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聋日记(六)——那些无用的小事
从前就很喜欢看电影,但因为忙碌,总是抽不出整块的时间,很多时候一部电影要分成三四次才能看完,甚至中间还隔好几天。最近开始把之前没有时间看的电影翻出来慢慢看,是一口气看完的那种看。
当然最开始只敢在家里看,怕电影院分贝太高,伤耳朵。直到《白日之下》上映,实在忍不住去影院支持了下,期间当然也在试验性地做一些分贝测试,我经常打开手表测一测,看看分贝在安全范围就接着往下看,除了几次虐待的镜头声音大一些,我忍不住要戴降噪耳机,其他时候的分贝基本都在70以下,没有我想象中的大,在我认定的安全范围。还好那个场次没什么人看,我的左右和后面都没有人,否则我肯定会被周围人当成不正常。
最近上映的电影都很符合我的口味,我又看了场《乘船而去》。这场电影放映的影院本来就少,又是下雨的工作日下午,我选的那个影院票价稍贵些,变成了一个人包场。外边瓢泼大雨,我在隔壁咖啡馆买了杯冰美式,影院里配有放吃的小桌板,边喝边看,好久没有沉浸式看一部电影了,感觉真好。上午扎完针灸的不适,听力复测的不理想,偶尔蹦哒出来的尖锐耳鸣,耳部的疼痛感,在那个下午,统统抛到脑后。管他呢,先看一场电影,先沉浸在别人的人生里,其他的看完电影再说。这次我都不用测量,大概能感觉到整体声音都是在65分贝以下,和电影类型也有关系,这部美好的,文艺的,安静的电影,在那个下午让我放松了下来。
重新翻看《我与地坛》,看到史老年轻的时候坐着轮椅克服买票,上台阶,大雪天的各种困难去看一场电影,庆幸自己迈入电影院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即使不能进影院,电脑上也可以选择一部喜欢的电影打开观看。至少那两个小时,是开心的,可以不去被现实世界所困扰的。
我身边的同事很少有喜欢看电影或者看杂书的,这些在医生行业来说应该就是不务正业吧。有时候我看到好看的杂书,送给周围人一起分享,但我发现即使同事们收下,也不会去拆开,他们有太多别的事情要去做,比如看文献或者带孩子,于是能够聊聊书和电影的同事越来越少,慢慢也就没有了。不打开看的书便是种占用空间的负担。随着工作越来越忙,孩子越来越要人陪伴,我也变得和同事越来越像,书和电影看的都少了,记不起来上次去电影院是什么时候,直到这次生病,书籍和电影成了我最大的安慰。
后来我发现如果有朋友来我们医院住院或者看病,我拎着闲置的书送给他们,他们都很欢迎,躺在医院里无所事事的时候,读书是很好的打发时间短暂脱离病痛的一种方式,比刷短视频更能静下心来。从前文理分科的时候我特别想学文科,但父母不同意,觉得学文科以后找不到工作,必须学个本领。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其实这么多年,最开心的瞬间仍旧是读到书里好的片段,看到电影里打动人心的镜头。
我有个同事,她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差不多大,她总是会和我聊天,对我的佛系放养的育儿理念非常不满。她觉得要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条件,比如她想学游泳就得报班让她学,想学乐器就得报班让她学,不能因为自己的偷懒不想接送,或者省钱而放弃培养孩子的兴趣。“这样她在未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可以去弹弹琴,游个泳放松放松,有个技能和途径可以发泄一下,现在的孩子都是有这些技能和途径的,这就是现实。”不容我回嘴,她又接着说:“当然现在小孩子都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的,你就要不停报班不停给她试,试到喜欢的,不能你不想给她弄就不尝试,你想想到时候老师在班里问,谁会乐器?谁有什么特长?大家都举手,就你女儿不举手,她多难受?到时候她怪你,你也会后悔。”
很有道理,不过我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资金去打造孩子这么高端的技能和途径只为了未来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发泄一下使用。学个乐器学个游泳学个舞蹈说起来好像只是报个班那么简单,其实要坚持下来,课下要付出不少代价。而纵观我自己,这些技能统统都不会,心情不好的时候,买张几十块钱的电影票,看一场电影也能发泄发泄,并不需要在童年的时候花费那么多玩乐的时间去学习。当然啦,人各有志,同事级别比我高,她比我成功,娃肯定也培养的比我好,我当然不能反驳什么,只是觉得人的出生就决定了人的阶级,再努力也很难跨越既定阶层,没必要为难自己和孩子。现在的教育不知道怎么了,会乐器会跳舞的孩子确很厉害,难道爱看故事书爱看动画片的孩子就不值得夸奖了吗?人一定要会那些能表演出来的技能才能证明自己吗?
还看了部和“老”有关的电影是《本日公休》。说也奇怪,这三部电影都和人老了有关,三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三部都很好,我最偏爱这一部,台湾最温暖的还是人呐。尤其是理发店老板开车去乡下给老客人理发,老爷车开在乡间的路上,两边都是绿色稻田的景色实在太美了。这部电影也获得了不少金马奖的提名,我想起有一年去台北找朋友玩,朋友在台大做交换生。台大附近有一家酒店我很喜欢,但只有台大的学生用证件才能定,朋友帮我定好了,我们都没有发现她少定了一晚,直到酒店让我退房。我刚开始没当回事,我想不就再换个酒店定一晚的小事情嘛,但我们没有意识到,那是金马奖的日子。我们打电话,或者走在路上碰到酒店就进去问,竟然一房难求。没想到来台北看金马奖颁奖典礼的人那么多。我们年轻,也不怕,朋友带我继续白天边玩边找酒店,朋友说大不了晚上找个酒吧,我们再去玩一晚上通宵。后来到了傍晚实在有点累,还是放弃了台北市区,去九分找了家民宿住下了。清晨5点赶飞机,民宿老板很早起来给我做了很精致的三明治,载我去车站。我还奇怪老板弄的包装,我在车上迷糊了很久才打开吃,三明治竟然还是热乎的。后来再和朋友见面,我还有点遗憾,那晚上如果我们在台北玩一晚上就好了,像一页台北那样,也是美好的回忆呀。那时候觉得台北很近,周末坐两小时飞机就能到,现在觉得好远好远,不知道何时还能再出发。
朋友说我身体不太好就是生孩子太晚,要是早几年就生,带起来精力好,就不会总是自己累倒了。有几次宝宝生病带她去医院打吊瓶,看到那些年轻的爸爸妈妈也是忙得精力憔悴,我又会觉得还好生的晚,在年轻的时候,我也趁没有孩子玩了不少地方,至少还能回味回味,给生活加点甜。我依旧没有给宝宝报培训班,我想等孩子大一些,或者等我们身体都好一些的时候,把报培训班的钱攒起来,拿去旅行一把,旅行也是件无用的浪费钱的小事,但是谁规定人生总是要做有用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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