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婶
肥婶是老家的邻居,和我爸妈一起打牌认识的。人长得又矮又胖,不到一米六的个头,体重却有两百斤,所以大家都叫她肥婶。
肥婶年轻时,在一个镇的集上做服装生意。她性格泼辣,脸皮又厚,虽没结婚,讲荤段子能把集上的男人们说得脸通红。
那时,她男人还是别人的男人,在镇里工商所上班,经常在那条街上检查。肥婶只要见他都会大献殷勤,不是端茶倒水,就是暗送秋波。
一日下午,男人去肥婶店里查她的进货记录。彼时穿着花连衣裙、踩着高跟鞋的肥婶,个子虽不高、人也微胖,毕竟还是个大姑娘,大眼睛一撩,男人忍不住心旌摇动。
“在里屋,我拿给你。”肥婶说完摆胯扭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男人听得里边娇声喊道:“进来吧,里边看方便。”
男人预感会有事,可脚不听使唤,犹豫了一下起身推开里屋的门。门内哪有什么进货记录,只有一张床和赤条条的肥婶。
肥婶从此由姑娘变成肥婶。她以死相逼,又哭又闹。最终,男人与妻子离了婚,儿子也没要,便搬到集上与她同住。没多久,肥婶怀孕了。她关了服装店,计划与男人搬去县城。男人前妻离婚没离家,还在男人老家居住。他儿子也到集上找过男人几次,都被肥婶打了出去。
两口子从乡镇集上搬到县城。肥婶实现了多年的夙愿,摇身变成城里人。她生了个女孩,一家三口靠着男人的工资,日子也还过得去。别人都教育孩子好好学习,肥婶却教姑娘穿衣打扮。不负她的希望,姑娘在一众土的掉渣的同学里颇为洋气,打小就烫卷发、涂口红。
肥婶的精明劲在居家生活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在超市里,她总能找到没贴标签的商品,偷偷塞进包里;去市场上买虾仁,她趁人不备,偷偷抓上一大把,回到家能装多半碗;去买大枣,一定要先尝后买,一口气尝人四五个枣子,才说不好吃不买了。
有次,肥婶和我爸妈去赶集。我爸挑了一捆葱放在菜摊旁,付完钱,就把葱搁车上。肥婶马上又提了一捆葱放在我爸刚才放葱的地方。顾客多,卖菜的顾不上,肥婶说葱钱已付过,然后堂而皇之将葱拿走了。
肥婶机关算尽,也在机关上栽了跟头。有次她去朋友家打牌,散场之后,朋友刚买的900块钱的降糖药不见了。来这位朋友家打牌的三人中,除了她,其他两个都没糖尿病,加之她平日偷鸡摸狗的,人家立马怀疑上她,她哪里肯承认。就这样,一起玩了几年的牌友翻了脸。后来人家见她来打牌,直接把牌桌都掀了。肥婶一改往日的巧言令色,丧眉耷眼地走了。自那以后,周围邻居鲜少与她来往。
她的继子终因没钱读书而辍学,常年在各个工地上游走。她男人看不下去,悄悄塞点钱给儿子。肥婶知道后,依然撒泼打滚,只是效果不如原来显著。
她姑娘后来初中没毕业便读不下去了,在社会上混了几年,粘上一个在电业局上班的男人。男的家里有儿有女,给她姑娘在市里租了个房,也生了一对儿女。听说男的老婆坚决不离婚,所以俩外孙户口至今还没着落。
最近,肥婶胃口不佳,查出胃癌晚期,切去三分之二的胃,人从200斤瘦到120斤。肥婶不肥了,不知逛市场的兴致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