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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翻滚的深蓝和白沫吞噬着我，我想我快要死了。我想起15年前的那个夏天的傍晚，也是在这片海，他把我从礁石上推下。

海水泛着令人作呕的黄色，浮沫舔舐着礁石。这里离那边颇负盛名的海滩不远，我张大了嘴呼吸和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很快，我就沉了下去。

我死了，现在我又要死了。

我走过很多地方，但是始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水乡便是水乡，沙漠便是沙漠；城市林立，江水浩荡沉默。我从来没有见过海，也许我见过的，但是在那出生或者死亡的瞬间，我失去了对它的任何记忆。

我想念海，他想念我吗？

凌晨时分我坐在一座灰暗小城的唯一的巴士站的候车厅里，手里攥着潮湿的车票。去海的车票。摇摇晃晃着，我等待着天亮，可是天又黑了，天又亮了，天又黑了。我见不到海了。

海吞噬我了，在我还没有见到它的时候就已经吞噬我了。我在加油站里的便利店买了一箱啤酒，一个人蹲在公路边上。风刮着我的脸，现在是什么季节呢？沙土糊住了我的脸，太阳倒是升起来了，我等得口干舌燥，伸手去摸啤酒罐，但是它们太轻了。

是谁喝掉了它们，是海吗？

很多个缠绵的春天里，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鲜花的味道；很快夏天又来了——我曾经最喜欢的季节，能坐在阴凉的木地板上喝着冰咖啡就能度过的季节；叶子在秋天最后一场雨之后就落完了，也许这是在北方吧，南方的冬天，还有些若隐若现的颜色。

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还在等。

海终于来了，但是我已经丢失了季节。我成为了一个没有时间的人。

我全部想起来了，我失去了我过往的十五年——十五年前我死在这片海中，被他推下礁石，被他推入昏黄的海。我想我是幸福的，我既可以不用再在没有海的世界里活着，又可以在有海的世界里永远活着。

他在我身边坐下，他微笑地看着我，搂住了我的肩膀，我知道他又会将我推下，一遍又一遍。

我忽然想起了十五年前，也许是两个十五年前，十五个十五年前，他曾在这片海边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