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特莱夫人的“幸”与“不幸”(《查特莱夫人的情人》D.H.劳伦斯 读后感)
查特莱夫人(Constance Chatterley)的情人是其夫克利福特・查泰莱爵士(Clifford Chatterley)庄园的守林人,他们生活在20世纪初的英格兰,确切地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的英格兰。当时,女性对男性的依附从婚后改用夫姓可见一斑,查特莱夫人是女主人,不过是克利福特·查特莱爵士庄园的女主人而已。
《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以“情人”之名,聚焦的是当时的世界、人生、人性及人与自然的关系,却因书中的性爱描写一度被判为禁书,直到1960年10月伦敦中央刑事法院裁定出版社无罪,小说才得以解禁;最终,以其严肃的寓意、社会批判的主题,详尽入理的写实手法和细致深刻的心理描写,为后世读者赏读,并不同程度地影响了现当代英国甚至西方文学。
小说开篇就预示了查特莱夫人的“不幸”与“幸”:“Ours is essentially a tragic age, so we refuse to take it tragically. The cataclysm has happened, we are among the ruins, we start to build up new little habitats, to have new little hopes. It is rather hard work: there is now so smooth road into the future: but we go round, or scramble over the obstacles. We’ve got to live, no matter how many skies have fallen.” 这段文字看似在说世人“我们”,实则为下文书写查特莱夫人的“不幸”打下基础:身逢第一次世界大战,就算我们所处基本是悲剧式时代,也要拒绝悲剧式接受。灾难发生了,身陷废墟,我们开始重建新的小小的栖息之所,怀揣小小的新希望。任务艰巨,因为我们绕行通往未来的坦途,或在障碍物上跌跌撞撞前行;但无论有多少重天空落下,我们都得活着。“不幸”的是个体无法左右的战争,“幸”的是个体有希望重建生活家园,坚韧地活下去。
这段文字之后,作者的笔触落在查特莱夫人的“不幸”:“This was more or less Constance Chatterley’s position. The war had brought the roof down over her head. And she had realized that on must live and learn.”查特莱夫人就是身处悲剧,被战争毁掉了生活,又不得不学会活下去的众生之一。她跟克利福特·查泰莱于1917年结婚,他从军中告假归家度过蜜月,随后返回部队,并于六个月后被送往英格兰。克利福特在战斗中负伤,虽侥幸保住性命,却下肢瘫痪,留下终身残疾,那年康斯坦斯23岁,克利福特29岁。他们回到了克利福特父亲留下的庄园,克利福特被称为爵士,康斯坦斯被称为查特莱夫人,开始了他们的庄园生活。两个年轻的生命要面对余生无法回避的性爱,对两人来说都是不幸,但相较而言,健康且充满活力的查特莱夫人更为不幸,会承受更多难忍,因为她:“Constance, his wife, was a ruddy, country-looking girl with soft brown hair and sturdy body, and slow movements, full of unusual energy. She had big, wondering eyes, and a soft mild voice, and seemed just to have come from her native village.”她身体健壮,充满能量,还有好奇的大眼睛和温柔的声音,淳朴得就像刚走出她成长的村庄,
如果查特莱夫人身上只有淳朴,她或许不会拥有情人,幸运的是她有曾是(英国)皇家艺术学会会员的知名父亲和曾是费边社成员的受过教育的母亲,所以,她和妹妹有机会接触艺术家和有教养的社会主义者,能在不拘泥于传统且具有美学氛围的环境中长大;她们去过巴黎、佛罗伦萨和罗马欣赏艺术,她们参加过社会主义者以多种语言发言的会议,她们学习音乐,这种成长和教育铸成了查特莱夫人的“幸”。离开自我成长过程中的“幸”,她很难躲避时代造成的悲剧,也无法接受人生摆放在她面前的另一种“幸”——守林人梅洛斯(Mellors)的眷顾。
遇到守林人前,查特莱夫人的生活被一种烦躁不安左右:“Connie was aware, however, of a growing restlessness. One of her disconnexion, a restlessness was taking possession of her like madness.”这种烦躁不安需要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放松才能得以舒缓,性爱对年轻的她来说必不可少,就连来看望她的父亲都曾提醒她:“Why don’t you get yourself a beau(情人),Connie? Do you all the good in the world.”被丈夫邀请到庄园做客的作家Michaelis给了她抚慰,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是爱上了他;丈夫对生孩子的想法也是对她与其他男士关系的默许:“It would almost be a good thing if you had a child by another man.”反倒是她,担心如何摆放那位男士的位置。这样看来,查特莱夫人有着未被束缚的幸运,而与梅洛斯的身体交融是她生命中最持久的幸运。
生活在战争期间的不幸,被个体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扭转为幸事,对查特莱夫人来说,幸事即性事,没了她和梅洛斯之间的美好,她的生活会接近一片荒芜。然而,能让“不幸”转化为“幸”的前提是:对世界和人生的认知。开明丰富的成长经历,父母的启蒙和陪伴是查特莱夫人拥有自我生活的底气,也是她最大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