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开心的一个春节

今年春节假期，回家时的心情有多喜悦，回来时的心情就有多低落。低落到甚至有些绝望，对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兴趣，世界又变回了一片灰色，就算回来见到对象也没有改变。回来第一晚，梦里在想尽一切办法自杀，那种生无可恋、痛苦压抑的心情我可太熟悉了，幸好第二天和对象在家宅一天才算是摆脱这种状态。

今年回家抢了两次票，第一次因为家里有亲戚去世以及暴雪天气，老爸无法来高铁站接，遂退票。再次抢票是老爸多次询问什么时候回，加之今年姐姐和弟弟都会回去，对象也不在上海过年，所以又高高兴兴的加钱去抢票。最后老爸还是没来接，我自己找同学来接的。

当晚在同学家住，第二天上午同学开车给我送回家的。几年没回，已经忘了家在几楼，还是打电话给老爸才找到家。放下行李，看到爸爸在包饺子，妈妈在收拾冰箱，我立马去洗个手也加入到包饺子行列，还没包两个，爸爸就开玩笑问我带酒回来了吗？我说你想喝啥酒我下楼给你买。我妈在旁边接茬说，屋里都是酒，你爸是跟你开玩笑。但这个玩笑我并不喜欢，因为让我意识到了，我爸已经不把我当孩子看待，因为在老家出嫁的女儿回家要带礼物。

包饺子还在继续，我妈又跟我说她手机摄像头坏了，想换个手机。我说行啊，你啥时候有空，我带你去挑一个，我妈很开心。之后的时间就是老妈的诉苦时间，说她从回来到现在，几天在医院陪床、几天在葬礼现场，冰箱里的菜还是一早和我爸去超市抢购的。然后就是问我年夜饭想吃什么？我知道她不喜欢做饭，就提议弄个火锅、吃俩凉菜，我爸一听不同意，说要年年有余，年夜饭上必须有鱼，之后他俩就吵起来了，我懒得听躲回了房间收拾行李。

下午我在屋里看书，老妈拿着毛豆和垃圾桶进来，一边剥毛豆一边和我唠嗑，唠嗑的主题是万年不变的催婚、养老和要钱。我试着跟她说，儿女不是你的生意对象，不要天天聊钱，感情弄好了啥钱不给你，越要反而越要不到。然后又跟她说了她的催婚的理由有哪些很不靠谱，这次我的反驳都是以她切身经历为由头，难得让她沉默了。之后我们又探讨了一下养老问题，最终虽然我没说服她，她也不得得我了。晚上是一个极其平淡和无聊的年夜饭，吃完饭又一起玩了会儿牌，接了几通云拜年的电话，我妈又是老一套：别人家的孩子多懂事、多会说，我就不知道叫人，也不愿意出现在电话里和长辈们讲几句，之后他们九点多就睡着了，我失眠到了十二点多。

初一去拜年，老妈一直在给弟弟发微信问：他到哪了？对姐姐一家完全不问。姐姐选择初一回来，是因为之前年三十回家，妈妈说她，说家里习俗年三十出嫁的闺女不能回娘家。爸爸拜年喝多了，我弟开车，从亲戚家回来的路上，他很开心，开心到直接说出我妈生了我弟之后，他才觉着生活有盼头，想活着了（之前一直在闹死闹活）。当时我就坐在车后排，但我爸完全不在意这句话给我带来的伤害。

要说我爸的重男轻女是直接的，我妈则是死活不承认但行动上表现的比谁都明显。人都回来了，床不够睡。她对于床的分配是：我和她睡小床，我爸和我弟睡中床，我姐一家睡大床（她家有两个娃）。在她的观念里，儿子不能委屈，但女儿可以。最后我没同意，直接就在中床那屋没出来，我弟跑进来问我晚上能不能跟我睡。

回家后，就感觉我像是一条过分敏感的鱼，被扔到了一个水压加大的池塘里，对池塘里的水各种不适应。我能看到走亲戚时，男人们都在坐着吸烟、唠嗑、玩手机、听小说，女人们则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虽然厨房不需要那么多人，但总让人有种感觉，女孩不能干坐着；我还能看到吃饭时男人坐一桌、女人坐一桌，座位不够坐，小孩要下去，小孩如果哭闹就是不懂事。我也能听到女生聊天都是谁家儿子没找到媳妇、谁家媳妇跟人跑了、谁家老人死了、谁家孩子不孝，家里彩礼有多高；我更能听到，男生聊天都是地被征服承包出去了、老人可以领养老金了、谁谁谁在外面做什么发财了以及分享各自所在行业的盈利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男女的话题差异这么大。

印象最深的一点，厨房菜好了，我去厨房端菜。菜还没全上桌，三爹已经坐到主座上去了，端端正正的看着我们上菜上碗，那一刻我想到了皇帝。上菜时，他手里的筷子掉了，但他端坐着，我就去帮他捡，从他脚旁捡起筷子，又从他腿前起身，让我想起了跪拜起身。

无聊了，在村子里闲逛，逛到了坟墓旁。我就去看墓碑上的名字，发现爷爷奶奶碑上一水的男生姓名，女儿、孙女姓名全不在碑上，那一刻我又想起了史书上失去姓名的徐氏、王氏、李氏。

姐姐回来了，我跟她告状，说老妈又在跟我要钱，结果她和弟弟一起把我训一顿，说我不懂事、不孝顺。气得我想立马买车票回上海，但车票都显示无票。就打电话给对象哭诉，边哭边说我以后都不要回来过年了、我不开心、我难受，还说今晚不想回家睡了，但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哭了半小时，实在没法了，让我给同学打电话。

半夜同学来接我去看《热辣滚烫》，还跟我说她结婚后和丈夫常年异地，过年丈夫好不容易回来几天，不是去找朋友喝酒、泡澡就是打牌、唠嗑，根本不待家。还说自己家爸爸很抠，弟弟要订婚，但老家彩礼很高，妈妈只能自己扣扣索索给弟弟攒结婚钱。她心疼妈妈，就拿自己的钱偷偷补贴妈妈，但妈妈知道她日子过得也不好，老想着还。奈何工资太低、身体又不好，心有余而力不足。

初五去二姨家拜年，看小姨妹精神状态很糟，就在开导她，结果又开导出来一段糟心事。她是家里老大，95年，近几年每年回来都要相好几次亲，开始她还很配合，但家里介绍的对象条件太差，连爸妈都看不上。久而久之她就不太抱希望，但长辈介绍还不得不去。工作上也很糟心，单休，加班多，但爸妈不会提供一点助力，而且她的专业还是按照家里要求填的。她妹妹毕业工作难找，二姨还会提供租房资金；她弟弟刚上班一两年，二姨已经在北京给他买好房，回家也要相亲。她就觉着家里对三个孩子太不公平，和爸妈也说不到一起去，已经拉黑爸爸微信，解散一家人的群。

初三就见到小妹了，她去年十一月份结婚，现在就怀孕了，听到她怀孕消息那一刻我就意识到她再也不能像之前说的那样，婚姻不满意就离，因为孩子会困住她。拜年那两天她肺不好，一直在咳嗽，还在吃药。但去哪儿都是烟味，就算在自己家也是，根本没有静养的空间和时间。而且由于是新婚第一年，哪家都要去，咳嗽一直没见好。

没有觉着幸福的瞬间吗？也有。拜完亲戚，大宝想去游乐园，我、姐姐和大宝、二宝去公园逛了逛。游乐园票价很便宜，家长还可以免费进。进去后很多设施不光适合孩子玩，还很适合大人。我和姐姐一人带一个娃，玩得可开心了。朋友看我心情不好，不想回家，就让她丈夫当导游，带我在县城吃喝玩乐。坐在茶楼里，远离了亲戚间的道德绑架，喝着茶、玩着牌、磕着瓜子、聊着近期各自的感受，就感觉这种场合让我花再多钱都乐意。亲戚来我家，妈妈不想做饭，弟弟组织大家去饭店，把在大舅那边学来的劝酒、恭维都用到长辈们身上，二三十人吃吃菜、喝喝酒、敬敬长辈，看着长辈们笑的开开心心，那一刻很为有这样的弟弟而感到骄傲。

还有几个时刻印象很深，去大娘家拜年，酒席上大家回忆以前。我就提了一句：老姐，你当时就是在这里，给老爸打电话，问老爸还让不让你上学。老姐一下就想起了，然后眼泪就出来了。去小姑家拜年，不知道路线，打电话问老爸，老爸让我给小姑打电话，让她发定位。微信一打，发现她给我删了。不得不回家等老爸一起出发，到了发现小姑还是亲亲热热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和以前有何不同，但中午小姑劝酒，我和我姐没有一个拿起酒杯。

在公园玩，有好多看相的，问了价格发现很便宜，就坐下了。给我相看时，我一直在问财运，姐姐在问我的婚运。财运上，相师说我的财运在南方不在北方，以后财运会越来越好，还卜了一卦，卦象是步步高升，还说只有我姐跟我借钱的份，没有我跟我姐借钱的份，听完很开心。但婚运一问，我又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他说我命中有婚有子，对象适合找比我大的，比如属龙、属蛇，不适合找比我小的，尤其是小一岁（目前对象就是小一岁），还说我命中有两个儿子，和我实际情况都不太相符。

好了，不啰嗦了，总之今年过年回家不太开心，尤其是那种无家可归的心情、道德压制的环境、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实在不能苟同，以后过年，回家决不能成为首选。至于财运，昨天听到一句话：“大富靠命，小富靠勤。”我估计就是小富的命，慢慢积攒吧。收拾心情，明天上班搞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