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八月之光
真心睡过的男人，是会刻进你的灵魂里的。他的气味、他的皮肤、他的温度，他的狂野和粗暴，他的温柔和体贴，长驱直入和轻挑温存，残暴撕裂和轻抚慢弹，都会留在你的脑子里。我的脑子里时常闪现我写下的这些话。还有他的胳膊和腿与你身体厮磨的感觉，都会深深地留在你的脑子里。你能记得那种触摸，触摸你身体的感觉，清晰而又明亮。脸、胸、大腿、后背和神经末梢，还有生命之泉。生活中的大部分人，如果几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你都想不起要见他，大概率这个人对你已经不再重要了。忘记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一个你真心睡过的男人，既使长时间的不见，他也会时不时的鲜活地出现在你的梦里。梦里有他舌尖的温暖和指尖的冰凉。狂暴对待你后你身体的快感和愉悦。像一剂兴奋剂直冲你大脑的神经末梢，脚趾头都跟着颤抖。你能清晰的记得和他做爱的感觉。他进入你身体里的撕裂感，还有你的困惑，我的身体为什么会有一个他进入的地方，双腿为什么会像生物本能一样为他打开，不需要学习？他的舌尖吻在你乳房上的疼痛，他进入你身体好像要融化进去的快感，他的喘息、汗水。想起这些，即使他已经不在身边，你也能突然感觉到一阵身体的悸动、灵魂的颤抖，身体好像又一次被他打开，好像他还躺在你的身边，和你十指相扣，温存婉转，甜言蜜语。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你的胳膊和腿亲密地搭在他的身上，手里握着他勃起的性器，那个进入你身体的家伙，给了你快感的家伙，想为他生个孩子的家伙，这样的梦境反复出现。你会情不自禁地想知道他现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是否还记得你？虽然你知道你不会这么傻，但你在梦里就是这么傻。回忆与一个男人快乐的私密生活，还把这种回忆转化成了欲望，引发生理快感，总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不像一个好女人。但那确实是一个女人一生中并不太多的快乐之一。这样的男人能让你感觉到走过草地的惬意，穿过夏夜的美妙，天空缀满星星，身处温室观望窗外雪花的惬意。即使是简单的抬头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心中也能生出最极致的感悟，有一种眩晕般的兴高采烈，好像我的眼睛第一次看见早该看见的空间。一个平庸的男人跟你的相处，不是焦虑就是紧张，还有自卑。总觉得这个世界在背叛你，想陷害你。但每次都是男人离开之后，我才能想明白这些道理。性爱的过程就像交响乐在身体里演奏。不同的男人给你演奏不同的乐章，有的像粗粝的大鼓，有的像细腻的弦乐，有的像竖琴，有的像唢呐，有的像箫，有的像笛。我只在一个男人身上感受到这种交响乐的奏鸣。他是愉悦的和弦。我的眼睛能看见乐声在身体里飞翔。有一个性爱场景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旋转，那是徒步西藏的中途，错过宿营地，不得不在高原的星空下夜宿，他陪在我的身边。在开始徒步的时候，他一直动手动脚的，我很不喜欢。他喜欢密林，喜欢野外的草地，喜欢没人的山坡，他好像一头发情的公牛，随时关注着女人的身体情欲信号。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对做爱场景也是有所选择的。直到那晚的蓝色星空到来，我才知道，我并非抗拒和他做爱，而是抗拒他选择的做爱场景。我其实已经很累了，又很沮丧，身体疲乏，睡眼朦胧，饥饿寒冷，黄昏时的那一丝光亮突然消失之后，我闭上眼睛躺下。好像一瞬，也好像一个世纪，我睁开眼醒来，神清气爽，我看到了此生最纯洁的天空，蔚蓝，静谧，悠远，长空上的星星清澈，天空安静的出奇，我却莫名其妙地想和他做爱，就在这蓝色的星空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性爱场景我一直深埋心底，没对任何人说，他也不知道那晚我为什么那么主动、火热、热情、温存？我好像施放了全身的热量要和他融化在高原的星空之下。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含情脉脉地看着头顶上几乎可以用手摸到的蓝色星空，任由我们的激情在高原上绽放，开出一朵幽蓝的花朵。我在他的吻里面好像吻到了那个蓝色星空。我在他进入我身体深处时，好像感觉到了眼前那个蓝色星空在我的身体里盛开了。那种场景下的美妙性爱我今生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蓝色星空在身体里面盛开的场景。他射出的好像不是激情下的男人的精液，好像是把我眼前高原上的蓝色星空射进了我的身体里。我想，如果那个时候能怀一个宝宝就好了。她肯定也是一个美丽的蓝色精灵。后来我问他对那个夜晚的印象，他东扯西拉了很久，他说了他印象深刻的沙发、厨房、汽车、密林、阳台，厕所，甚至……就是没有面对星空的那次。
阅读的愉悦是不需要男人的性爱。平庸的身体，即使幻想也幻想不出这种乐章能在身体里奏响。死去的双唇，纯洁的身体，高贵的梦想，彩绘的玻璃，冰封于大理石之上。一具永恒存在的大理石雕塑。有时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甜香，那是一个美丽的祈求，像梦中的一串玫瑰念珠。零零星星的雪花，在这个冬天，在我所居住的城市里，从低悬在城市上空的灰蒙蒙的天空飘落而下，消失在城市灯光闪烁的高楼之间。我想，在这个冬天，老天爷终于满足了我儿时的愿望：用雪花覆盖一切。我想知道雪花覆盖下的城市是个什么模样？我想象降雪横扫重庆鳞次栉比的高楼？我喜欢我的想象，街道里布满积雪，一片冬的景象。皑皑白雪，北国风光。我想我们一定会在某日重逢，并且在重逢的当日又会重新拾起之前中断的话题。我们又会没完没了的聊些无聊的话题，好像我们从没有分开过。我不相信网上的那些鬼话，和一个男人没完没了的聊些无聊的废话就是搞暧昧。我更愿意相信我们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重逢又分开，分开又重逢，仅此而已。我知道我的心，他知道他的心，我不想用过度的文字去分析我们之间的重逢和废话。生活的最高境界就是一堆废话上的两具做爱的肉身。这样的偏见不是用文字能够分析清楚的，也不是需要用文字去争取读者理解的，只要知道它是现实就行了。我有爱人，他有家庭，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一个下雪的早晨，是我和他都想经历的，也是在洛美三年炎热的天气里曾经幻想过的一个早晨。拥有一个共同的、下雪的早晨，仅此而已。仅仅就是想共度一个下雪的早晨。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愿望。我只是想在这样一个简单的早晨，再和西非聊一聊，那些在洛美聊过的话题。重温一下当初的岁月。那已经远处的岁月。外面的世界落满尘沙，心灵的世界宁静安详。我不想为这样的相遇安置奇妙的借口，编造骗人的鬼话。人与人之间的分离和相逢，不是用逻辑和概率能够说清楚的。它是缘分。由命运之神主管。不要在文学里勉强地装进逻辑和概率，说什么巧合。文学不会对相逢做过多的解释。它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也是气温合适，土壤合适生发的。像春天的杨柳。像一排一排的房间和一级一级的楼梯一样自然。房间有一层二层、三层四层、五层六层、七层八层。楼梯有一级二级、三级四级、五级六级、七级八级、九级十级。一级接着一级，级级向上。他从我们的分开说起。我回到重庆，他还在洛美。那个只有夏季，没有冬天的地方。他是个极度不喜欢夏天的人，可他在那里呆了一年又一年，可能还要呆下去。我们是在一堆废话上两具做爱极度和协的肉身。他是如何将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干到极致的？他没有说这个。他从现实很快说到了抽象的历史。话题没有逻辑，也没有层次，更不是层层递进，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前推进。我不知道他的话语对我有什么魔力，我就是爱听他胡扯。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的话语能让我的痛苦减轻，能让我的忧郁消解，能让我的夜空有一次又一次的蓝光闪现。人生就像一个拉上窗帘的黑屋子，人们在其中昏昏沉沉地打发日子，没有多少人有能力打开这间黑屋子的窗帘，让光亮透进来。西非就有这个能力。他像一阵风吹开了黑屋子的窗帘。那短暂的光亮也是光亮。我的生活常常被沉默统治。我总是觉得生活中有什么东西在躲着我：野心？梦想？反骨仔？反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东西。我试图理解现实，可现实并不给我答案。我有时觉得有一个孪生的我，和我并肩走在这人世间，可当我想看清楚的时候，她又模糊不清。《双生花》在我的世界里一直存在。我像一个流浪世界的摩西，幼年的小摩西，从河边的芦荻中走来，目光所及，只有梦中的天空和沙土，还没有权力和欲望。梦境之中的那个地方，看起来像我长大的那个地方，有光秃秃的山脊，有灰蒙蒙的天空，有山间若隐若现的尘雾，还有蓝色的夜空，星星在闪烁。梦境最终都会变成城市高楼的景象。我在抬头仰望高楼间徘徊。有时是在一阵毛骨悚然后醒来，枕边是眼泪打湿的冰凉。身子在火热中冷得颤抖。我为什么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和腿疼？那个下雪的早晨，我还在幻想，我们一丝不挂，赤裸相对，趴在窗台前，看外面的飞雪。室内温暖如春，室内雪花飘飞。想想都很美！我希望他能在我身上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好让我以后有幻想的凭借，但最终只是窗外的雪，飞进了温暖的手掌心。温室不可能让雪花长存，梦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我已经扔掉了很多东西了，但还是有很多东西没有扔掉，特别是心里的一些东西，一些没有人能够共情的痛苦，特别是那个你希望他能与你共情的关系亲密的人，就像沙尘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一年又一年。
暗解罗衫，此是古语；宽衣解带，亦是古意；今人那有如此？干柴烈火，情浓意真，一眼千年；两个人像粘在一起，三天不下床；木子美的世界，今晚找一个能洗热水澡的男人睡一觉。还是今人生猛！我觉得对《挪威的森林》最动人的一段书评（抑或推荐语）是：一个女人看完之后，穿越整个城市（东京）就是为了去和心爱的男人睡一觉。一本小说如果能引起一个女人这么大的情愫波动，荷尔蒙分泌，我觉得功莫大焉。春心荡漾，是要有条件的。春天的暖风，身体健康，思想成熟，衣食无忧，还有闲暇，等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两性关系不和谐那是常有之事。做爱都做得天崩地裂，那才是少有之事。身体都是有气味的，汗水都能激起你的性欲，那是很难得的。所以一本小说，就能让我一个女人春心荡漾，穿越时间和空间，去和一个男人温存、激情、共眠，确实是一本了不起的小说。想着这世间大多数都是用尽全力过着平凡一生的普通人。我爱杜拉斯夸张的性欲，也爱她书定性欲的夸张。一本小说能激起如此大的欲望波动和实践行动，我就觉得这本小说是一本好小说，它在催促人们：别等死亡逐渐逼近才发现自己白活一场。及时去追求那最最本真的快乐和幸福，还有难得的激情。我觉得西非的这种解读有点男人的意淫。希望自己希望的女人都能这样对待自己，跨越千山万水只是为了去让他睡一觉。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