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天生我于西北农村。村人尚武,都会点拳脚。我尚幼,没有追赶上当时的气氛。
2002年我被送到学校,学校就在村里,老师七个,学生二百,粗识姓名,偶尔也对家里零星的书产生了兴趣,因为我们家有些武功秘籍。
正是对凡事都好奇的年纪,抽屉里翻出一本书,封面一个中年瘦男人,长发飘飘,端坐莲台,里面字多画也多,有的字看不懂,就照着画练习,每个动作单独都能做到,连起来却不行,从白鹤亮翅到仙人指路,上面的箭头让我迷糊。才看了一页多,我的修行就遇到瓶颈,于是我想到,得找个人教我。
千禧年之前,人人有功练,父亲也不例外。
父亲一直体弱多病,家无余财,时无医保,故习气功,甚至鼓捣着全家人一起练习。
父亲在前面领学,奶奶闭目养身坐在门槛看着,哥哥在一旁扎马步,姐姐还小,看不懂也学着大人样子。我更小,只能被放进笸箩拿被子围着,妈妈围着围裙,追上爸爸的动作,起手,落手,抬左脚,进厨房做饭,切菜,点火,添柴,起油,倒水,进去一会儿又赶紧出来,手在围裙上一抹,压腕儿,回头,转身,推掌……农村做饭多用柴火,煮饭还得添柴,火候不太容易把握,不一会儿.
院子里冒出一阵神功初成的浓烟,终于,妈妈煮在柴火锅里的米饭,糊了。
父亲是上过高中的人,因为成分不好,当年没能考大学。修炼这条路,他是认认真真走过的。可惜走火入魔了,自以为已臻化境,在村里找了一处僻静陡崖,焚香设坛,口念咒语,烧黄纸一道,撮了一簸箕小灰,往空中一扬,灰土扬尘似有祥云滚滚,口含清酒,往空中一吐,紧跟着就往下跳,跳下去就脱离肉身,成了仙了。农村的土崖不高,扔个土块,也得咳嗽三声那么久才能听到响。村里赶着去放羊拾粪的黄大爷一把拉住,这才让我没有成为孤儿。
看着落下去的土块,以及尘埃落定的灰尘,父亲蹲在崖边哭了。
他没有看到接引的白胡子神仙,身边只有一个光头的黄大爷。
修行终是一场梦。听人一声劝,就此放弃了气功。只保留了每天早起练功的习惯,说是练功,其实就是锻炼,准确来说就是跑步和做健身操。弃武从文,改行做了殡葬先生,平时种地,偶尔写祭文、行丧礼,专门打发人的肉身。
看到这本书跟我在一起,父亲给了我一巴掌。
黄大爷,是我爷爷的关门弟子。
我爷爷更具传奇,生逢乱世,孤身一人,年轻时闯荡黄沙漠北,中年后悟道终南山下,老年后归隐我们村。
他是一个既不爱在生产队干活又闲不住的人,北上到过星星峡,南下登过太白峰,匹马去过河西,风沙太大,被吹了回来。挑着200斤油渣南下甘谷售卖,扒上火车就去了陕西。地主出身,在军阀混战的年代,省城上过警官学校,学得一些拳脚。郭沫若都来过他们学校讲课。解放前夕,同学都在争论跟谁走的问题,他一心归隐田园,带着一顶礼帽回到了老家,劝说太爷爷把地都分了,被老头一顿骂。后来就解放了。
他把在学校里学过的拳脚,加上我们村传的武艺,融合改良,创造了一种健身强体又能自卫的武术,内修气功,外练拳脚,村里好多年轻人都受过他的指点,这让他一直在十里八乡处在宗师的地位,说不上欺负谁,但成分不好也没有人欺负,村里的一把手小队长,也没有对他苛刻过什么。在运动到来之前,他走南闯北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是我爷爷的哥哥,家里的大掌柜,没有经受住运动,60年代在羊圈里上吊身亡。
这都是听来的,因为我出生之时,爷爷已经故去多年。
晃大爷,是我宗师爷爷教授的弟子之一。有关于爷爷功夫的故事,主要是他讲的。他本姓黄,个子不高,由于年轻时四处找人挑战,经常输,便被乡人认为不够沉稳,称为“晃”,但他韧性好,打不服,挨打了也不耍阴招,一把年级成了小老头,瘦,但是很硬,时常摩拳擦掌,据说两只手抻着随便什么杆子都能悬空,翻跟头什么的老当益壮,小伙子扳手腕都扳不赢,又被尊称为“晃大爷”。
包产到户之后,冬闲时间,村里人坐在打麦场闲聊,说着晃大爷,晃大爷过来了,几个年轻人一撺掇,六十多岁的晃大爷黄忠附体,在场里搬起了碌碡。这是一种石制的圆柱形农具,可以视作做压路机前面的那个滚轮mini版本,可想而知的重。
晃大爷就是晃大爷,他一只手,把横着的碌碡立了起来。古人勇猛者,像是楚霸王、秦叔宝力能抗鼎,农村人没有鼎,就举碌碡。举起来可能费劲,那玩意少说两百斤,单手能把碌碡立起来,这说明不仅要手上有劲,还要有点功夫。晃大爷也有徒弟,是我同班同学,也是我们村东头的克林。克林这孩子从小跟我一样发育不良,用我奶奶的话说都是不给五谷长精神的娃娃,那时候,家里已经能吃上白面了。他个子矮,家里穷,经常受人欺负,自强的动力比我更足。克林经常缠着一起放羊的晃大爷修行。他们家养着几只羊,放学后,他就要赶着羊去山坡上吃一个小时的草。我们家那时候没有养羊,放学后我饮完驴,就得在家里写作业。山坡上羊吃草的时候,晃大爷给他点拨拳脚,教他摔跤。因此,我和克林在一起“过招”的时候,经常落于下风。
非典那年我二年级,烧到四十度,请假没去学校,天天躺炕上蒙被发汗,村里大夫来看了,取了些绿色小豆一样的感冒灵,两周过去不见好转。一家人急得团团转,什么办法都想了。
他要用他的功夫给我治病。这功夫,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不掐诀,不念咒,不借外力,只是盘腿坐我身边,运气提气,呼吸吐纳,伸手成爪,两手齐下,在我脑门上悬停空抓,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可又看不清楚,如此重复数次,是为一个疗程。本来高烧难受的我,顿时停止了哭闹,安静下来看他一番操作,这可比打针好多了。疯狂的年代人人都在练功,想要长生不老、百病全消、无所不能的,也许并不一定是小孩子。父亲那巴掌并没有让我放弃,秘籍没了,功还是要练的。那之后没多久,村里发明了彩色电视机。电视机发明很早,但是村里通电也就几年间的事。九十年代村里有人家已经有了电视机,但不是彩电,彩电还没有普及。25英寸的彩色电视机可真是个好东西,配合vcd,没有我学不到的东西。赶上《射雕英雄传》热播,大家守在电视机前,连我父亲也目不转睛,片头第一声响起,几个骑马的大侠在沙漠夕阳之中,待到沙哑雄浑的男声唱到“狂沙路万里,关山月朦胧,寂寞高手一时俱无踪。”一大伙人都紧盯着电视,本来应该写作业的时间,大人们也不管小孩子了。丘处机手刃奸臣,飞过烟雨楼,这味太对了,我幼小的心灵被深深震撼。这样的功夫,可追可及。那之后,我们在学校里打闹的时候,他有他的降龙十八掌,我有我的三分归元气,后来随各种武侠剧、动画片在不同的台播出,招式逐渐变得越来越多,为了学到更多招式,我还经常去别人家看电视,大家都习惯走门串户看电视。九阴白骨爪、风神腿、独孤九剑、凌波微步、界王拳、太极拳、吸星大法、归海一刀斩……电视剧越看越多,我习得的招式越来越多。我每天勤勤恳恳,早起迈着凌波微步上学,也就是走路走“之字形”,左跳一下,右跳一下,完全忘记了两点之前直线最短,还觉得自己这么走去学校更快,每次都比别的同学到校早,其实是我们家离学校近,直线距离不过800米。到学校还要练习左右互搏,就是左手一只秃铅笔画圆,右手一只秃铅笔画方,两手开弓在课本上涂得满满当当,当然被老师发现时,自然免不了一顿手板。写秃了的铅笔,还可以用小刀削成小李飞刀,为此手经常被割破,到现在手上还有一块用力过猛剜掉肉的疤痕。那把小李飞刀,因为我在教室炫耀,被老师没收了。课桌上,更是刻满了历代学生留下的“早”字,以及我们新刻的招式名称。老师的手板,一直也是我觊觎的神兵利器,上完课,就放在讲桌上,我们班的同学,总要忍不住偷偷把玩一会儿。在家里,还要偷偷趁妈妈不注意,拿着脏兮兮的手在水缸里搅动,够不着还要踩个小板凳。张三丰就是搅着搅着,水缸啪的碎裂,搅出了太极拳。我也学着干,有时候也担心万一真的练成了,水缸破了怎么装水的问题,全然忘了最应该担心的是被大人知道我该怎么办。所以我每年都很期待擦洋芋粉,就是把洋芋和水搅碎,然后沉淀在水缸里等淀粉成型,每天早中晚都要搅拌。我就爱干这活,名正言顺搅水缸。习武之人,飞檐走壁,我看到埂子、土崖、矮墙就想翻一下、跳一下,只要碰见个台阶,也不一级级向下走,老想着一次飞下来。有一次和小伙伴们玩耍,我说我会轻功,爬上一米多高的土墙逞能,双臂一展,单腿下跳,摆出青翼蝠王的架势,顶级轻功。可跳下来时,面朝下直直摔在地上。幸亏地上的尘土厚,地面不是很坚硬,只见地上的尘土扬起,裹了我一身,一张脸现出几个土圈圈,嘴皮磕破处,血与土和在嘴角。我气闭胸中,半天没有哭出声来,吓得几个小伙伴以为我死了,给我就地刨坑,准备给我举行葬礼。我大声呼喊,眼泪出来了,声音没出来,直到一个小姐姐抱着我抚摸我的胸膛,那口气才顺了。我哭着说,你们不许告诉我妈。一边和土抹了眼角的泥蛋蛋,一边拍了拍身上的土,灰溜溜回家去了。直到初中学了物理,了解了牛顿第一定律,回想起曾经的我多么幼稚,小小年纪挑战了万有引力。万有引力,可比万剑归宗厉害,三倍界王拳即便是打穿地球,也不可能破坏万有引力。我的轻功梦彻底破碎了。村里的一些伙伴,没事的时候就一起切磋。吃过饭时,就各自拿着趁手的兵器,聚集在村里的打麦场,为首的几位,分别来自村东头和村西头,他们年纪稍微大些,《太平天国》热播的时候,就互称为天王、东王、翼王什么的,演《水浒传》的时候,就是呼保义、豹子头、玉麒麟、行者什么的,到了《长征》,就各自代表些伟人。连我们这些小喽啰也有自己的诨名,比如,我就很喜欢孙悟空。但大家都想是孙悟空,克林就觉得他更像,明显他的汗毛就比我多。总之,我们也啸聚山林,以村东头和村西头为两大阵营。互相征伐。傍晚,我最期待的是饮驴时,我们村东头的大哥跟我讲,晚上吃完饭打麦场集合。但我们在一起却从没有真正打起来过,就是热闹。时间长了,我们感觉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得找到一个共同的敌人。一个伙伴说,我们去打日本人,日本人杀人放火,杀了老钟叔和奶奶,把咱们中国人杀得可惨了,八嘎呀路的,我们得报仇。一个伙伴说,我们去打干部吧,干部抓计划生育,见不得有小孩,半夜翻我们的墙,牵走我们家的驴,逼得我爸妈常年四季不敢回家,我们去打他们!那天晚上,我们拿布扎了火把,大孩子偷来了家里的机油,我们高唱着《八月桂花遍地开》,浩浩荡荡去到一个废弃的院子,那里正是一窝马蜂所在地。按照几位“伟人”的指挥分工,我们每个人拿自己的火把烧马蜂窝一下,但第一个小伙伴过去,马蜂就全部出来了,等轮到我时,现场一片混乱。马蜂战役,以我们的失败告终,因为我被马蜂蛰了,嗷一声哭了出来。电视上,杨过亲切的称呼那只大鸟叫雕兄,郭靖也有两只白雕驮着他飞,我身边也当有一个什么兄弟。猪肯定不行,这玩意哼哼哧哧老在粪里打滚,脏兮兮的。狗咬人,我害怕。猫太灵敏,怕我欺负它,见了我躲着走,捉不到身边。找来找去,只有驴比较适合。我每次去饮驴,都会给我家那两只大叫驴做思想工作,比如我对你们很好,每天都要带着你们去喝水,放暑假我还带你们去放风,你要是让我骑,下次我就不给你带笼嘴,偷偷带你去那谁家的地里啃两口绿苜蓿。我甚至还给两个起了名字,老点的那只麻驴,个子矮小,温顺老成,名为家叫,黑色的那只,高且壮,经常试探着想要挣脱我的缰绳,于是起名野叫。我兴奋的跟我哥讲咱家这驴有了名字,但我哥说这都是骟了的,准确来说不是叫驴了。于是我暑假放驴或者饮水的时候,总要学着同村小伙伴,在驴沟子那里摸一摸,软绵绵的。还怪好摸的。后来见过了村里给驴配种,我醒悟这玩意不好摸,真摸出来了有点危险。大侠骑马,我想骑驴,但一米二的我始终爬不上一米四的驴背,还要谨防驴兄弟发飙,朝我尥蹶子。有一次暑假,孩子们伙同在村里一个叫喇嘛梁的山坡上放驴,我们把一边放驴,一边点野火,烤土豆,烧蚂蚱,人也开心,驴也快活。有时候晃大爷赶着他的羊也在附近,我们就围过去,他就给我们讲故事,怂恿我们相互摔跤,我被克林摔倒在草地上,一点也不疼。有时候一时兴起,大爷给我们露一手他的功夫,拿着放羊的铲子,一头是小铲子,一头是长鞭子,空中一甩,啪啪,空气中都是沉淀的功力。或者瞄准远处不好好吃草的大黑头羊,拿这头铲子挖起点土块,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羊屁股上。我可真是太开心了,克林见过的我也见了!跟着的两头驴兄弟在哪吃草都忘了。最后夕阳下山时,还要让克林帮我把驴找回来。村里大孩子把我抱上了他们家的驴背,让我如愿以偿过了一把骑着高头大“马”的瘾,这家的驴比我们家的驴听话,因为他经常偷偷骑。就是驴脊太硬,太颠簸,沟子疼。我就问我奶奶,以前的人都怎么骑马,不嫌沟子疼吗?我奶说,以前有鞍子。那现在有没有?咱家磨窑里有,你爷爷用过的。我便去磨窑里找鞍子,但我胆子小,怕黑,磨窑里没灯,一直不敢进去,就偷偷装了洋火,微弱的火光还是不足以照亮我家的“宝库”。父亲那几天看我总在磨窑门口转悠,感觉不对,一搜身上装着洋火,把我呵斥一顿,还给门上上了锁,因为里面还装着易燃的柴草。四年级时去山上拉粪,父亲第一次叫我拉车,套上驴子之后,忘恩负义的野叫全然不记我拉着他饮水吃草之恩,竟然踢了我一脚,疼得我哭了半天,从那之后,我特意跑到驴圈,决绝地跟我的驴兄弟们道了别:“江湖路远,你我一踢两断。”驴子也似乎懂了点什么,瞪着有眼屎的大眼睛昂头斜视,后来家里有了手扶拖拉机,驴就被卖掉了。那天我不在,奶奶说麻驴都哭了,我不免有些悲伤。但想到野叫踢我之仇,大丈夫终究割舍了儿女情长。我家的磨窑,是我的武器库,里面有耙子、叉、锄、撅、掀、连枷、刨子,以及大粗绳、锯子、斧子,每次碾场时,家里人搬出来,我都要把这些家伙像是孙悟空初到东海时一样,样样把玩一番。当然家里人感觉这些东西都危险,怕我戳到眼睛、砍到手脚,厉声何止不让我动。但是奶奶在炕门口常年立着一把锄,掏灰用的,把比较细,我的小手完全能够掌握,成为了我时常把玩的武器。此锄我和奶奶共用,她用的时候,是锄,我用的时候命名为开山锄。不足之处在于这件武器我不能拿出家门。我和奶奶去菜园里拔葱的时候,意外捡到了一根棍子,拖把棍那么粗,一米多长,拿在手里刚刚好,我很开心的拿回了家,有空我就在上面动心思,后来两头各剜一道渠,成了我的金箍棒,是我得到的第一把真正意义上属于我自己的神兵利器。有了金箍棒,我稍加练习便已经身法了得,在村里扬武扬威,路边的野蒿、飞廉,以及各种长得稍高且有骨朵的花草,自然而然成为我的敌人,太矮的没有挑战性。尤其是飞廉,长满了刺,还有个紫色的脑袋,我的驴兄弟都不吃,一看就不是好草,该杀!我这样的大侠,路过时,必须要“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要用我学到的少林棍法砍下它们的“头颅”,所过之处,挥舞之间,一株株花草垂下头颅甚至身首异处。后来这根棍子的前段,被花草的“鲜血”染成了绿色。这是我傲人战绩的证明。再后来,家里翻新房子,我得到了一块木板,一掌宽,一米长,拿我刮铅笔的小刀,用了整整一周时间,雕刻成了一把步惊云同款的绝世好剑,后面手柄处剜了一个眼作为把手,前段左右削薄开锋,斩花草时可一刀两断,比棒子好使多了。我爱不释手,只要不是去学校,走哪都带着,甚至是晚上睡觉都立在床边。但过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哪天去领居家看《西游记后传》忘了拿,绝世好剑找不到了。我暗自伤神,我妈还以为我生了病,做了我爱吃的洋芋菜。但我确实伤心了好几天。待到再见时,竟然在克林手上,还拿墨汁染成了黑色。气得我当场讨要,他不给,于是约战小树林,谁赢了就归谁。我们两个放了学,他赶着他们家的羊去了村里山坡上的小树林,手执放羊的铲,还有我的绝世好剑,我也偷偷扛着我奶奶的掏灰锄、我的开山锄,特意从没人的小路赶到,我一定要拿回来,这个克林!“放羊娃,你这个贼娃子,我劝你束手就擒,把我的绝世好剑还来,如若不然,我这开山锄,必然要你好看。”“哼,小泡蛋,你说是你的绝世好剑,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我们学着电视剧里的台词,站在两边,他们家的羊在小树林里吃着秋草,一个一个不时抬头叫一声咩,像是观众围在一圈。正是初秋,有些落叶,踢一脚就能形成电视剧里高手决斗的氛围。《太极宗师》里的杨昱乾,比武就在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