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看余华和史铁生丨谈谈我们需要怎样的友谊
最近《河边的错误》热映,在路演时余华又一次提到了史铁生。
余华现在经常活跃在各种短视频里,潦草小狗也在年轻朋友里火出圈,但是众所周知,余华的十个视频里,至少有八个都会提到史铁生。
在第一季《我在岛屿读书》里,肖全想要给大家再拍一组照片,展示三十年以后的他们,余华说了句“铁生,铁生已经不在了”,眼神里满是遗憾。余华如今活跃在大众心中的形象很是风趣幽默,但是每每提到史铁生,眼神总难免显露出对故友的怀念。
只要我还记得,你就从未离开。
余华在《我在岛屿读书》里提到史铁生的次数,让人觉得史铁生好像也随他们这群老友一起,到了分界洲岛,坐在分界书屋里忆往昔,吹牛皮。
余华还提到有一次和史铁生一起坐火车卧铺,他们在下铺聊天,聊文学,聊作家,然后对面的小伙子很好奇的看着他们,等余华到上铺休息以后,小伙子忍不住问史铁生是做什么工作的。余华说他在上铺听着很好奇史铁生会如何作答,还带着搞笑的心理想看史铁生如何说出我是一个作家。但是没想到史铁生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口,只说自己写一点文章,拿一点稿费,小伙子说那你是记者?史铁生说也不是,可是就是说不出口自己是一个作家。
余华说,这就是史铁生,他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他的意义就在于他的乐观,他总是能够在消极里面发现出积极来。
史铁生自己在《病隙碎笔》里也曾提到过:“有一回记者问到我的职业,我说是生病,业余写一点东西。”
这话一点也不假。
“我没死,全靠着友谊”
史铁生说是友谊救了他,此处一语双关,一是因为他当时住的医院正好叫友谊医院,二是在医院的日子他也是靠着朋友隔三差五的来围绕在他病床边聊聊文学和理想而撑过来的。

余华说铁生给他写过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分到了一个四居室,还装了电话,在信的结尾说了一句: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他时刻都在赞美这个世界,他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恶意的一个人,什么怨言都没有,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爱。
余华在《活着》的自序中写道:在旁人眼中福贵的一生是苦熬的一生;可是对于福贵自己,我相信他更多地感受到了幸福。
这句话写的,和现实中的史铁生很像。一辈子都在和病魔做斗争,却仍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余华让史铁生坐着轮椅当守门员的故事,应该已经广为人知了。当时史铁生周围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跑”啊“跳”啊这类的词,但是余华却可以说出,你们如果一脚踢到史铁生身上,他很可能就被你们踢死了。然而对此,史铁生自己却说,我是最差劲,但是最快乐的守门员。
余华懂得如何与生理上的弱者,精神上的强者相处,这是难得的。大多数的我们,身边但凡遇到身残志坚者,难免流露同情和嘉许,但他们或许并不需要。
余华的小说里,总是充满了苦难,苦到不能再苦了。他有时甚至用极为平常的语言在诉说着那些苦难,却让读者觉着苦到骨子里。和余华平时展现出来的风趣幽默反差极大,他的文字更能体现他内心的冷。
但是史铁生不同,史铁生是苦难本身,所以他的文字,反而是历经了苦难之后向上看的,是充满了爱和慈悲的。他对生老病死,生命轮回的思考,丝毫没有一句抱怨命运的不公。他给予读者的精神力量,或许是余华作为朋友,跟他在相处的日常中,能更深切的感受到的。
人要从别人身上反弹出来的东西,才能照见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自古有云,文人相轻。再好的友谊里,时常也夹杂着说不清的嫉妒,但是这种东西,在余华和史铁生身上好像看不到。或许不管是史铁生苦难的现世生活,还是强大的精神内核,都是让人无法嫉妒的,于是剩下的就只有最纯粹的友谊。
朋友A和我有着极为相似的一面,刚开始相处时,时常为我们不约而同的说出同一句话,唱出同一首歌,看中同一个东西,对一个事情有同一种看法,而大为惊叹,怎会有如此相似合拍的人。
相处久了以后又发现,我们竟然有极为相反的另一面,一个纯e人一个纯i人,一个大胆而热烈,一个内敛而冷漠。
不管是相似还是相反,丝毫不影响我们的相处。但是我们之间也无数次的出现过说不清的羡慕和嫉妒,那些没有被妥善处理的羡慕和嫉妒,时常让这段关系紧绷。
但是看过许多余华和史铁生的故事后,我发现,应当把这种羡慕和嫉妒转化为一种引领,我们应当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成为别人。
余华说他们年轻的时候聚在一起,就谈文学,其他什么都不聊。现在聊的都是什么病啊药啊。所以当你有一天即使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但是曾经的老友已经全都不在了,多少也会黯然神伤吧,30岁的孤独跟60岁的孤独必然不是同一种孤独。
朋友的作用,并不是让你逃离孤独,而是拥有抵抗孤独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