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教授之恩，一世不忘

孔子在晚年，发过一句非常著名的感慨，“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先进》第11.2章）

这句话简单翻译的意思，是说，“跟着我在陈国、蔡国之间忍饥挨饿的人，如今都不来这儿看我了。”似乎是一句非常平淡，随口提起的一句感慨。

但其实这句感慨，背后却非常有深意，也因此，成为了孔子最有名的感慨之一。因为他在这里提到的这个“陈、蔡”，曾经发生过著名的陈蔡绝粮的故事。

在我进一步展开解释这句话之前，我们不妨先了解下“绝粮于陈蔡”这个典故。

根据《史记·孔子世家》的记载，当时吴国讨伐陈国，楚国出兵去救援，听说孔子正走到陈蔡之地，就是陈国和蔡国的边界，于是楚王就派人去聘请孔子来帮助楚国，孔子就答应了，准备去楚国。

结果陈国和蔡国两国的人，很担心孔子到了楚国受到重用之后，会危害到陈蔡两国所以就不让孔子走，派兵把孔子围困起来。

孔子跟弟子们就被围困了七天，粮食都吃完了，饿得奄奄一息。后来，孔子派子贡到楚国去，请楚昭王出兵来解围，这才把孔子一行人救出来，这就是孔子陈蔡绝粮的故事。

在绝粮时，跟着他一块儿游历的学生都饿得起不来身了，孔子这时候还在弹琴。

子路问孔子，“君子亦有穷乎”，意思是君子也这么穷吗？

孔子说：“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君子穷途末路时，尚能坚守节操；小人遇到困难时，可能就会胡作非为了。

跟着孔子周游列国，在陈蔡受困的人，到底有哪些？

《史记·孔子世家》里记载说，有颜渊、子贡、子路；“弟子列传”里说，还有子张；《吕氏春秋·慎人篇》里讲还有宰予，就是宰我。

任何人都会有遭遇困难，面临考验的时候。但区别是，成功的人就能挺得住，失败的人就会变节、放弃。

甚至在陈蔡绝粮的时候，子贡、子路都有想不通的时候，但孔子和颜回，却始终保持着泰然安详的心境。

孔子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凋）也”，要经过天寒地冻，其他树木全部都凋零了，才知道松树、柏树依然保持长青。所以，一个人的德行、操守，正是在困苦的环境下才显露无遗。

受困，对于有志者、有信仰和追求的人而言，反而是个好事，并不完全是坏事。

孔子是有志之士，那些跟着他一起颠沛流离，绝粮于陈蔡的弟子们，也都是非常出色的社会栋梁。

孔子发出这句感慨的时候，大概是七十岁左右的年纪。而他所提及的那些弟子们，大约在四五十岁之间，正是当时国家的中坚力量，社会的栋梁，正忙碌奔波于各地。

但人生的悲哀之处，也恰在于此。

学生成才，多为老师栽培的结果。特别是在孔子那个年代，普通人得到受到教育机会，并不容易。像孔子这样的名师，更加难寻。

孔子的弟子们，当初来找到孔子，拜在他门下学习，更是不易。那时候的学习制度，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和成熟，一个人入学，就会得到系统的教育，并有清晰的发展方向。

那时候跟着孔子学习的这些学生，并没有固定的入学时间，也没有固定的教育周期，基本上一从跟着孔子学习开始，就是孔子一生的学生，他们之间就开始有了一生的感情。

孔子提到的这些学生，更是跟着孔子，多年流离颠沛，辗转流浪于各国，一起遇到过各种艰难困苦，经历过各种喜怒哀乐。他们之间的师生之谊，几乎堪比父子之情。

但是，当孔子老迈的时候，他的这些学生们，却也是最忙的时候。他们不仅上要照顾老，下要抚养小，还要兼顾事业，更要兼顾国家使命。

所以，即使如孔子这些情堪比子的学生们，也逐渐忽视了与老师的联系。

师生之间的关系，是需要持续维系的，尤其当老师年迈之后。对此，我更是深有体会。我就有个一生的良师（我们的故事请参看《良师》），不仅在我踏入社会开始，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之后在我人生和职业生涯的每个阶段，更是给过我很多的帮助和支持。

以前他住在广州，我也工作在广州附近时，他身体尚好，我与他距离也近，所以经常有机会和时间去看他。但近年来，他身体多病，而我，也远离广州，我去看他的机会就非常少了。

一是，我怕去了打搅他的休息，二是，我的确也忙，每次回去，在家待个一日半日，就又匆匆出发，确实也抽不出时间来去看他。有时候，我想发个信息，打个电话问问他，又怕打搅到他。

今天读完这句话，我心有戚戚焉。

我忽然明白，就算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去看一看老师了。

就算不能常去，逢年过节，给老师发一条真诚的、长一些的信息，回顾一下曾经跟随老师求学的经历，说声感谢，也是好的。

就算是他眼神不好，阅读信息不方便，但知道是谁发的，知道在遥远的地方，还有人在牵挂，心中感受大概也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