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最后一场戏《世说新语》:鳞怎潜,羽难翱,只落得半生梦了
距离上次看昆曲现场有一个多月,年底最后俩月我的重心都在看各种比赛,所以没怎么看昆曲现场。今天的演出也是临时起意跑去看的,买了黄牛票,比票面价便宜100块钱。
人生中有一种体验是,一种爱好有一段时间并未践行,时隔多时再去观演,会感知到明显的进阶感。这是我今日的一大观感。虽说我现场有一个月没看,但是每日的昆曲聆听是贯彻到日常生活中去的。不一样是日常生活我并不会主动花一两个小时进行投入地观赏或者研习,我只是在工作的过程中进行磨耳朵式地听,偶尔会碎片性地学习几个唱词和念白。这种算是日积月累得磨耳朵,就会带来现场观演一种进阶式地提升。
去年跟前年的昆曲现场观演都是在省昆小剧场,地点是省昆自己的小面积演出场所,而且演员大多是戏校毕业没多久的小演员。我正式的第一场大剧场观演是今年三月在上海看的1699桃花扇,我刚对比了一下观演的现场情绪跟感受,我现在看昆曲从容多了,没了期初的局促感。这一比较的共同基线情况是:一出戏我是初次观看。比如此次的《世说新语》,出自省昆,一共是十折,今年演出的是四折:候门、举将、破局、梦鸡。撇开昆曲的范畴,光谈文学《世说新语》我只是大概知道是讲南朝时期所作的文言志人小说集,跟魏晋玄学有些关系,具体的内容并不知晓。我在年中看的《蝴蝶梦》也是以纯小白的观众视角去观演。横向对比年初、年中、年末的观演体验,就是一个逐步递升的体验。
今天的四折戏有相互串联的剧情,可以非常感知到人物鲜明的气派,“君子不饮盗泉之水”、“省德如仑”。还有各种比喻的运用,《破局》中将战事比作棋局,谢安与郗超在梦中对弈来推进剧情,这看似诙谐实则烘托出一种深沉的战争忧愁感,所有的人物都张弛有力。我近些年看戏曲,发现戏曲对人物的塑造更加立体化。此次这种印象就更加深刻了一些。
马驰车骤烽烟信,
他撇搁澹澹一叶轻。
怕不是出师不利仆旗旌?
怕不是误入机彀陷坑阱?
各种实物暗喻战事的进行性,事态的紧张感在昆曲的声腔里传入观众的耳朵里,同时幻化成脑海中战争的想象画面。
我说以前看昆曲演出比较局促,是对唱词跟念白的理解稍慢。今天的进步就体现在我可以跟得住绝大多数的唱词跟念白,同时还能兼顾到看演员的身段跟表情变化。昆曲有些曲高和寡的一个原因就是唱词念白的文言化,这也是它跟地方戏以及京剧的一大区别。自我分析之后我大概知道我“跟得上”的一个原因是今年也读了不少古诗词跟古文,所以就促进了这种进步。省昆演出都提供中英字幕,之前看演出的时候,看英语字幕多一些,毕竟英语逼到更直白一些。今天我基本上会盯着中文字幕就可以跟得上剧情的进展,不过还是有些稍难的唱词我会盯一眼英文字幕。不过很有趣的时,我无需看整个句子,有时候我眼角瞥到一个词语,刚刚令我困惑的中文字幕就会豁然理解了。这可能是做翻译对看昆曲演出的一个利好。瞥到的英语单词可能是一个很关键的逻辑体现词,比如result in之类的,让晦涩的文言句子突然变得逻辑清楚,整个剧情就流程起来了。
当然我也大概分析了省昆本次字幕翻译的一个缺陷,就是牺牲了典故的引用。对于古典文献,我特别崇尚的一种高阶层文学手法是用典,本次世说新语里,真是用典重重,比如郗超和谢安对弈时,每下一步棋,念一句诗,出自四人,合辙押韵工整:
郗 超 (念)棋局任纵横,(曹丕)
谢 安 (念)凉风飘我身。(曹植)
郗 超 (念)俯仰运天地,(阮籍)
谢 安 (念)比之犹浮云。(左思)
再如:
谢 安:这主药么,太后。臣举谢玄,非一时之兴,实三思而后得!
褚太后:那谢玄年方而立……
谢 安:岂不闻周郎赤壁?
褚太后:多愁善感,爱吟个“杨柳依依”……
谢 安:魏武雄才,也歌“呦呦鹿鸣”。
褚太后:况他翩翩公子、玉面郎君,行伍阵中,怎敌强虏?
谢 安:那孔明纶巾羽扇,指挥三军,谁敢小觑?
这种念白用典如流水,令人拍案叫绝。
今天有两折戏皆跟梦境有关系,梦成了推进剧情的一大利器。我是一个“每每入睡必有梦境发生”的一个人。我在观戏的过程中,我在想要不要以后写东西弄一个梦境做载体的文章。
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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