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互搏，或周伯通将一把战栗撒向鸽子般的观众

#京中秘戏诗考#

左右互搏，或周伯通将一把战栗撒向鸽子般的观众 ——不得如训鸽，人间万虑牵

从莫须有到莫须有。幻术大师周伯通摊开双手。 从左到右。他依次（或同时）抛出乜斜、 囫囵、揶揄、儿化音、冷不丁和YO-YO球。

他到临安或不足三月，异乡赠予的一朵小乌云 还罩定他的眉棱。他来钱塘或早于冰川期， 水的巨大骨骼压出淤青，还在额角冷冷地燃。 他向我们教授返老还童，或者未老先衰； 我们讶异于他的自转，他窃喜于我们的偏瘫。

他的眼睛亮如中邪。他的舌头迷失在一片 唇齿音的密林。他的神气几乎超越了杂耍 而晋升至不可能的戏法。他大胆地召唤： “公民！”将一把战栗撒向鸽子般的观众。 “公民！一个船新的、传真的时代近了！“

——船新，乃是“全新”这个旧词的翻新。 “忒修斯的同舟者啊，只需将目光凝注于 船舷上你们亲手刻下的剑痕，毋须计数 波浪的指爪如何似流年般把铁钉、船板、 桨橹、风帆……逐一暗换，只需守护那刻痕， 那甚至被抽空与取消了木质本体的舟之伤痕， 恰似猫奴守护柴郡喵悬空的微笑，如主体 守护自我的伤痕，因为那虚无的伤痕扎紧了 一缆子否则就会分崩离析的心绪、意态与神经， 恰似这舟身的刻度，锚定不断剖波而行的船 并将堕水之剑牢牢钩连于浪卷末梢的泡影。”

“那么，传真，莫非就是全真教义的传承？” “非也，非也！”何谓真？何谓全真？ 为何到处都是半拉子的真和不着调的真？ ——“听我说：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真里要掺入多少金，才可以得到足赤的真？ 到底是足赤的金造成赤足的真，还是足赤的真 道成赤足的金？又或者……该让真的归真， 金的归金？真与金，在他比起揉捏与推搡 更擅长鼓掌的双手中反复倒腾，如同 一个命题在互驳的立场中来回弹跳， 并且意缔牢结地衔着尾巴蜷起了自身…… 这位全真的半吊子传人，脚踏天罡七星步， 在周遭舞弄出一个老顽童也似的灵境， 将一把把甘美的辩证法撒向鸽子般的人群……

我们咕咕咕咕摇尾耸身咕咕咕咕延颈探喙 咕咕咕咕若是没有翅膀我们就裂开锋利 如戟阵的肋骨扑扇着互相戳刺推搡， 争抢这左右互搏的如云巨掌 凭空抖漏的吗哪干粮。

2024.01.09

注 ※ 题记出自唐人顾非熊《题春明门外镇国禅院》。 ※ “船新”，这个词本身就是一艘方言错杂的赛博时代忒修斯之船，鸣谢香港演员张家辉先生的名言：“大扎好，我系渣渣辉，探挽懒月，介四里没有挽过的船新版本。” ※ 《爱丽丝梦游奇境》中有一只能凭空出现或消失的柴郡猫，它惯于咧嘴笑，即使在它消失后，那笑容依然挂在空中。 ※ 忒修斯之船（The Ship of Theseus），最古老的思想实验之一，出自罗马帝国时代的希腊作家普鲁塔克，他引述一个古希腊传说为例：忒修斯自克里特岛归还时所搭的30桨船被雅典人留作纪念，随着时间流逝木材渐朽，雅典人会更换新的木头来替代。最终每根木头都被换过了，那么这艘船还是原本那艘忒修斯之船吗？如果是，但它已经没有最初的任何一根木头了；如果不是，那它是从什么时候不是的？ ※ “非也，非也”，来自金庸宇宙中非著名武林俳优包不同之口头禅，他的命运警示我们：抬杠者必死于杠下。 ※ “意底牢结”就是意识形态，属于思想，就是观念形态。英文ideology，这个ideology很坏的，所以，我译作“意底牢结”。 ——牟宗三《老子演讲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