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撸斯喵值日日记之战国七雄
7月9日
毒日当头,为了完成小庄“可以早退,尽量不要迟到”的嘱托,我早早地梳洗完毕,先去宠物医院给我救助的小狸花猫打上第二针疫苗,然后顶着烈日出发去书店。出地铁时,出口阶梯上辛苦工作的清洁工和进进出出的红男绿女形成鲜明对比,不觉想到两句诗:“农夫心里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隔壁面馆在沿街的桌子上摆了一个带龙头的水桶,竖有立牌,上书:“薄荷冰茶免费”,说实话这个季节放在户外的水跟“冰”是扯不上一毛钱关系了,但商家的善举确实令人心中暖暖的。
到书店时连十二点都未到,不得不说是我值日生涯的一次奇迹,我打开空调,对着电扇猛吹,近几日来,今天已算得不是很热,仍酷暑难当。兴或是天气太热了,在我到店一小时后方才迎来第一位客人。
我拿了书兀自看起来,由于店里的书早已汗牛充栋,坐在书桌后的我直接被高耸的书山挡住了,可谓“躲进小楼成一统”。偶一抬头,见刚刚进来的母女中的女儿正在推门,门外并不见其母身影,我吓得赶紧喝住她,哄着她来到邮票画片的区域:“妹妹你看,这里有米老鼠还有哆啦A梦……”过了一会儿,母女来结帐,女儿挑了两张哆啦A梦的邮票,我跟她套近乎:“哎呀这两张真好看,你在家里也爱看哆啦A梦吗?”不料她耿直地说:“没看过,我都是看《(蜡笔)小新》的。”
隔壁咖啡店老板来串门,说话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自言自语:“我怎么打个喷涕,喉咙更疼了。”我心中一凛,刚刚因为店里久无客人,又实在憋气,把口罩摘了。唉,我是一个不合格的防疫爱好者。眼看着他准备取道小路走向我,我已顾不得体面,慌忙戴上口罩,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退回原处,实在对他不好意思。
在等待客人期间,我迅速扫荡了一遍书架,不得不说,我每次来犀牛都能收获惊喜,我有充分理由怀疑小庄请我值店是一个阴谋,他请我的时间有多长,书店最近业绩就有多堪忧!又连着来了几位客人, 大都是熟客,他们进门不约而同地问:“小庄是不是出去玩了?”更是令我心中不岔,大呼上当!
将近傍晚五点,有一位老师傅骑车来到书店,自行车上捆着两摞书,我迎出去,向他提出不妨将书留于此处,待小庄返沪后再行定价。他答应了,于是帮着他把货卸下。他本欲离去,却还是忍不住爱书之心折返,在游连了一会货架后,他转来同我聊天,无非是那些熟悉的地名:文庙、大学书店、上海旧书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出门除了去书店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我在那里感到安心,书店是我逃离世界的庇护所。
今早我在长沙第二提琴手书店买了一本《怎样画猫》,结果有一位客人同样拿了一本《怎样画猫》来结帐时,我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大千世界,无巧难成书。
到了晚饭时分,人突然多了起来,我去隔壁面馆叫了碗面,坐在门口吃。天色逐渐暗下来了,马路上甚至出现了跑步的勇者。正在嗦面,有一位老先生唤我买单,我看到他挑了一本有关古代家具的书,想到自己今早挑出的王世襄的《锦纸堆》,其实我对中国古典文化没有太大的兴趣,对王此人也是高中他逝世时老师做了剪报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位的,这套书品相极好却在书架上待了好久,我才决定仗义出手为小庄减负,自己也补习一下相应知识。老者欣然接受,加上他买的其他书,这一单成交价高达500元。我心里那叫一个美啊,谁才是真正的金牌销售?由于他相中的书太多,于是我们商定先存几本在店里明日来取。待他走后,我急不可耐地向小庄邀功,可他说并没有收到转账,这下我傻眼了,因那老者举止儒雅,加上以前并未发生过类似事情,我又忙着继续吃饭,并未仔细核对他转款成功与否。小庄安慰我说也许是老年人不擅电子支付,明天来了照实解释就是,但愿如此。
到了晚上,客人越来越多,比起下午中年男子占大多数,晚上来的多是年轻人, 也许它们白天忙着上班,只有晚上才有属于自己的业余时间。也正因此,即便它们不买书,我也原意多徒一会儿,反正我也没旁的事。有一位女士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你们八点半是不是要关了呀?那我下次早点来。”我告诉她,只要不是讨厌的中老年男人,我都不会轰客。
有一位女士在结账时撇到了另一位女士存于我处的《藻海无边》(系英国作家简·里斯为《简爱》作的续书)97年版,惊叫起来:“我要这本!”当得知该书已售出后表现得颇为失望,掏出手机开始在孔网上搜索,我想起自家似乎也有一本95年的精装版,但我对这种当时打着名著续写名号的图书存在偏见,认为是狗尾续貂,那本书也不知道是被我送人了还是拿给小庄了。
7月10日
今天上海热气稍减,但我的干劲反而低落下来,于是比昨日晚了三个小时才到书店, 我每次拖拉,小庄都会私信我说有客人询问几点到店,这次也不例外。待我到店后,四位学生模样的客人随即进店,经过交谈我得知它们是小学同学,有人去了加拿大念高中,有人留在上海,这次是趁假期出来一聚,其中有一位操上海话的小同学看起来是向导,他熟门熟路地把一大摞书搬到收银台。现在的小孩子发育得也太好了!女孩子的个儿都跟我差不多,我一问,它们都才高二,气得我七窃生烟。
送走了小同学,又迎来了两位年轻女士,她们仿佛对一切都感到好奇,经常冒出一句“oh my god”吓我一跳,不过也是,小庄这儿说是书店,然而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还真不少,活像个小型博物馆。
照理说今天凉快了许多,不知为何,今天的客流却很少,吃完晚饭才又陆陆续续有人进店。有一位男士进门时嘟哝了一句:“这味道对了,我回乡下很久不住人的老房子就是这个味道。”又一位男士结账时说:“庄老板没你那么多头发。”我把这句话转告小庄,他嘱我卖他一些头发。
7月11日
昨日暴雨,今起气温极舒适,且凉风习习,令人精神为之一爽。也许是前天起得太早之故,昨日和今日都提不起干劲。到店后未开空调,直接坐在门口板凳上看书,清风徐来,好不痛快!
书店门口就是一条单行道和河滨人行道,有的人说是不能走机动车的,但我也见过不少小汽车大摇大摆地停在书店门口。不过大多数时间主要经过的还是非机动车和行人。今天有两辆非机动车给我留下了印象:一辆是顺丰小哥,他在驶电动车的同时还用一只手扶着一辆小推车,是那种当下去商场时经常会见到的快递推车;另一辆是一对男女乘坐的电动车,男人不停回头打着手势,应该是聋哑人,只不过这样的举动实在有妨交通安全。
肖恩·白塞尔在《书里的七种人》中详细描述了他遇到的各类顾客,我虽没有他那样丰富的从业经验,也基本没有参加过工作,但由于平时酷爱观察人类,所以自诩有一定的识人之明,然而今天我却被现实狠狼地打了脸。有两位衣著朴素的女性客人进入店中,我以为她们是那类路过看到有家书店,觉得惊奇到此一游的游客,不消几分钟便会打道回府,孰料,她俩结账时端上来几本颇为小众的诗集。又是一位女客人,在她的购物清单中,关于宋辽战争的《经略幽燕》一书赫然在列。看来我对女性的刻板印象仍根深蒂固。
不过我对厌物的探测能力仍一如既往的犀利,将近晚饭时分,我坐在店门口看书,忽驶来两辆电瓶车,一男一女两个小市民模样的人跳下车,我心里嘀咕:这样的人也会来书店吗?但有了上文两波客人的前车之鉴,也未可知。又见来人从后备箱拿出两本书,噢,来卖书的。到了近前,我才看清那是几本大红封面,印有人像以及各种庸俗字眼的算命书。对面开口:“老板,你看看这书能卖多少?”我虽极为不耐,但还是陪着假笑:“不好意思,您这种书我们不收。”“怎么不收?那你们收什么?”“我们主要收文史哲,您这是江湖骗子的书,怕是只能拿去卖废纸。”想必我当时的笑容定是十分勉强。“废纸也行,你收了去吧。”我心下火起,干脆把话说绝:“实话说了吧,您这书就是垃圾,垃圾,懂吗?”对面总算不再纠缠,又问:“你这儿只收那些经典是吗?”我心说倒是不拘经典与否,但这晦气玩意是决计不要的。其实拿来这四本书里似还有一本正经书,但我未戴眼镜看不真切,又怕对面夹缠不休,便一刀切了事。
及闭店,清点三日业绩,以首日为最多,后两日缩水不少。当然,我自家看中的书又满满当当摆了两大摞,实乃最大”冲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