杭州是住过九个月的,后面有一点算落荒而逃,因为杭州整个那种气场,包括那里的天气,其实是对我的身体是非常不友好的。我在那里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拉肚子,中医就说其实你是水土不服。后面我想明白了,觉得人就是要找适合自己的土壤。就像植物一样,要到适合自己的环境里边生活。(阿夏在从杭州搬回上海写的文章《重新开始的勇气》)
所以2022年,上海疫情基本上慢慢结束的时候,我就开始计划着搬回上海。一回到上海,我整个人就觉得特别的神清气爽,在杭州的时候,整个人是一种很湿很沉的,就是那种中医说的湿气重。这种湿气重表现在肠胃上,就是你的小肠无法润滑水分,每天都在拉稀,喝中药都无济于事,这个对情绪的影响我觉得也是很大的。
我记得2022年的三四月份,我在运河边住着,周围环境特别好,就是莺飞草长的,但是我在那个河边,我就觉得自己好难受呀,好低落呀,那种情绪特别不好(和当时上海疫情、自己公司遭遇破产也有关系),但是春光确实无法滋养我。回到上海之后,就重新回到自己一个熟悉的环境里,而且这个环境是能够提供给你充足的养分,也开始了我第三段创业。
芳芳:刚才阿夏提到一点,我觉得挺有意思,她说“人应该像植物一样的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土壤”。
阿夏:我觉得去年开始就有很多生活中我会看到一些,我把它称之为某种暗示的一些东西。就是它都已经反复的跳出来。它会提醒我讲,比如萨古鲁说过,凯文凯利也说过,他们都说其实我们都忽视了环境对人的重要性、改变环境是多么重要。
萨古鲁·加吉·瓦殊戴夫,当代瑜珈士。凯文凯利作为《连线》杂志创始主编,在《宝贵的人生建议》中的第11条建议是:“你生活的地方,城市或国家,对你的生活有很大的影响。这个因素,与大多数因素不同,是一个你可以选择和改变的因素。”
我自己也是在去年的时候意识到上海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滋养我了。我其实在去年的时候已经萌生了这个想法,但是我当时想的是可能是我想要去更广阔的世界看一看,比方说出国或者什么的,但我也没有想到我决定搬到青山村的这个计划。这个决定就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芳芳:那为什么你觉得青山村它同样还在杭州,却是一个适合你的土壤呢?
阿夏:虽然说从大的气候上来说,离距离市区30km的地方,可能跟杭州市中心不会有太大的差异,但是因为它是远离城市的这样的一块区域,它的不管是楼房的密度还是人口的密度,都是远远要低于市中心的。其次就是因为在自然中嘛,就是它叫青山村,它其实就是推门见山,有很多的水库,开车20km就可以去到王位山、百丈这样子的景区。所以它的整个的自然生态环境是比较好的。

阿夏:我觉得一个是这种更自然的、更多的交融,一个就是我觉得它的这种人文的环境,它叫青山设计艺术村。它的这种人文的环境,我觉得有点像大理的感觉,汇聚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一批做设计的、做文化的、做疗愈的这样年轻人聚集在这里,所以它整个业态呈现出来的也是一种很年轻的、很有活力的。然后整个村子里你都可以看到设计的美感,有这种农村跟乡村共建的这种新的元素。
本来大家都知道浙江的农村其实不是典型意义上的农村,这边比较富裕,村里待着还是很舒服的。我当时还在村里听了一场音乐会,在那个青山村的大舞台,有很多的从上海北京赶过去的艺术家。有表演马头琴啊、打手碟啊这些很一线很超前的东西,其实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你是可以看到的国际化、一线城市的痕迹的。
二、找到适合自己的自然与人文的环境比例
芳芳:去年的时候,其实我也有问过自己一个问题:“到底什么样的环境才是比较适合人的一个环境?”然后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一个东西,就是你周边的自然和人文要有一个恰当的比例。它的比例不能是自然非常大,人文只有一点点,其实人也是不舒服的,这就是为什么你如果住到一个所谓的海景房,或者住到澳大利亚的郊区,人太少的时候,其实你也会有一种孤独感。但是如果你生活在一个都是人的地方,自然太少,你又得不到自然的滋养。人的比例太大的时候,其实你也会觉得很拥挤、很嘈杂。
所以每个人他都有一个适合他自己的完美的比例。也许在这一刻适合阿夏当下这个状态的,就是一个类似青山村的自然和人文的比例。
阿夏:对,上海的比例已经完全让我窒息,我已经不能接受上海的比例了。今天是我回上海的第三天,我今天觉得还好一点,但前两天我都非常非常疲惫,我几乎没干什么事情,我就觉得我的待机时间怎么变得这么短。但在青山村,我五点钟就起来练习,练完就去写作,再帮老师打扫鸡棚、砍竹子,我们在四五天里做了五个鸡棚和鸡笼,做的都是体力活,但是你都不觉得疲累。
因为经过20天的修养跟调整,身体也恢复到了一个我觉得可以迸发出更多的潜能的一个时期。回到杭州之后先去了滨江,我之前也在杭州滨江上班过嘛,虽然滨江在这个季节,它的沿路绿化做得也很好,但就觉得很不舒服,后面到拱墅,拱墅就是比较偏老杭州一点,有小桥流水,这种就稍微好一点。后面我们总结,是因为滨江的班味儿太重了。滨江都是那种互联网大厂嘛,我以前也是在那边上班,就会让人有一种你很难形容的气息,但是你到了那里,你就开始难受。
但是你以前身处那个环境的时候,你可能有一些难受,你是在用惯性去生活,你不是在用心。我觉得那个觉知没有被打开的时候,其实是也是处于一种保护机制,让自己在一个小小的罐子里边,就这样高速的运转着。你不会觉得像现在这么敏感,但是当我在一个纯度很高的环境,或者说就是在一个能量场很强的地方待过,而且就是身边的同学老师他们都是很自律,练习的时候也很用心,就这种氛围和环境,其实就让我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被我称之为持续性的快乐的这样的一种情绪里,就我那20天,我几乎无忧无虑。 我唯一两次生气,就是因为网上的一个人跟我吵架,就是在那个环境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产生烦恼,哪怕要干很多的活儿,练习也很苦,我们早上练、晚上练,早上练、中午练,每天要练习三四个小时,其实身体是很疲惫的,但是你的情绪、你的头脑一直是充盈着一种快乐的情绪,大家每天都笑得眼泪横飞,就每天都有那种好笑的要命的事情发生。

我觉得既然我已经体验了这样子的高纯度的快乐,那为什么我不能创造更多呢?当时我在杭州的那一段很憋屈的生活也是因为创业项目失败了,我们公司直接破产了。然后我又分手,因为疫情我不能回到上海,本来在那个之前,我是杭州上海两地跑的,后面就相当于我被困在杭州三四个月。
那种情况下,那种特别美的自然风光,西湖的郁金香的花展,都不能让我感到快乐,我觉得我要回到上海的那种我熟悉的环境中、我熟悉的社交圈里,这些可以给我提供快乐,可以提供给我滋养的东西。但其实我也在过去几年的这种低谷高峰的体验中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快乐其实是一种选择,你可以亲手去创造。所以我那天在练瑜伽,练完之后我躺在那儿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想搬到青山村来。然后我就一头坐起来,我说为什么我不可以现在就搬?我要等到以后是什么时候呢?所以我就决定说在这个5月底,我就要搬到青山村去,房子我已经找好了,欢迎大家来住。
芳芳:阿夏这个经历让我想起就是前两天我去朱家角,朱家角的那边一圈的艺术家就讲说他们疫情期间他们可开心了,他们就划船到一个湖里钓鱼,钓出来一个鳖、甲鱼什么的,抓回来煮着吃。因为疫情期间那一片没人管,他们就特别自由,天天划船去去钓鱼。
阿夏:我觉得人真的是需要有一个阶段,你要把自己真正地放进一个环境里边,然后那个环境有让你相处很舒服的人,然后因为有很多的小动物,我们有3只狗、4只猫,然后30多只鸡,还有鸭,每天就是喂狗啊,喂猫啊,喂鸡啊,就这种很琐碎的事情,但是猫猫狗狗,还有小鸡小鸭,它都是会疗愈你。包括还有小孩儿,就是我们有个同学,她带了一个小孩儿。我就说他是一个理想的小孩,她很勇敢,她很开朗,她有很强的安全感,我每天就跟她一起玩儿,我觉得就是我们内在的一些东西是被打通了,然后我也被她疗愈了。包括青山村的这种自然环境很好的水资源。山上就是各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绿,包括这种人文的环境。因为我去的时间比较短,我还没有更多的接触,但是我大概就知道在那里有很多人,比方说在做疗愈的,做一些自然的工作坊,做自然教育的,做设计的,我会觉得说非常非常的有意思,我会很期待在接下来去开展的这样的一个新的生活的一个状态吧。
三、疗愈是一个全方位的复合拳
芳芳:刚才阿夏聊到一个很重要的,就是她觉得其实青山村的方方面面都在疗愈她,而不是说只是去上了一个瑜伽课,她的老师疗愈她,而是她的同学,青山村的猫猫狗狗,青山村的小孩儿,青山区的山,青山村的水,青山村的空气都在疗愈她。我觉得这个就是一个完美的整体。它是一个组合疗愈,它是一个复合拳,而且疗愈可能不是你主动我说我要去疗愈,而是就是你进入一个场合,你自动的就被疗愈了。
阿夏:对,我去上课也不是抱着我要去被疗愈,我觉得我是一个没有什么创伤的人,有大把的时间,经济也还比较自由,好像已经过着一个比较满意的状态,但是没想到这样的一段生活可以让我的生活质量或者情绪状况得到进一步的提升,那就说明人的这种快乐,它其实是没有尽头的,它永远可以更快乐,永远可以更好。或者说是更和谐,你和人的关系可以更和谐,你跟自然的关系可以更和谐,你可以更爱他们,对他们更滋养。
陈淳:挺有意思的,我听阿夏讲下来,我感觉好像是在探索自己的生命之路。因为你刚才说的青山村那一套,我觉得就是非常适合你的组合,你进去就会非常的舒适。而且你在里面,你其实整个头脑是非常清盈的。如果你头脑清盈的话,你才会有那种感知力。
芳芳:我觉得就是更多的还是自己阶段的不同,因为阿夏小时候她生长的那个汉江旁边,其实自然关系是非常好的,因为她小时候生活在自然挺好的地方,她其实会向往人文的东西,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比例的原因。你小时候自然太多、人文不够的时候,你就会向往人文。上海又是一个人文非常密集的,她会在短时间大量的吸收,但是如果长时间在人文高密度但是自然低密度的地方,她其实又会有一种不适。如果她到一个人文和自然很很均衡的地方,他就会觉得原来那个才是最适合我的一个比例。
阿夏:我觉得除了你说的比例之外,我觉得也有自己的事业的发展阶段有关。我昨天跟一个企业家聊天。他就说,我们其实追求的无非是一种能上能下的生活。你能吃得起米其林,你也愿意去吃路边摊。但前提是你得吃得起米其林,或者你得吃过米其林。那是因为你只能在那个下,你不能上。能上能下的前提是你有这个弹性的空间。你体验了那个上之后,你觉得下是舒服的,或者说偶尔上一次也不错。所以我觉得就是拿我自己的这种生活感受来说,我觉得并不是说由奢入俭难,我觉得反而不是。我自己的消费观念一直都是更多地去体验,更多地去感受,感受了之后才知道哪个更适合我。
之前几年,大家觉得我在上海过得很精彩,我自己每个月也花很多的钱。但确实,你说这些东西有很滋养我吗?我会觉得也就是这一两年会有一些反思。其次是工作的反思,我是30岁的时候离开央企的体制内来到上海创业的,所以前四年,我觉得我都是在过一种创业的生活,包括去互联网大厂做一种比较光鲜的工作,搞创投、拉融资、做路演,也见过一些大牛,做过一些很不错的项目。但过后我会觉得,我是时候想要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我接到过个项目的合伙人的offer,我去了其中3个,后面2个是在去年我结束上一个项目之后,我又收到的。我当时就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有一点觉知,就是我知道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在去帮别人实现他们的梦想。因为我这种就是很适合作为创始人的左膀右臂去帮他们,因为我理解赛道、理解产品,包括我还能提供情绪价值。但实际上,我想做一些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我觉得到了这个阶段了。所以时间上的自由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所以上一个项目结束这半年,我应该是在一个探索的过程中,包括我去自驾。我开车环中国东南开了20天,然后又回到上海,然后又回到家,然后又去云南呆了一个月,接着又去青山村20天。我觉得经过半年差不多,我有点儿摸到了那个边边。
芳芳:其实我们的节目也算是一个半创业项目,但是我们做得比较佛系。但就是因为它是佛系,反而它其实是我们想做的。只是我们没有那么激进地去做,或者没有这么着急得想把它变现而已,但它其实是符合一个我们内心的想法,因为没有人给我们钱,我们还坚持了3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它就是一个打动我们自己的一个东西。同时我们也也收获了听众的一些反馈。
四、疗愈人类学想法的起源
芳芳:我刚才想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什么东西才是这个时代会打动人的?为什么吃惯米其林的人也想去吃路边摊,不是随随便便一个路边摊都能打动他们的,而是因为在有一些路边摊里面,它恰好地完美的实现了,这个做菜的人他的用心,他会选择最好的食材,他会用心地去做,他会去呈现这个菜最本真的那个样子,他会遵守他自己的那个原则,他在他的那个小环境里面实现了纯粹的东西。那个纯粹的东西,它不见得能在所有的大的餐厅里面都能实现,但它也许在一个路边摊能实现,那么纯粹的这个东西它就成立了。它一旦成立,就会打动别人,我们的这个节目也是这样。
我们新一期的疗愈人类学,我们也希望它能够成为一个有商业价值的节目,但是它从一开始的时候,它其实是先去回望我们自己的内心,就是陪伴我们两个成长,陪伴我们身边的人去疗愈我们自己,或者说去成就我们自己。
阿夏:这个节目的idea是在我离职的第二天,我跟芳芳一起想出来的。我本来是做康复跟医疗,我一直很关注人的健康,包括我这些年一直写健康的科普。去年的时候,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一个自己的变化,首先我以前一直会写很多“有用的”文章就是指导你去做一些比如医疗决策的科普文章。去年开始我会发现,我怎么写的这种无用的文章越来越多了,就是自己的一些思考,自己对于内在探索的东西。其次就是在康复这一块,我会有一个很明显的点,就是我更多地去会找不同的流派,比方说身心治疗师,比方说呼吸教练,甚至去找萨满,其实通过他们,我重新建立起了对身体的连接。这种身体的连接也让我意识到我真正关注的东西是什么,我其实真正关注的还是人,这其实跟我们一直以来做人类学是很接近的。
那人的什么呢?我又进一步地去问自己,去年我们跟贺老师聊医疗人类学的时候,我会觉得说,那医疗跟人类学的这个结合,是不是我的一个方向,那个时候想要去美国读博士,开始看一些项目。但后面那天晚上,跟芳芳在我家的一个长聊,突然就让我灵光一闪。因为去年开始,我会比较关注疗愈的话题,我自己也去体验了很多的这种流派,作为一个积极的花钱的实践者,在上海可以找到很多很好的疗愈从业者。我也借由这些体验,感受到了自己对这个东西的关心,然后那天晚上芳芳就说,那我们可以做一个疗愈人类学,我当时就觉得天呐,就是那种人生的关键节点到来了。天空飘来5个字:疗愈人类学。
芳芳:我马上搜了一下有没有这个领域,发现还真的没有。这个词语还是没有被创造出来之前,我们就可以开创。因为人类学它本来就是一个跨学科的领域,它可以跟任何学科嫁接成为文学人类学,医疗人类学啊,河流人类学都可以。它本来就是可以嫁接这个领域的,那么疗愈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也是一个未来的一个很重要的主题,因为我们现在开始进入一个新的人类阶段了,而且呢,我自己有一种判断,就是当物质文明到达一定的阶段的时候,就是你过去的创伤会大量的涌现出来。
当你还在追逐为自己的生存,为自己能不能吃饱饭去追逐的时候,很多东西你都会抛下,什么创伤不创伤的都再见,我就要吃好当下的饭、穿好当下的衣服就行了,但是当这些都满足的时候,人内在的那个需求就是要疗愈自己,甚至疗愈你的家族,甚至你要疗愈整个社会,甚至再大一点,疗愈这个国家,疗愈整个人类。你那个东西,它是会慢慢慢慢一点点呈现出来的,它一定是一层一层一层的出来。我觉得这可能也是到了一个节点。
五、我生活得很顺利,为什么不快乐?
阿夏:因为其实去年年末的时候,身边的很多朋友,尤其女性,我觉得大家都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有些人能说得出来,有些人说不出来,我自己的话也是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这种不一样。比方说在我个人发展上,虽然大家看我以前在创业,也做了一些成绩,但是我自己一直知道我是没什么目标的。比如有一个项目,我觉得刚好跟我现阶段的需求Match,项目也不错,人也不错,我就一直从天使轮开始做到A轮再到B轮。这种感觉就是你其实有点在随波逐流。这种好像是命运当下给了你一个机会,但其实你也没有更多的更好的选择,那我就先take it, 但真正你的选择其实是应该在那种头脑很清明的情况下做的,而不是靠惯性做出的决定,而要靠你的觉知,靠你的感受,靠你的头脑之外的那些东西去做的,因为我们在工作的时候,更多的是用逻辑,用思考,用头脑去做决定。但我觉得人回归到最纯粹的部分的时候,你还是要去做一些真正追寻内心,或者说你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我觉得我自己的目标是在这半年的过程中,或者说甚至再往前追溯,可能是就从2023年的四五月份,我就开始进入一种那种春季性的弥散的那种焦虑和和不知所措。
这种状态其实持续了很久,因为在那个当下,我有着很好的工作,我有财富自由的可能性,我还刚买了车,生活的一切都应该是三十多年来最好的事情。为什么我不快乐?对吧。芳芳见证过我那个阶段,为什么我不快乐?为什么我坐在那里,我连一句话都不想说,我就看着大家聊天。那个阶段真的是很不好受的,但是你就只能就是过吧,把那个阶段过过去。那个时候也是我妈妈的一句话就让我很受触动,她说你去上海是为了追寻快乐的,如果你不快乐,那你在上海还有什么意义啊?我当时就想哭。我就觉得我妈说得好对啊!
还有一次就是芳芳老师带我去找虚一老师喝茶。(后面也会有我们和虚一老师的节目)那是我第一次去虚一老师的工作室,他做了很多茶器,还做了咖啡的冲泡器,有一个滤杯上面写了一句话叫“每一杯都是第一杯”。 我当时就被那句话击中了。当时跟我妈说那句话也是前后脚啊,那几天过后我就好了。好了之后,就相当于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又开始去探索啊、尝试啊,到最后决定离开这个项目。我觉得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跟准备的阶段。我到今天差不多是我离开体制内刚好满4年,在过去4年,我真的是很颠沛流离,我大概就是不停地在换项目,不停地换城市、换角色。我觉得我终于到了一个我自己的内外都比较满意的阶段。

可能之前也会有那种满意,但那种满意更多的是那种社会的价值排序带给你的,你觉得现在做这个事情还挺屌的哦
芳芳:标签感,标签式的快乐。
阿夏桑:对。我觉得就是人很难不被外在的这些东西影响,包括你在上海经常会去到一些很fancy的场所,然后花很多的钱吃一顿饭,或者说又在某某某networking上认识了谁谁谁,这种东西会带给你那种短暂的快乐,但它都是不持续的。这种不持续就会让你觉得,我每次我就会有一个症候群,就是我每次在上海参加完一场特别华丽的活动之后,甚至那个活动就是我主办的,然后我回到家之后,我都会睡不着觉,那种兴奋感支配着我的身体和神经。我很难平静下来。一般那种时候我就会就一晚上睡不着。我觉得是一种不落地的感觉吧。而且上海是很擅长塑造这种场合跟环境的。所以这两天回到上海之后,就一直在跟朋友骂上海,我朋友说你前两年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是爱上海爱得要死的。我说我现在也想享受一点不花钱的快乐。昨天在那个徐家汇停车,停了85块钱,我就倒吸一口凉气,在云南一天可能只要5块钱,杭州也没那么贵。
六、专注之后才会敏感
芳芳:挺有意思,我觉得我可能跟阿夏待的时间长了,你在青山村保持一个很专注的状态的时候,我在见你之前的一个星期,我就在家呆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待在家,不怎么出门,就把过去的就是那些文件夹全部整理一下,先把抽屉、衣服、首饰、书籍全部整一遍,整完这些,我还还要继续整,然后我就把我的几个硬盘拿出来,咔哒咔哒重新分类,我觉得很有意思。当我7天做完,今天出门,然后坐上地铁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我以前没有这个感觉,就是你会突然间对你身边坐的人的磁场很敏感。
阿夏:这就是大海说的呀,你是打开了。
芳芳:你因为专注过嘛,你就会敏感。你会反思一个就是,以前我坐地铁的时候,我怎么没有这感觉。比如说旁边今天坐了两个男生,胖胖的,他们的姿势背后代表他一个什么样的心理,他们在散发一个什么样的波给我。我出于礼貌闭上了我的双眼来屏蔽这个东西。你在一个人群密集的地方,周围的人都在对你有影响。别人没有做什么,坐在那里,他对你就有一个影响。
阿夏:就像我从云南回来,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赶,比方说我要去见朋友,这些也无所谓迟不迟到,大家都很随意。然后我坐地铁,我就是走很快,我不赶时间,我的肌肉记忆就让我走得很快,我在那个静安寺换乘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要飞起来了。
当时跟我自驾的朋友,她就移民到加拿大。她之前是在那个埃德蒙顿一个小城市,她最近到多伦多了,她给我看她租的房子,我说你这是在加拿大闵行区吗?那种城市的相似感,她说她今天去市中心了,她说这种大城市好像有点魔力,一进入这里边就开始走得很快,甚至比谷歌预计的时间还要早几分钟到达目的地。所以我觉得大家的感受是相似的。我们以前在这个循环里面,我们之前就是要赶时间上班,我们要把自己的schedule排的满满的,去过好自己充实每一天的都市丽人。
我写一篇文章就是说,你比你以为的还需要休息。我离职后休息了3个月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真的休息好了。其实不是在休息,之前你那个惯性还没有停止,你肉体停下来,但是你的思绪,你的脑子还是在一个往前的冲的这种状态里。我才会去反思,我在过去四年里边儿,我其实是很耗我自己的。别人看起来我是一个精力很充沛的人,我可以六点钟出门练瑜伽,工作日晚上9点还在外边跟朋友social,然后再回家睡觉,好像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精力很旺盛的状态。
包括我一年大概会运动100次,我的朋友也很多,我每个周末不用安排都是满的,有的时候一个周末要一天,我可能要见三四波人,就是这种状态,是因为我在那个当下我好像也不太拒绝。不是说我不会拒绝啊,就是我觉得都可以,就是有人叫我就去。也不是说我完全没有选,但就是有这么多的社交,一直在这个循环里面。
但实际上我觉得就是只有极少数的社交是能够带给你滋养的。在大城市里面大家肯定都有感受,你其实很难有深度关系。因为城市特别大,我跟我的研究生同学,我们十多年的朋友,我们一年也就见了几次,然后每次见面就要先catchup一下,你最近有没有换工作啊,你的男朋友啊,你最近烦恼的事情,互相复盘一下,其实也已经一两个小时了,然后大家每次的约见面也就是两个小时。
所以我觉得就是能够跟芳芳一起这样做节目,哪怕什么事不干,喝茶呆上七八个小时,我们不太需要去预热的关系其实是会很轻松的。哪怕我很丧了,我就坐在那儿,就是吊着个脸,她也不太会去说我。我觉得好的关系其实是也是能够让你放松。而你在见陌生人或者不那么熟的朋友,你其实是有点要打起精神,你要有社交礼仪,你不能看手机,你也不能表现得心不在焉,你也不能不化妆,或者你要把自己倒饬一下你再出门,但是如果你去见很熟悉的朋友,或者说有一个很放松的环境,像现在我就可以脱了鞋盘着腿坐在这里。但因为今天要录节目,我就打扮了一下,那如果平常我可能就随便穿个T恤我就来了。我觉得这种氛围、这种关系,它其实也是很关键的。

七、从前一个状态出来,允许自己再滑行一段时间
芳芳:阿夏刚刚提到有一个点是蛮重要的,就是当我们想要从一个状态离开的时候,我们常常认为或者期许自己是很快地跳出来,进入另外一个状态,但实际上你要在那个状态里面滑行很长的一段时间,就像阿夏,她可能从央企出来,她以为她马上就进入了一个创业的新的状态,但实际上她也许在某条暗线上还在延续一种惯性。直到她觉得这样好像也不对的时候,就是我们要说“反者倒之动”,你要反好几次才能调到一个真正的自己最舒服的那个状态。
《老子》第四十章说:“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意思是说事物发展到了极限,就要走向反面。
谈恋爱也是这样,你从一段关系里面出来,你以为当下分手了,第二天就能变成一个新的人吗?也许这段感情还会带给你很多的波澜,那个波澜要经历蛮长的时间,甚至有可能他在某一段时间看起来平息了。但在一个新的时刻,你可能突然间又开始回忆起10年前的某一个人,又很想跟那个人在一起,对吧?那个波浪还会再次苏醒,就像一个莲花的种子,从几千年里的墓地拿出来以后,居然放在水里面还能开花。这是很神奇的。
我觉得疗愈也是这样一件事情,可能当下的生命,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疗愈,甚至你自己回溯自己的生命,也没觉得自己生命好像经历了什么创伤,尤其像我们这种80后,你说有什么重大的创伤,除非是你家庭的创伤,但社会层面的创伤其实比较少。如果算的话,可能疫情会有一点。但其实每个人又在承接他家族里面的创伤,每个小孩都在很深刻地爱着他的父母。而我们的上一辈其实是有创伤的,我们的上一辈经历了一个非常的时刻,我们的再上一辈经历了战争的创伤,这些东西都在一代一代的往下传。
传下来在你身上,你可能自己不意识,但在他某一刻你会觉得有一种使命感,就是你要去终结这些东西,你要去终结所有的这些人的问题,你要去回溯,你要去解决,然后再通过你自己的疗愈去完成一个生命的完整。道家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到达了一个新的阶段,一个量子纠缠的阶段。
为什么我们跟已经被疗愈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不说话,坐在一起喝茶,我们都觉得好像我们似乎也被疗愈了。因为他的心念、他的能量场、他的理念是无形的东西,看不见的东西,它在影响你。以前禅宗说“以心印心”,大家不说话,只是以心印心,就可以把你的问题解决掉。
“以心印心”是一种通过心灵的直接相通来理解和传达佛法的方式,源自禅宗。 在禅宗中,这一概念强调通过自己的心与佛心相印证,从而领悟佛的意志。这种心灵的相通和印证,使得佛法能够直接、深刻地被理解和传达,不需要通过复杂的言语或教条。
阿夏:刚刚芳芳说的滑行的问题,我之前可能没有很强烈的感受。我是很有仪式感的J人,新年开始的时候会做很多的计划,尤其今年2024年,体感是蛮不一样的开始,所以我在11月中旬的时候就结束了工作,然后出去自驾了18天,又回到上海休息了十几二十天吧。休息好了之后就到了1月1号。1月1号的时候,我很郑重地给自己做新年的计划,我觉得我已经玩了40多天了,理论上可以开始做一点事情了。因为那40天我真的什么都不干,我就是很放任自己。
我自驾那一段也比较有意思,我跟我那个刚刚就去加拿大的朋友,我们两个人都结束工作,但我们两个人其实还是在工作的惯性里边。我们两个人的前半程都很没意思,我就形容说,我俩像两个脱水的干菜一样,就很干巴,也没有什么深度的交谈。后面我们分开了一下之后,我俩就像那个干菜在水里被泡发了,情绪就突然上来,上来之后,我们后半程就还不错。
1月1日的关口,我跟芳芳说要做疗愈人类学,所以1月份排了一些采访。但过年前的那40天,我除了做了五次采访,任何有产出性的东西都没干,到最后十十五天,因为感冒了就天天躺在床上,等到两点钟我才起来吃午饭,就那个状态。你本来期许你休息好了,应该进入到一个崭新的自己,要开始做新的项目、非常踌躇满志的状态,但发现它完全运行不了。这个所谓高速运转的机器怎么卡壳了呢?这种感受太难受了。但我觉得,反正它都卡了,我就让它卡着,所以1月到过年前的时候,我整个是瘫痪的状态,我这个机器的大脑是不运作的,我的创作也没有,我的工作也没有,我就只能去采访一下,跟朋友社交一下,然后回到家的那一个月,我觉得也挺神奇的,我每次回家都会跟我爸妈吵架,尤其是跟我妈,我们两个就是蜜月期大概就只有三天。这次我回家,因为我爸要过60岁生日,所以我就得在家待到一个月,到他过完生日,我的心里压力非常大,不知道要吵多少架,结果特别神奇,就是这一个月,我们竟然一次都没有吵架,非常和谐地过了一个月,我整个人也很舒服,因为不吵架嘛,就没有什么烦恼。
反正过年回到家,你就有充足的理由不去想工作的事情。我们中国人还是有过年的氛围。起码初七之前我可以不想,我就不想,然后初八,我觉得好像可以来练瑜伽了,好像可以写点东西了,好像可以有一点精力去想一想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了。反而在家里的状态把我拉到了一个有点调整的、作息也比较正常了,也能有一些产出。后面我就去云南了,去云南反正也挺好的,创作也有了,工作也在推进,我还把我妈接到云南玩了十天,再后面我去了青山村。在这个过程中,你对自己的身体的感受,对你动力的那种强弱,其实是有非常明显的变化的,就是你说的惯性,一直持续到农历的正月初一之前,它才完全的消失。
为什么中国人过年都都要歇歇工,都不工作,在大年三十之前脑子里是放不下的,那个时候才真正的放下,放下了之后可能才开始休息,休息了之后在家里边被父母的爱滋养,被我的狗狗拿铁滋养,被我们楼下美丽如画的汉江滋养,被家乡的美食滋养。到云南又是那种大山大水的那种美好空间。我就会有一种结论,人要在舒展的空间里面,你的身体才能够放松,你的心才能够放松。
包括在青山村,我家也很大,我就会觉得上海那一室一厅的房子好憋屈,我就想搬家。之前本来想换一个大一点的一室两厅的房子,家人朋友来了可以接待一下。后面到青山村之后,我就觉得那我就来过过乡村生活,反正我也没过过。因为我小时候是在城里长大的,没有很深度体验过农村生活,所以当时在瑜伽老师那里,对养鸡养鸭,天天跟他砍竹子,做这些农活,我也觉得很新鲜很有意思。

图:阿夏和老师同学们一起修的鸡笼
八、 我都这么允许自己了,那些钢铁战士们得有多累?
芳芳:我认识阿夏那么久,我觉得总体上阿夏还是很爱自己的,爱自己的表现就是刚才她说的,当她觉得自己该起来,但又起不来的时候,她允许让自己继续懒着,她会允许自己再放一会儿。这就是一种爱自己的方式,因为很多人是不允许的,在强迫自己。你不能用大脑去控制说我什么时候休息好,觉得我7天就该休息好,然后就开始算日子,不是这样子的。休息是很多层面的,身体上的休息,精神上的休息,还有思绪上平复。完全的休息好,就是你开始慢慢归零,你的新方向开始起头了,你才说我是真的休息好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或者说我有更明确的东西,如果你还是茫然的状态,这个其实不叫休息,只是让自己平复下来。
阿夏:其实有一个很好的标准,就是中医讲的“精满、气足、神旺”。 我当时听到这六个字的时候,我说那不就是我现在自己嘛,就是你的精气是饱满的,你的身体是充满干劲的,你的情绪也是愉悦的。在这种状态下,你做什么都可以。之前我会push自己,我要在1月1号开始,每天写2000字,我做不到呀,我做不到的时候我怎么办,我拿枪抵着自己吗,我真的做不到。芳芳刚刚说的爱自己,其实我觉得这一点我一直有一个跟大众不太一样的观点,可能取决于我的原生家庭跟成长环境,我确实是在童年被很好的滋养过,我就是那种用童年疗愈一生的人。以至于我没有爱自己的概念。 这个东西已经完全完完全全被内化了。所以我做很多事情,就是你说的非常的允许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这两天我觉得最明显的一个感受就是:天呐,我都已经这么允许我自己了,我都已经就对自己好到这个程度,我觉得在我的身边,我很少见到像我对我自己这样允许的人。
我都已经这么累了,那些不允许自己的钢铁战士们,他们松下来,他们得有多累啊。要知道我在过去10年,从工作的状态来看,相对是一个比较顺风顺水的状态。从研究生毕业,我就进了央企6年,反正干的活儿也都是很清闲的,领导也都很好,钱多事少离家近,几乎没有什么烦恼。烦恼就是想要挣脱那个体制,想要冲出那个较小的城市。到我创业的时候,我虽然也经历了一些问题,但始终机缘还是比较不错的,项目一个接一个,项目的规模也是越来越好。虽然也经历过一些撕逼背刺,但是整体都还会。我的工作也不累,我从来没加过班。我在大厂的时候,我也没有说很努力很用功地去做这样的工作,不会把工作排到特别靠前的这种序列上。而且我一累了,我就去做按摩,我特别喜欢做按摩,那天回到上海,我就去做了800块钱的SPA。
我就觉得,我都已经对自己这么好了,我还这么累。我回到上海这两天的疲惫感,应该是我过去三个月最强烈的,可能是因为我那天开了4个小时车,也可能就是回到上海之后这种环境让我不适应,我先见了一个商务的会面,又去了一场知乎活动,到4点的时候,我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了,马上就近找了一个按摩。
然后我就想到我那些朋友们,那些就是把事业、把家庭看的很重,或者说把这些东西都放得很前、把自己放得很后的那些朋友们,如果他们真的放松下来,他们会有多累?我觉得不是我娇气或者怎么样的,我觉得我体力也挺好的。我一年运动100次,证明我不是一个体质差、体能不好的人,为什么我会觉得累?说明我真的需要休息。说明这个城市的磁场确实会带给人很多累的感受。
九、 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洞穴时间
芳芳:这就是为什么社会化到一定阶段,大家都不结婚不生小孩儿了。你上班下班、对付老板,已经耗尽你一天的不少精力,还要花时间去平复自己,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有心力谈恋爱吗?你谈完恋爱,你还有心力生小孩儿、带小孩儿吗?为什么这么多丁克,就是他评估下来,我没有那么多精力了,现在的生活就把我累得半死了,像条狗,就是这样的一种感受。他都在付出,没有滋养,没有回来的东西,所以他的能量循环不起来,但其实这种能量循环是需要我们自己去探索。
有时候我们需要刻意地去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情况下,让自己做一些慢下来的事情,刻意地为自己人生每天的24小时去安排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有一个词非常好,叫“洞穴时间”。上海有很多自习室小格子,我在小格子的时候特别安静。我就想是不是人只需要这么小的环境?你知道以前很多修行的人,不管是道教还是佛教,他们喜欢找一个山里小小的洞,吃住都在里面,每天面壁思过。洞是冬暖夏凉的,它又足够的小,空气也流通。仿佛人需要包裹起来,像婴儿的对胞衣的需要一样,回到那个没有时间的时空里面,回到一个静止的时空里面,然后去问自己的心。不去看我今天穿什么衣服,我有什么车,我住的什么房,我的小孩好不好,甚至有多少个情人。什么都不想,就去问自己的心,当你剥离所有的东西,外在的责任,你只跟你的心相处。 看看你的心能不能生出喜悦来,看看你这个心到底是悲伤的,喜悦的,痛苦的,还是难过的?它的底色到底是什么?

这个时候如果它是有点难过的,你再去问,我为什么难过?至少在这个时空里面,在这个洞穴时空里面,其实我可以跟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隔离的,只跟我自己的心在一起,去跟它对话,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它是空,还是一个源源不断的能量源泉。
十、 我突然觉得我可以坚持一年练300天阿斯汤伽
阿夏:其实你刚刚说到自习室的那个小空间。我练习的瑜伽是阿斯汤加,阿斯汤加算是现在全世界比较流行的瑜伽流派里边比较特别的一支,它的门槛是比较高的。首先它要求你早起,别的瑜伽都无所谓,但阿汤早起的练习,基本上是5点到8点内,你要完成这个练习。跟老师的学习是师徒制,你不是一下学完所有的动作,是老师给你多少动作,你练多少动作。它有六个序列,很可能在前半年你就只能练一序列的前10个动作。在你接触到新动作之前,你就要不断的重复旧的动作,你要去关注你的体式,关注你的呼吸,关注你的凝视点。它的呼吸、体式,还有凝视点,其实在摄我们的六根。比方说呼吸,它是要摄你的口鼻、耳朵,因为呼吸是有声音的,它的凝视点就摄你的眼根,数吸就摄你的意根,你的体式就是你的身体,也要系统学习,才了解到背后的深意。阿斯汤伽所有的修行就是在一张垫子上完成的,就跟你刚刚说到的,其实人是不需要很大的这种空间。一方面,人需要更广阔的自然空间,但实际上你跟你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那一个小小的自习室的桌子,或者这张垫子。
阿斯汤瑜伽是一项严格的练习。每种级别的动作编排是固定不变的,都以5遍拜日A和B开始,中间有大量的体位姿势练习,最后以倒立和休息术作为结束。

其实之前我断断续续地练习了三四年吧,偶尔阶段性的可以做到五六点钟出门练习,但我没有办法维持一直在很高能量的状态里持续练习。去年新冠那半年,我没运动,我根本起不来。我连决定早上去练习的这个决定我都不敢下,我知道我百分之百起不来。
我练习阿汤4年,这是第5年,也是我第一次连续练习20多天。我在前面这几个月,把自己调整到一个状态,我的身体可以接受,我早上6点起来,然后下午2点还练一场。我可以做到,其次就是,我不急了。我这两天回到上海之后,我也去练习,我以前每次去练的时候,都会觉得很赶,我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在追着走,可能是要急着去上班。但结束了这次课程之后已经七八天,我每天都在自己练习,我觉得可以慢下来了。我可以慢下来去完成每一个动作。
芳芳:很有意思,为什么你们老师要设计两个星期,因为两个星期才开始可以养成一个新的习惯。
阿夏:所以如果是一个星期的班儿,我就不想去,因为我就是一个很J的人,我就要开始规划,一个星期我就要开始倒计时了,这个倒计时又会把我push得很着急。但是这两个星期,大概到第三天,我就已经可以早上6点自己醒来了,前10天我是几乎不怎么看手机的,晚上10点我已经困得不行了,马上要睡觉。
芳芳:所以你看我们还是可以养成一个新的习惯。
阿夏:对。这就是好的地方。而且这个新的习惯,对之前的自己来说很大的一个挑战,比方说天天练习。我认识那种天天练习的人,他正常一周练习6天。一个月,其实你除去月经和满月,一个月就休息三四天,练20多次,一年要练300次以上。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因为不可能。首先我自己的行程那么满,哪怕这个是早上练习,我还得留点精力给其他的运动,我兴趣爱好那么广泛。我已经是一年运动100次,而且是高强度运动的这种运动者了,我都觉得300次是不可能了。但现在我觉得没有问题,我可以做到。这种变化它不是一蹴而就的,它要给你身体准备、情绪准备的时间。《阿斯汤加是我的法门》
芳芳:还有,你会在某一刻意识到是我是可以的,这点是很重要的。因为很多人的做不到,不是他真的做不到,而是他意识不到自己可以做到,但是你意识到自己可以做到,是需要有一个积累的。到某一点,你突然间认识到:我是可以做到的。
阿夏:我其实还是一个比较容易突破自己限制的人。我有勇气可以去做一些东西,但是同时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我一直知道决心是很重要的,但是有一些决定你是没有勇气去下的。你知道你自己做不到。就像你说的,突然我就有了这个勇气,定了一个目标。我们当时练习的时候,大家就开玩笑,我们班上有一个姐姐,60岁,她练了4年,练得特别好,比年轻人练得都好。之前她是一个马拉松爱好者,可以跑100km的越野跑。我们就开玩笑说,我们如果练上1000次,应该可以成为蒋姐。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就一起定了这个目标,刚定完目标。我们阿斯当家的掌门人,在分享会里面说,阿汤练习的体位需要长期规律性的练习,至少1000次才能够达到一点效果。正好就印证了我们1000次的打卡计划。我觉得真的不可思议,以前我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我有那么多的兴趣爱好,以及我有很少的任性和坚持的能力,但是突然我具备这种力量,这是很可贵的。
芳芳:说到这儿,我岔开一个话题,就是不管是练体式还是经营一段亲密关系,其实是一样的,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异性,跟你年龄相仿、可爱的异性,但是你有没有勇气去决定说有一个人你此生只选择他一个。就是你这辈子只选择一个,跟你共度一生,其实这是需要勇气的,很多人以为你只经营一段关系,是因为你没有勇气去经营更多的,因为你怕、你不敢,其实恰恰有可能是相反的。有时候你只经营一段关系,反而是需要更大的勇气。因为你要不停地对其他的人说no,去拒绝,只把这一段关系经营好,这其实是另外一种勇气。所以你看到一个现象的时候,你可以正面去解释他,也可以去反面去解释它。你做好决定,然后选择,就是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让自己生活中在一个相对有锚点、有某种主线的,有序的情况下去开展。
十一、 真正的顺流是带着觉知的
阿夏:前面我们也提到随波逐流,我们就先说到顺势而为,以前在大厂里的时候,领导经常会说,我们现在要抓住这个风口,要顺势而为,比方说最近什么AI很火,就要做AI的产品,这个Web3很火,就要做Web3的产品,我说这不叫顺势而为,这叫随波逐流.我觉得顺势而为是你要先看到那个势,其次你有这个觉知,你很清醒在做这个决定,然后你借势而上,才能够乘风破浪,而不是你就躺在那儿,被这个浪拍来拍去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在用顺流的方式去过我的生活,就像我刚刚前面提到的,有offer了我就接,有朋友约我就去。
但实际上,今年我才真正地去理解顺流。其实顺流应该还是一种带着觉知,带着感受去flow,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一直在说yes,其实这个过程会把自己搞得很累。顺流其实是你已经有了一个方向,你已经为此做了一些准备,然后正好这个潮流过来了,就跟冲浪一样。芳芳对我们接下来要做的疗愈人类学有什么期待吗?
十二、 不仅个人需要疗愈,社会也需要疗愈
芳芳:市面上疗愈的流派特别多,大家在选择疗愈师的时候会有很多尝试成本。我们做这样的一个节目,通过一个类似于文化比较的方式,去比较各个流派,去追溯他们的历史,追溯他们的理念,然后把他们进行一个分类和提炼。大家可以有一些基础了解了以后,再去选择适合自己当下状态的流派和疗愈师。我觉得疗愈会是一个贯穿我们人生一辈子的事情,贯穿人类的一个母题,所以是很有价值的。
因为在我看来不只是有个人的疗愈,其实还有社会的疗愈、历史创伤的疗愈。我说一个热点的事情,今年年初娃哈哈宗庆后的事件,很多人分析宗庆后的人品,但是其实我看到了可能很多人都没有看到地东西,就是中国人在很深的层面上,是有一个亡国的伤痛的,这是一个集体的社会潜意识。
网上追溯宗庆后的祖先是宋代的抗金的一位忠臣,当年还有叛国派,秦桧就是代表。宗老去世的时候,他其实真正触动的是中国人亡国的集体潜意识,以及对秦桧一类的叛徒人物的憎恨,这种情绪其实在民国的时候也出现过,之后也会一直出现。只不过大家不会往这个方向去分析,但实际上,它背后的东西是中国人的集体创伤。
而不是简单地说他是一位好企业家,钟晱晱是一个不好的企业家。不是这个东西,真正的背后的是大众对国家的一种忠诚,在即将面临国家要危亡的时刻,民众表现出的对国家的忠诚感,就像一个孩子对父母的忠诚感,那个背后的东西,情感的东西是一样的,所以它才会掀起这么大的浪。但很少有人往这个层面去分析,但我其实就是感受到那个东西。我觉得社会也是需要去疗愈创伤的。
阿夏:从我的角度来说,因为我早些年接触康复,最早是我自己在2015-19年腰突非常严重,其实就影响了我的工作,影响了我的运动,然后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最终康复嘛。我算是比较早地接触到了国内的运动康复的这些流派,包括在上海,因为也有最好的一波康复人才,比方说从台湾来的,有从美国回来的DPT,包括像传统三甲医院的运动医学呀,包括后面我做骨科,其实接触的这种康复人才是很多的。我自己因为很好奇嘛,所以一直在探索不同的康复流派。
康复流派也很有意思,它其实是在治疗你的物理的身体的创伤。但是这些创伤,比方说车祸带来的,比方说严重的截肢,或者是腿断了,就这种创伤背后,它其实它会有一些事件性的这种创伤。或者说有一些神经康复,比如中风,像台湾的康复师,他可能把你身体上的疼痛解决到80%的时候。理论上你已经该好了,但是你还是疼的时候,他们就会用一些比较能量流派的东西去帮你解决存在你体内的东西,就像Leona(之后的嘉宾)之前说的,
就我们的身体像一个行车记录仪,它会把我们经过的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有些东西它其实是遗留在那里的。通过康复就是物理层面的这种身体的康复,以及我接触到的这些身心领域的这种疗愈,我会有一个很强烈的结论性的东西,就是在去年最强烈的时候,我有个结论:人类有多少种创伤,就会有多少种疗愈的方式。这就是我们人类就是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作为一个物种在地球上生存到今天最主要的一个原因。
考古界有一个非常标志性的发现,就是发现了一个人类古骨的化石,那个股骨是断过,然后又愈合了。大家都知道股骨骨折,即使在现代当代的医学条件下,基本上就是要卧床很多年。但在几千年前,发现了一个这样愈合的股骨的化石,其实就是说明这个人没有被他的族群放弃,这个人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他存活了下来。
当时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让我觉得很感动,因为人类一直是在生存,要健康,要长寿,要去对抗疾病。但所有的这一切,它背后也是有一套疗愈体系在的。我们知道萨满,各个民族中的巫医,包括我们的道家,它都是一套疗愈的逻辑。所以我会觉得人类会经历不同的创伤,就是你说的集体创伤,自然的比方说干旱,比方说饥荒,比方说我们现在的大家会经常提到的原生家庭的这些创伤,或者说在亲密关系中的创伤。但我觉得人类始终是一个智慧的群体,它会找到不同的途径来去疗愈它的同类,它的族群,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可以看到这么多形式多样的疗愈方式,有艺术的疗愈,音乐的疗愈,各种各样身心的流派。我觉得就是特别有意思。
十三、已被疗愈者天然具备疗愈功能
作为体验派,我在体验了很多的康复的手法之后,我就更愿意去想去体验它是怎么用这些音乐来疗愈我的。因为有过体验,我会觉得这些东西不是虚假的,因为很多人他在没有接触过,或者说他在没有尝试体验过的时候,他会很轻易地下一个论断,说我不相信,这个东西是骗人的。但正是因为经由自己的亲身经历跟体验,我会觉得说这些东西是很有价值的,如果你找到对的人的话。就像我当时听一个秘鲁的萨满,他在线上演奏的乐器,他们那里的传统的乐器,萨满鼓,还有一些箫,我第一次听他的音乐我就会流泪,到后面我现场再次去听到他的音乐的时候,我还是会流泪,就每一次都能带给我那么强烈的感动。当时我也觉得我也没有什么需要疗愈的呀,我也觉得我很好啊,但是那种感动就会让我觉得好神奇,我一个陕西人,他一个秘鲁人,我们在上海相遇,他的音乐可以带给我这么巨大的感动,很难去解释这些东西。
芳芳:他在某种程度上,某些层面上,他自己经过了很好的疗愈,他自我疗愈过了,所以那个东西就会感动别人,所以我上次去看一个芭蕾舞的,然后你就会发现有一个舞者跳得特别特别好,然后我就思考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跳得好到这个程度,会让人这么感动。是因为她去跳这个舞蹈的时候,技巧对她不是难度了,她完全跟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了融合的高度,但我跟我的身体没有达到这个和谐高度,但是我只是需要通过“看”,我仿佛就会共情到这个高度。这种共情的能力也仿佛给了我一种能量,似乎我也可以跟我的身体如此和谐美好的相融在一起,这是潜意识。其实你是被一种境界感动,我觉得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十四、 重新爱上我们的身体,敬请期待我们的疗愈人类学

阿夏:我今天早上看一个阿汤的练习者分享他练习的体验,他说每一天练习都好快乐啊,就像在跟自己的身体谈恋爱啊。
芳芳:非常对。我觉得有时候喝茶也是这种感觉,有一次我喝到一款特别好的茶的时候,突然间我有一念:我好爱我的身体啊,因为我的身体居然可以去感受这么美好的茶,如果我没有这个身体,我就没有办法感受到茶这么美好
阿夏:所以我们也想把这种美好传递给大家。在之后的节目里面,我们也会给大家带来更多关于疗愈的体验跟故事,然后我们也不仅会采访疗愈的从业者,我们也会去跟那些在疗愈自己的人,或者说在探寻自己疗愈体验的人去交流沟通,我们希望能够呈现不同的视角吧,然后为大家可能存在的疗愈需求提供一点点新的参考和思路。
芳芳:我们也会采访各个民族的他们的各种疗愈方法。我相信各种民族也有他们特殊的一些在本民族的文化里面疗愈的特殊的方式,这些东西也许会对我们其他人开拓这个视野有帮助。
阿夏:那敬请期待我们的疗愈人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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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木般木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4-07-28 01:3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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