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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ujee

《蒙古草原天气晴》

分两次看完了这部纪录片，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从头到尾看完仍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如果把一切简单地概括为一个蒙古草原女孩在几年里先后失去外公、母亲，并在12岁不幸离世的故事，那么可能也只是感慨惋惜一下，毕竟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陌生人以不同的方式离去。

但看完片子，又读了关野写的一些文字，普洁和她的一家仿佛成了“偶然遇见”的陌生人，短暂相处后，发现并感受到他们身上的美好，期待分别后他们能越来越好，却在再次相遇时听到一个又一个的噩耗，怎能不让人心碎。

1999年，普洁6岁，她骑在光秃秃的马背上放牧，挥鞭前行的模样大胆自信，目光中带着对节目组妨碍她工作的不满。回到蒙古包，两岁的表弟巴萨脸蛋红扑扑的，四处跑来跑去。外婆苏伦69岁，脸上一直带着笑。外公坐在角落里。后来妈妈回来了，普洁羞怯地躲在妈妈身后，跟干活时候完全不一样。妈妈去找三个月前被偷的三十多匹马，一个月来风餐露宿，失望而归。外婆和妈妈都希望普洁能去上学，接受教育，以后生活可以轻松一点。

草原游牧生活太辛苦了。普洁喜欢骑马，还因为妈妈把自己想骑的马送给关野而大哭一场，但她也想去上学，想以后当老师，即使不能再骑马也没关系。

2000年，普洁7岁，镜头中的她皱着眉，没什么情绪。小巴萨已经可以自己赶羊了，还是红扑扑的小脸，狂乱的头发。外婆骑马回来，巴萨欢呼雀跃，祖孙两人的笑声爽朗淳朴，十分动人。

关野带来了印有一家人故事的杂志，看着去年拍摄的照片，普洁终于露出了笑容。

外婆说，普洁的妈妈爱登美奇在结冰的路上坠马受伤，在12天后终于送去到医院却因没有医保和现金而被拒之门外，因而死亡，才33岁。妈妈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普洁的舅舅听到噩耗后时隔七年回到草原来。

外婆说，普洁哭闹了很多天，舅舅回来后才好一些。

她（爱登美奇）“教女儿骑马，母女俩整天腻在一起，她陪女儿玩，脾气又好，完全是个好妈妈。”

普洁在妈妈旁边真的很活泼很开心，妈妈没有回来和妈妈离开后，她明显更为沉默和胆怯。

她确实去上学了，穿上漂亮的衣服，头上戴着红色的大花，这是悲伤中一件值得庆祝和期待的事情。她改变了志向，说以后要学日语做翻译，这次际遇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妈妈的头七，普洁不能去，她跺着脚说不公平。头三年孩子都不可以去，说不明白为什么，但习俗一向如此。

我想起来，我们那里的习俗是，烧纸钱前要先“打钱”，将它“打”成特定的形状，但女儿“打”的钱不算钱，随便一个陌生男人“打”都可以。我大概能猜到这种习俗的由来，但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出发点。

外婆说，不让孩子去，是怕逝去的人不放心，走得不安稳。

最终还是外婆和舅舅两人去了墓地。分祭品，点香，佛教往生经播放出来后，两人都开始默默流泪，舅舅别过脸去。希望逝去的亲人投胎转世，但终归还是不舍她的离去。

2004年，关野第三次造访，普洁已因车祸去世，年仅12岁，次日本该参加小学毕业考试。

外婆总是笑呵呵的，所以看到她哭泣，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涌出来。后来，在志愿者去探望时，照片里的她仍是笑着的。

在草原上靠天吃饭的人，经历了自然的种种残酷磨练，习惯并尊重自然的法则，学会泰然面对苦难的生活，不抱怨，不纠结。

作为观众，我们喜欢看到人们摆脱困境，实现自己梦想，尤其是在这种“偶然遇见”的情况下，让人更期待“后续”，那个6岁就可以骑马放牧的小女孩，她现在怎么样了？实现她做日语翻译的志向了吗？

可惜世事难料，人生悲苦。

笑着的普洁，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