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D A :It ain't 2009 no more
————
1.
That there's a whole lot more for me waiting
I know maybe I'm too late I could make it there some other time
Then I'll finally discover
——《good news》 Mac Miller
什么时候A突然发现简体中文没办法清晰地表达A的观点了呢。古诗文言的词藻,国外翻译过来晦涩拗口的专业词汇,竟然让A感到一种如获至宝的亲切与喜悦。
2.
kid A 在伏案写作,厚重的镜片,邋遢的T桖衫,让他看起来像个即将毕业的高中生。休憩片刻时,A看到爱丽丝门罗逝世的消息,他关注的自媒体铺天盖地地宣传着这个出生在加拿大县城的诺贝尔文学奖女作家。
这是A最喜欢的女性作家。不同于安妮艾尔诺和西尔维亚普拉斯,A总觉得门罗写作有一种灵气,混杂着些许冲动的理性。记得去年翻读《逃离》时,A尝试去猜每一个短篇的结尾,门罗笔下的每个女孩,尝试逃离,但到坐上火车时又折返,c'est la vie,逃到尽头活不下去了,就又回到那个小镇。门罗是适合nostalgia的作家,回到过去那种衰败,总是熟悉的恶劣,而拒绝了未来将来的恐怖。仿佛逃离从来不是逃离,而是逃离的念头,而婚姻就是一场逃离未遂,这便是门罗擅长的表达。
所有人都靠逃亡的念头过活。
躁狂时,语言是意识过剩的产物,尤其是A尝试去诉说什么,言语断断续续不成链条。网络上无限的露恶,每个人挂着匿名ID聊骚、暧昧、谈心,正经的玩笑话也显得荒谬,不适用的仍是自我本身。抑郁症患者的群聊叮叮噔蹬一天到晚响个不停,原来还有人过得更糟糕,A想。就像近距离观看一场车祸,A感到害怕,但仍满怀好奇地翻开99+的聊天记录。过剩的ego,偶尔情绪的闪回,悲痛感就像惊涛骇浪般压垮了一切。 颓废了的纯洁,也是世上所有的颓废中性质最恶劣的颓废。 A同情那些十几岁就感到无望的孩子,然而却硬生生划开一条鸿沟,再也没法共情。
一阵胃疼时,A听到网课里的老师讲,线性代数里的特征向量和秩,就好像概率统计里的概率,具有稳定性。A很喜欢这种抽象而晦涩的表示方法,正如马克思把价值从商品中凝结出来时,某种稳定的、不变的、安全的特质就永远地粘附在物质本身上了。然而人是不能被抽象出一种本质的,贴标签是容易的,却没办法只用一种特性来表示。
“我的意识,只不过是错乱的工具。我的操作,只不过是不确定的胡猜的估量罢了。”
3.
强权,压迫,工具理性,想到父亲时A的大脑会不自觉蹦出这些词语。自从回到家,A发觉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很大部分归功于父亲早上监督他按时吃饭,每天早上喝一碗稀饭时,要剥两颗光溜溜的白鸡蛋。晚上A无聊晃荡时,父亲则会督促他去跑步,跑5公里,最后洋洋自得说起自己早上五点钟起床去公园跑了8公里。钱都是大风刮来的,看父亲操作股票,一天下来几大千多波动好像也似平常。A几乎没见过父亲有什么情绪波动,母亲数落他只顾着工作时、被工作催促得团团转时、晚上失眠没休息好时,父亲都像个机器一样,总是有花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精力。上周A还有些抑郁,中午却不能休息,被父亲拖着顶着大太阳走路散步,听父亲说今天上午的股市、工作的不顺心,父亲叨叨念得他头疼,A总是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就像是受刑,沉默半小时后就能够重返办公室休息了。A从未在父亲身上感到过“老去”。即使父亲二十多岁就白了头发,现在已是银发满头,A却看不出父亲有向命运低头的意思,这势头太猛烈,仿佛要裹挟着A一起完成父亲未尽的梦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般,那种朝气和希望是A所畏惧的,尤其是A昏沉阴郁的那段时间,这种希望太刺眼,就像伸手去摸一堆刚升起来的野火。父亲让A不太恋家。之所以说不太恋家,是因为A还是需要他的母亲,需要母亲那种无微不至的爱的感觉(即使那是A要去争取的东西,甚至是要去伸手讨要的)。这是A康复的良药。睡眠,运动,母亲的爱,安非他酮和喹硫平,A战战兢兢地活到今日就是仰仗这些。
然而A要逃走。时至今日所必需的,是一副强壮的不再生病的身体,以及一个能够借宿,直至他有能力一个人生活的地方。A小心翼翼地筹划着这一切,一日又一日奠定起幸福的基石——要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舍弃一切过去。
“他的脑袋里没有爱,他的口袋里早已没有钱。”A就这样自得地哼唱着。
4.
回溯性,重复性。朋友说A对爱情的建构就建立在这两个词语上,回到过去,割除爱情,割除脏白床单上每根长长的草茎。
A和那个女人何其相似!黑道家族里,当托尼抛弃她时,她幽怨地阴沉地抱怨没有人爱她,没有人珍惜她。托尼喊出,你以为我才认识你几天吗,我已经认识你一辈子了!(I knew you for my fucking whole life.)A突然明白为什么高中如此痴迷于C,这是一种享乐,在不断回溯构建、沉湎于受虐之中,A竟然感到了某种难以割舍的情谊,A恬不知耻地称其为爱慕。然而畸形的爱恋只能结出丑陋的果实,A期待自己的爱,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就像赫塔米勒写的,爱应该像被割掉的草地一样重新长出来,好比小孩子换牙,好比头发,好比指甲,它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长。这种潜意识等待着A去看见(to be seen),然而将其连根拔起后根植在意识之中,症状是否就会消失呢?高中之后A尝试着去远离一切表面光鲜、油嘴滑舌的人,彼时A还天真地归结为他人的错误,却没想到是自己的一辈子没办法摆脱的命运。
A的脑袋空空如也,没有爱,也没有钱。
5.
A喜欢一个叫Mac Miller的rapper。他的第一张专辑叫《KIDS》,是高中毕业时写下的,欢乐、轻快,既流行又媚俗的音乐。《the divine feminine》是全盛时期跟A妹谈恋爱时写下的,很多情歌,旋律更悠扬,情绪也更饱满些(也拿了一些奖项)。真正意义上对最后一张专辑取名为《swimming》,写在跟A妹分手之后。A妹也澄清说过是因为Mac戒不了毒品,才选择跟他分开的。后来A妹谈了新男友pete,跟他订婚,Pete给Mac发A妹的不雅照片吧啦吧啦很多drama的事情。2018年9月7日,Mac在一个深夜打电话叫来妓女,清晨被发现吸毒过量,很滑稽地死在自己家里。
很不光彩地死去。很荒谬而滑稽地死去。正如同《兄弟》里宋钢做了丰胸手术到海南去卖丰乳霜,最后在轰隆隆的火车铁轨上死去的那样不堪。
Mac死后公司又出了一张遗专,也算是榨干死者最后的一点商业价值吧。遗专叫《circles》,连起来就是《swimming in circles》,很有趣的譬喻。倘若《swimming》还是在绝望的虚无之海(正如三岛笔下丰饶之海的对立面)努力挣扎游泳的话,《circles》则是Mac放齐抵抗直面虚无与轮回的绝唱。而《circles》几乎是摧毁性洪水般的悲伤,太过于沉重了。
每次从《kids》《the divine feminine 》听到《swimming》《circles》,A都觉得异常残忍,就像是用手术刀解剖开一个人无力的一生。Mac一点儿都不正面,更不算是一个很成功的艺人,一个人活到最后,竟然连死亡都如此不堪。A不禁想,当铺天盖地的媒体去挖掘他的juicy news的时候,有没有人注意到他空洞受伤的灵魂呢。如果A去了美国,恐怕也是这样的,这时候A就是Mac miller。《2009》是A最喜欢的一首歌,它被Mac精心地放在了《Swimming》的倒数第二首。A认为Mac最坦诚的把想要说的话都放在了这首歌里。
It ain't 2009 no more, Yeah, I know what's behind that do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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