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口【立红】在你灵魂的出口有我的锚点吗？

漫漫长生，锚点在哪？

神说爱我，我不可怜。

一

人为什么要活着？

人总要找点标准才能活着吧。

这是人生的母题。

袁立第一次见李红是在后台，她要见的不是她，但她就在那里，自然到不需要母题。

你有理想吗？你的热情来自哪里？

李红扎着麻花辫站在那里，像每一个从底层爬出来的理想主义。

袁立对她毫无了解，视线却像抛出的锚，挂在李红的身上。

她想她对她产生了好奇，好奇梦被踩碎的声音和灵魂破裂的风口，像撕开她破土而出的顽固的生长。

北京是个诺大的城，承载着数不清理想主义的梦。

紫禁城的大气厚重，浓白的是困住梦的囚笼。

这里太苦了，袁立忍不住带李红去购物，在空荡的商场里，教她如何识得奢侈品，香奈儿，那是她识得的第一款包。

袁立是带她进入这片名利场的开门人，那些衣角翻开稍瞬即逝的不屑，也足以让李红们选好站队。

袁立一路顺风顺水，没什么拼着命咬着牙去获得的东西，上戏考试时监考老师说她没有演戏热情，她转身报考了北电，以第一名的成绩录取。

但她依然不知在这看不清的名利场上，她在做着什么。

没有什么值得你放弃声音，袁立要做李红贫瘠人生的一抹意外，像抚慰一些苦难，像对照一组人生。

在欲望的沉浮里，识得很多品牌，端出一副天生如此的富贵模样，然后逐渐被吃掉，像所有人那样。

袁立一边预测李红那马上失陷的人生，一边又觉得李红可能不会那样。

袁立为李红可能的未来悲伤，却不知这悲伤来源于哪里，又去向哪里，为何让她如此难过？

起跑线上的差距无法弥补，人生的支点无处可循。

袁立迫切地想要拆解一个人的生活，看她如何活着，又为何这样活着。

可李红住在群租房内，不善言辞，不言不语。

家里的母亲生病了，更被重视的弟弟要找工作了。

苦难仿佛是李红的锚点，她攥着羸弱的纸条没有样貌的，拼命地活着。

酒桌上熟悉的套路不断上演，每个人都是金字塔下翻上来的随从，袁立明白这套文化，轻车熟路，她为自己的不用卑微感到骄傲。

李红还是那样，有求必应，袁立一边冷眼旁观，一边又痛恨这不公的世道。

你为什么要知足？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这样？

无能为力是每个人的人生，你为什么没有情绪？你就不该在这里。

袁立不明白这世上的很多规则，但是她知道她不要李红低下的头颅。

破碎吧，你支离的灵魂。

只有这样，你残缺的那部分才能被我插入，而我想你成为我的信徒。

可是袁立依然想要李红长出新的枝桠，是她不曾尝试过的另一片天空。

二

李红是一个容易被骗的青涩农村人，一点点毫无实际意义的善意就能打动。

李红看到了袁立的虚无，是迫切找寻意义的虚无。

可是虚无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事物可以填补。

李红选择隐藏自己的生活，按部就班地活着。

可是袁立想知道，那些仿佛不堪的过去，誓死也要退婚上学的勇气，步步紧逼的绯闻，在那时，李红到底在怎么度过，她在想些什么，她在做些什么，她在看向什么。

李红结婚了，李红生小孩了，李红离婚了。

袁立知晓李红的每一段人生历程，也缺席了她的每一段历程。

有可以同框的活动，有可以合作的事项，但每一件都阴差阳错地错过。

像一块硬币的两面，永远无法相见。

袁立痛恨为什么有人可以不按规则活着，又按规则活着。

她既想李红走上前去，又无法忽视那些同样被压在金字塔下的痛苦。

既然人生没有答案，就把命运托付神明。

神爱世人，锚点坚定。

可是为什么袁立还是这么痛苦？

是因为要被考验吗？

可是为什么李红就可以那么坚定？

做一件看起来毫无意义的重复的事。

没有答案却要追一个答案，答案是神明。

她必须坚定。

可那些具体的回应，人生历程中的邀请，像扎在树林里的彩带，拉着袁立不要完全陷入深渊。

“上帝救了她，上帝为什么不肯救我呢？”

神偏爱李红，袁立只能这么想。

不然为何她在确定的神明身边苦苦挣扎，而李红却在未知的不确定性里坚定着。

她为什么活着？她怎么活着？她凭什么活着？

袁立在神明的爱里找寻爱。

她不知道爱是什么，爱来自哪里，她以为她找到了永远不会失去的爱，却在爱里困住了爱。

我嫉妒你无需思考便知来路，我嫉妒你理想坚定笑容稳重。

我恨你面目全非毫不动怒，我恨你心软陪伴却不坠入。

面对世事变化你为什么没有红着眼睛？

你在想什么呢？

你的答案错了啊！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你不是说我漂亮吗？

但是为什么我找了永不出错的答案怎么还会错呢？

2020年，袁立李红还在彼此交谈。

在袁立评论李红自杀的朋友时，李红拉黑了她。

自杀会下地狱，但是袁立不想李红下。

所以她说，“她会下地狱的，你也要下吗？”

这个答案是不是不对，你抛弃我了是吗？

洞口残留的飘带马上失去了引力。

袁立一步三回头，她可能不想掉下去，她还在寻找那个锚点。

她还在追问那片离她而去的灵魂出口。

“你有信心吗？”

“你的理想还长存吗”

她错了吗？她不知道。

也许有平行时空她们毫无交际，也许有平行时空她们还是朋友。

可是现在呢？

三

“所以我们在彼此的生活中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实锤的痕迹了。有合照吗？不记得了，有也不在我手里。”

“没人教我什么是恨，那天以后我一直以为我是恨你的，后来才发现，我只是爱你爱得很痛苦。”

如果我们有痕迹，是不是掉入黑洞的速度会更小一些？

如果我不再追求正确，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次拥抱？

你灵魂的出口是否还保留着我的锚点？

但我不能扯线了，因为根正苗红的人我是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