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一下经常回忆的恋爱场景
查看话题 >英国约会日记 1 :难言的三分爱
(前方多图慎入。)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跟Dan约会,我们去了伦敦唐人街著名的“鸦片”酒吧(Opium Cocktail Bar - Soho London)。从窄窄的扶梯上去,是漆得昏红的空间,到处挂灯笼,摆屏风,木雕吊顶,是洋人心中刻板印象的古色中华了。我们在吧台前坐下,点了两杯定价过高的鸡尾酒(也是古风瓶子干冰冒烟的夸张风格,很难喝),一笼无麸质素食饺子——绿色的皮,菌菇馅的,不太好吃,但对于对中国文化不甚了解的白男来说,大概足够猎奇了。

我偶然跟一个学艺术的中国小妹妹提到这件事,她说,“你不觉得跟英国人去一个名叫’鸦片’的酒吧,非常有萨义德《东方主义》的感觉吗?”一时贴切地不知说什么好。
东方主义吗?也许Dan也隐隐感受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显得有些拘谨。当初地点还是我选的,这中间是否带有一些客体化自己亚洲女性身份的考量呢?我不知道,在男女关系问题上,我尚不是个全面摆脱了所有厌女文化枷锁的人,但这问题一深想下去就没有穷尽了。抑或Dan的本性就比较拘谨,也许他更适合一个活泼、会调情的女伴。
我们不咸不淡地聊了聊他的一天,讲他如何跟大老板散步——他跟我一样是个律师,做商业诉讼,牛津本硕,33岁,在一家英国律所工作快十年了,对商业诉讼产生了些许厌倦。
我轻描淡写地说他时常约不出来,回短信很慢。他说,“你还说我,上次明明是你临时说有别的安排要取消了的。”我想,可是我们说好了周六见面(我安排了看梵高展),到了周六早上他都没来信息确认时间,所以我才取消了的。但我没有讲。
与他的对话中,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我满怀情绪但是无法说出口的时刻,因为疑心还没发展到应该产生情绪的程度,所以怕一开口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他说在一次律所的酒会上,发现一个资深男合伙人对女律师动手动脚的,思前想后,他这次还是跟大老板举报了这个合伙人,虽然对自己的职业发展可能会有负面影响。
我为什么喜欢Dan呢?或许就是他身上正直的这一面,甚至是有些白左的。他反对脱欧,反对恐怖主义,支持平权、种族多样性、保护难民权益、救济穷人,因为想保护动物而吃素(我记得我们第二次约会,他送了我一本彼得·辛格的《动物解放》),读过《看不见的女性》,对我感慨说原来女生在各个领域都被隐形或缺席,处境比想象中还艰难。
他关注心理学和自我成长(家里书架上的满满的社科类读物,床头还有好几本),是阿兰·德波顿人生学校系列的拥趸,说感情里最重要的,除了100%的忠诚之外,是两人共同成长,一起探索更辽阔的世界。他对右派白男普遍推崇的乔丹·彼得森完全不感冒。工作之余,他还参加了一个心理咨询的证书课程,说不想一辈子做律师,以后有机会想把咨询变成副业。

有一次约会,我订了一家名叫Dans le Noir的餐馆,里面是全黑的,需要搭在侍者的肩膀上靠他领着找到自己的座位,之后也是在全黑的环境下用餐,只靠味觉来尝出吃的是什么菜。餐馆里的侍者都是盲人,我们不小心碰倒杯子、找不到餐具的时候,他们能很熟练地帮我们找到。我是报着好奇的心态打卡的这家餐馆,想着在这种环境下用餐的浪漫。没想到后来送我回家的路上,Dan说,这环境给顾客们带来了很猎奇的体验,但对侍者来说,这黑暗却是他们的日常。我大受震动,久久都在回想这件事。
第二次约会时,因为我不会骑自行车,他提出可以在摄政公园教我。一开始我怎么也无法蹬上车,他耐心又严肃一遍遍鼓励和要求我,是个严师。专业退堂鼓选手如我,从小无数次学车又无数次放弃,这次也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却因为不好意思在约会对象面前摆烂,居然真学会了,在绿草地上歪歪扭扭地骑行起来。
我记得之后我们坐在樱草花山(Primrose Hill)的半坡上俯瞰城市,风吹在脸上很温柔,他好像小心翼翼地环抱着我,我好像是在这时开始喜欢他的。喜欢一个人真好啊,从此我每每经过摄政公园、爬上樱草花山,花簇、喷泉、小径、长椅,和每一寸草地,心中都充满了温柔。
像是《小王子》的狐狸看到麦浪。


我们不再约会之后,他作为朋友又教过我一次车,这次是在路上,他骑车在我身后离马路更近的地方跟着我,保护我于后面的车辆,也不时提醒我要离路边近一点、再近一点,严厉又温柔。怎么说呢,让我觉得获得无限自由和信任的同时,也是被保护着的。虽然做不了恋人,但他一样很好。
也是第二次约会,他说起自己想一两年内就结婚,然后有孩子,他觉得拥有和睦的家庭是人生最重要的事。他在隔离期间跟相处了6年的前女友分手了,因为彼此已经感受不到爱,做任何事都不想和对方一起。我当时听了很诧异,但很久之后通过许多方验证才知道,英国男人来自父母和社会的35岁结婚压力是很大的。
我们约会了五六次,进展得非常缓慢,有次吃过饭回我家看《怪奇物语》,竟然也只是真的默默看了两集。一开始我觉得他这样take it slow也很好,但也在疑心是不是我没有给到推进关系的信号(我一直都是不主动、不拒绝)。他回短信速度很慢,常常好几天一回,一次性回好多条,然后又找不到人了。有时也会更改和取消见面的计划。让我觉得或许他有更高的优先级别(这也很正常,我当时也在跟其他人见面),但每次见面他态度都很好。我采取的应对方法是,对方冷我也冷,果然在鸦片酒吧之后,慢慢就不怎么联系了。
过了几个月,圣诞节前后,我问候了他节日快乐。他很快回复了,跟我道歉这么久没联系,还说思前想后决定想争取与前女友复合,毕竟曾经在一起那么久,所以现在没办法跟别人约会,但还希望做朋友。
我们以朋友的身份吃了几次饭(推荐Mildreds这家素食西餐厅)。饭桌上他再次跟我道歉,坦言当时算是ghost了我,很愧疚但不好意思再与我联系,没想到我还愿意跟他讲话,”You are a way better person than I am,”他说(“你是个比我好太多的人”)。
他问我有没有坚持吃素。原来他已经破戒了——在西班牙参加朋友的婚礼,食物太诱人了。所以他放宽了对自己的要求:在英国就吃素,出国要体验当地美食,就可以吃肉。我说我对自己也很宽厚:自己一个人就吃素,但如果和朋友们一起,就可以跟着吃肉。
作为朋友,我们的对话反而轻松了。他短信还是很慢。我告诉自己,既然只是朋友,对对方回信息的速度就不应该有很高的期待。可是每次收到他的信息,我内心都要略半拍,好像之前等待时的不安和愤懑,都烟消云散了。
这期间他从原单位跳了槽,去了一家美国律所,他对美所的工作强度毫不感冒,总是抱怨,但用他的话讲,“美所的工资居然可以这么高,我可没法拒绝。”而我当时决定自降四分之三的工资,去一家VC做法务(后来因为俄乌战争爆发、大量难民涌入工作签证被耽误,所以没有去成)。感觉他在通往稳步向上的峥嵘之路,而我的前路不甚明朗,甚至在大部分人眼里是愚蠢的。他渐渐开始聊很多工资、加薪、买房、投资的话题了,常常令我默默地加深一层对未来的焦虑。
我还跟着他第一次攀了岩,害怕得扒在墙上不敢下来,他就如教我骑车一般,order我爬这条、爬那条,结果真的令我一鼓作气成功了好几条。晚上一起吃饭,发现胳膊手指酸痛到切不开披萨。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但攀岩这个爱好却被我保留了下来。
哦对了,我们还一起去了趟希腊。商议了好几周他才定下时间来,前面说了,他回消息真的很慢,简直是一种煎熬,我本来耐心耗尽准备取消了的。但在出发去机场的那刻,我却很开心。飞机上我们的座位隔了几排,我经过他的位置,他正埋头读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当时好像十个白男里起码有八个都推崇斯多葛主义),阳光照到他认真的棕色胡须,并没有留意到我,我就在他肩上恶作剧地拍了拍,又继续朝前走了,嘴角悄悄上扬得厉害。我当时在读《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他直言毫无兴趣,尤其是关于摩托车维修的部分(我后来读了一半也弃了)。
雅典这些年衰败得厉害,涂鸦遍布,建筑很破败。Dan大失所望,一路上都在喋喋抱怨,说涂鸦把原本历史的城市毁掉了,城市脏乱差,应该把涂鸦者都抓起来云云。他好像一直喜欢看起来和谐、典雅的场景。我曾提起自己很喜欢伦敦的肖迪奇区(Shoreditch),喜欢那里的运河、船坞、独立书店、周末花市、悠闲散步晒太阳的路人。他却说他顶讨厌那运河,脏脏的,涂鸦又多水又油,不上档次,他从来都躲得远远的。
这时我忽然想,可是Dan,你所支持的难民和穷人,正是生活在(或者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这样不够和谐、典雅的环境啊。如果你一边说支持他们,一边鄙夷他们的环境,甚至想把穷人区gentrify掉(大概可以翻译为,贵族化?),这是不是有些叶公好龙和伪善呢?但我没说出口(我应该说出口的)。但活在阶层社会,谁又没有一点伪善呢?




其实对于旅行的具体记忆寥寥无几了,只从照片里记得我们在帕那辛奈克体育场赛跑,在国家花园聊感情烦恼,清早看到洋人们在卫城前打太极。Dan拿着一本孤独星球的雅典指南,按图索骥地探索书上提到的目标地(而且他是那种旅游时一心找路而不太留意身边风景的人),一到晚上他就迫不及待到处找烤肉吃(这让还想吃素食的我有些错愕)。
在呂刻昂,他接到了合伙人打来的工作电话,谈起了brief里的issues。我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用脚踢着土,听着。他工作时是有着高年级律师风范的,我想,勤奋而工作能力强的人真令人敬慕。





因为Dan有时要远程办公,晚上还要上心理咨询的网课(他记了好多笔记),所以有两天我都是单独行动的。我当时独自在外国旅游的经验为零,对自己独立生活毫无信心,但两天下来,发现虽没做什么功课,自己也能很从容地在希腊坐地铁、买船票、去海岛游玩。夜晚一个人登上狼山(Lycabettus),望向脚下的雅典夜景,像深远宁静的璀璨星空,好自由好幸福的当下啊,这真是我人生中的好时候,感激得几乎令我流下泪来。

后来Dan问我这次旅程什么时候最开心(喜欢跑步的他最开心的是在古体育场赛跑),我其实想说是独自爬狼山的时候,或者一个人在埃伊纳岛(Aegina)回雅典的夜船上望向深海。
但“你不在的时候我最开心”总令人不大说得出口,所以我说是在赫菲斯托斯神庙。那好像是旅行的第二天,我们从Cafe Avissinia出来,那是一家颇具传统风格的绿荫遮蔽的咖啡馆,那天Dan好像格外温柔,时不时地提起我们刚见面的场景,还问我对他是什么感觉,我反问而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我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说I definitely feel the attraction,暧昧感呼之欲出。可是怯懦如我,自我保护如我,就没有很积极地作出回应(我们难道不仅仅是朋友吗?他不是讲过想要跟前女友复合吗?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很困惑,怕自己会受伤、会自作多情)。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下楼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赫菲斯托斯神庙,黄灯初照,一朵烟花在神庙背景里燃放起来。


还有一件事也令我有些困惑。我们住在同一家爱彼迎,但彼此有各自的空间,没有做出超出朋友的事。希腊正午的阳光很毒,所以每天中午我们都回酒店休息。我不想穿外衣躺自己的床,但又懒得换睡衣,Dan就说不介意的话可以躺他的床(他还问我介不介意他也躺下)。我们就并排着和衣而睡,后来他转过身来环抱住我(我不记得他有没有问我了,但我也不会拒绝的),我们就这样抱着躺了一个小时,两个人都没有睡着,我感受着在我的脖子上的他的呼吸。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这样,我们会中午互相搂着躺一个小时。我有时候悄悄睁开眼看他长长的睫毛,从屋顶的窗能看到云朵缓缓飘过蓝天,有种温暖而悸动的快乐。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但起床之后我们又回到完全的朋友关系,没有牵手也没有吻,有时候开玩笑会拉扯一下,但看风景他与我并肩挨得很近时,有种忽隐忽现的温度,不知道他在保持一种小心翼翼的距离,还是他在试探着不知该不该张开手臂。所以旅行里的每一天我们都顶着朋友的头衔,互相试探,时而亲密又时而客气。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心态就变了,更可能我从一开始就不是自以为的纯友谊心态。我就在这忽远忽近的距离里找寻着蛛丝马迹,在每段暧昧的空气里屏住呼吸,又在他提起我们的友谊时感到心里一种跌落的、被拒绝的痛,再提醒自己不该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每天在情绪的过山车里翻滚。但我真的很怯懦,暧昧里也是包含着一层希望的吧,我当时可能是这么想的(对,当时的我很多时候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明白),怕一旦把话问出口,便连暧昧的快乐也没有了。
Dan说我总tease他,说跟我交流很轻松愉悦。我却觉得其实我需要花很多时间来纠结应该说什么、怎么说,感觉怎么做都不太对的样子。我觉得跟Dan的交流总像是隔着一层,他好像有个很正直积极独立的人格,但太无懈可击了,有时令我觉得缺少“人”的一面。印象中他只流露过两次脆弱,都是在希腊:一次我们正喝咖啡,他忽然讲起五六年前在洛杉矶圣莫妮卡海滩,他和前女友被卖定制T恤的人坑了,纠缠了好久,最后在威胁下只得花二百多刀买下做工极其廉价的T恤。时至今日他想起这事,仍感到非常羞愤,攥紧拳头发誓再不能这样窝囊地受骗。我坐在对面感受到他咬牙切齿的怨愤漫溢出来,我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说,“啊,我理解的。真的是很难受的事情。洛杉矶就是这样,the epicenter of hell.”但我现在回想起来,一个人肯将对他来说不堪的记忆分享给我,是何等的信任和舒适,我当时应该给他一个拥抱的。
另一次是旅行快接近尾声的时候,聊起人生最大的烦恼,他说,他最大的烦恼就是情感关系,他完全不担心事业,工作没了可以找新的,但是他真的真的想要个人生伴侣、组建家庭,这有时都让他焦虑到窒息了。
我顺势问,那你和你前女友怎么样了?
他说,他在努力,但是他们彼此都已经不爱对方了,所以他也不知道会怎样,但他在努力。
我不太明白其间的逻辑,但感情可能就是不讲逻辑的吧,只能🙄默默祝福,心里倒是抽痛了一下——啊,我果然还是不能只把他当作朋友。
可是到了最后一天晚上,或许是觉得再也不能这么长时间独处了,又或许是我本来期许他能对我讲点什么惜别的话、他却一本正经地跟我谈了一晚上的股票,令我十分失望。到了半夜一两点钟的时候,我还是鼓起勇气,问他,喂,我睡不着,可以在你的床上躺一会儿吗?
我们就像之前那样躺着。可能是看我长时间不说话,他问在想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我想不想和你继续保持朋友关系。”
我感到他僵直了一下,问,“你是说你想和我超越朋友关系吗?”
我说,“是的,我不仅仅想做朋友。”
他说,“那你想要的是什么,是严肃的恋爱关系,还是something casual?”
我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也许是太多天太多次在他面前的欲言又止、千回百转,积攒的情绪夺眶而出,流淌下来。
他说,“你知道的,我现在没办法谈恋爱,因为我前女友的事情。但是我也不想跟你做friends with benefits,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想伤害你。”
我不记得后来我们是怎么打发这尴尬时光的,是他先睡着了还是我,我甚至不记得自己当时的情绪是怎样的(或许当时的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知道答案悬着的心终于轻松了,也许是懊丧,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在伤心地想,他果然是个很好的人,我没有看错。
(可我有时又多希望自己看错。)
(其实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常常回想起这个夜晚:如果当时没有把话问出口,是不是会更好?)
我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去希腊小岛帕罗斯独自继续旅行,而Dan要在晚上才回伦敦。手机闹铃响起时,Dan才显得很不舍,将我抱了又抱,说会想念我。
第二天他还给我来讯息说,没有我之后,雅典显得很落寞。
我却在坐上飞机的那刻觉得松了一口气。怎么说呢,好像是溺水的人终于短暂地把头探出水面、大口呼吸的轻松,之前一直在混混沌沌地挣扎,这刻却得以听到水面上的喧闹的人声,世界又清晰和有意义起来。借着之前自己在雅典周围乱逛得到的信心,我开启了在帕罗斯岛的独自旅行,在大海里骑马(马场主人说我胆大得不像个新手),不会游泳却报了班学风板冲浪,认识了一个叫Chris的希腊男孩(之后写一写)。从帕罗斯开始,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我又独自探索了许多国家,就好像刚学会骑车,虽然歪歪扭扭地、慢吞吞的,但也在朝这个世界勇敢迈进了。世界很大很可怕,但我知道我能活下来。





回到伦敦之后,我和Dan又断断续续见了几次面,之前说的攀岩应该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他还是老样子,我们又做回了客客气气的朋友,我甚至疑心他在刻意跟我保持安全距离,或者跟我的联系仅仅出于礼貌。我一边告诫自己要保持朋友的心态,一边又在当时的日记里,写下了一整本的患得患失、自卑和落寞,像跳了一场蹩脚的单人华尔兹。
现在想想,在朋友的语境下,却控制不住地对对方生出了太多单相情愿的期待,其实对对方也是一种打扰,是非常越界和不礼貌的表现吧。
后来一次在唐人街看电影,手机被偷了。换手机时,我没有备份他的号码。当时想着,就让自己对他的喜欢、执念和不甘心,像那部手机一样,失落在世界的某处吧。
(虽然这之后我有时还会梦到他,梦到他找到别的女朋友了,懊恼着醒来。)
现在我有时想到他,比起情绪漩涡的拉扯,更多回忆起的是单车、攀岩,当然还有夏末的摄政公园——其实那时我刚到英国开启新生活,对陌生的国度怀有许多惶恐,也是第一次尝试与外国人恋爱。在公园芳香而斑斓的花簇里,我由衷地想,其实伦敦真的好美啊,对未来的生活第一次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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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还记得,某次我和Dan路过一家书店,我照旧进去逛逛(我当时誓要打卡伦敦每家书店),却没见他跟上来。出了店门,才发现他在外面等着。
他歉意地说,“家里书太多了,我怕自己进去了忍不住又要买。”
那可能是我心中,最能体现他性格的场景了。那瞬间我觉得他还是可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