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碎的小秘密——写在政治经济学essay DDL48小时前

来英国上学一个月之后，我感觉我喜欢上了一个妹妹。对方应该比我小个四五六七八岁。我一度为这个年龄差很紧张，觉得自己仿佛是要占什么便宜一样，以至于我专门去问了有和妹妹谈平等恋爱的丰富经验的小当家，企图以谁喜欢的妹妹更小来平复一下心情。小当家和小王给了我一些信心，真诚的人不会利用自己的任何并非后天努力得来的优势来唤起某些投射，并且伪装成一种魅力用于给自己贴金。我想我应该是真诚的，也应该更信任自己一些。（别问了，我的妹妹小）。

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我的前夫小蒋（没有真的结婚到离婚，只是性质比较接近，一个较为了解你的车轨形状但是容不下你的乱糟糟车辙），小蒋对此没有什么见解，但是有时候聊天的时候，还是会突然来一句“能不能看看你的弯”，然后我就欢天喜地的发几十条刷屏文字消息展示妹妹的可爱、聪慧和令人心动的脆弱之处。小蒋的评价是，你太会了。

当然还有一些老夫老妻的拉拉情侣们，她们听到我的粉红小故事总是勒令我赶紧亲了再说，在这里分析个毛。

我太直了，现在外表可能不算直，但是情感经历和情感的表达，对情感的想象，都是在和直男的低质量关系里锻造出来的。在直男的关系里相当有智慧的我在喜欢妹妹的时候非常没底气，我非常怀疑我的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是不是正当的？它和我和其他女性的深刻的情感关系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它通向的是什么呢？如果和我的异性恋经验一致（公平吗？）或者不一致（是我的想象吗？）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我无视或者利用了自己顺直的某些特权吗？

我不抱任何希望的和妹妹深度相处了一个多月，和妹妹出去徒步（当然好几个人一起），去逛市集（两个人），一起去郊区的朋友家散步，参加一些奇怪但是有益身心的活动。过程中也见到了妹妹的眼泪、笑容还有那些我在这个年纪也曾发过的复杂的疯。情况也变得开始更深，更微妙，我感觉到我们在搞一种很不寻常的暧昧，但是我也不想这么快的把这种微妙的情绪推导到某个关系的转变。就想可能静静沉浸其中就好了。

期间我偷偷写了一些日记，现在看来还是很满足。分享一小段。

从上个月妹妹给我手机录屏教我买火车票开始，我说妹妹简直像一个贴心的教老人用手机的乖孙女。妹妹就开始叫我奶奶。我对奶奶这个称呼也很接受。在国内读那个傻逼研究生的时候，我的同学就洞察了我的奶奶属性，说我的气质不会有阿姨的阶段，会直接从一个少女跳跃到奶奶，她对此解释是很异性恋的，说了怕挨骂，本来也是疯话，就不展开了。现在也和这个朋友绝交了。但是她的话还是影响到了我内心深处对奶奶这个身份的接纳，只不过现在带来了真正的回响。

反正就是和妹妹这样暧昧的玩，亲密朋友般地玩，姐姐妹妹般地玩，奶奶孙女式地玩，为了避免“直女的把戏”，每次做出一些行动时我都很小心，以积极同意还要积极的方式想要更亲密一些比如我会问她可不可以捏她的脸，可不可以挽一下她的手。妹妹觉得我这些行为都很合适，看起来也是很开心的。（这样说来，我确实比很多拉拉要积极主动）

但是情况突然就变了。

半个月前，妹妹提到了自己上课时的一个日本姐姐，说非常有魅力也非常聪慧，还很漂亮。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换眼镜，远远的看过她说的那个日本姐姐一眼，很小只，戴着头巾，背着一个柠檬色的书包，远远一看也知道确实不是俗人。但是我还是没有把日本姐姐放在心上，我还沉浸在给妹妹安利成功水獭、小鸟的幸福幻觉里，妹妹提出我可以把我的大号豆瓣的捋捋小松鼠改成捋捋小水獭时，我很兴奋也很中二的改了，留下喜欢的人关于我的痕迹，感觉是我在喜欢这件事情上所赢得的微小胜利。

但是这期间妹妹对日本姐姐提到的频率也越来越多，我和妹妹在一个中国人小群里，其他人热切的推荐妹妹研究一下姐姐的ins，领英和一些说不上话之前的有界限的stalking行为。妹妹说自己早就研究过了，只是不好意思和我们说，说这个姐姐是英日混血，本科学的是德语和俄语，有goodread，她看了很多书，很有文化。

我心中一惊，如果妹妹是走花束恋爱路线，那我可就输太多了，我不懂俄语德语，使用英语也很勉强，来了几个月才开始在tutorial上说话，我不敢用英语讨论资本主义和去增长，哪怕这些内容我已经在课外用母语英语deepl彩云翻译好好学习过了。而且我会什么擅长什么实在是是太不重要了，在这些与多种因素交织在一起不能仅仅用文化资本衡量的魅力里，我肯定是比不上一个多国语言使用者的丰富和迷人的。而这也不是妹妹为她着迷的全部。

我去看了日本姐姐（其实也是个妹妹）的goodread，书单其实也和我基本重合，看一些新潮的比如Sally Rooney，也看一些我认为是仙品的，比如说鲍德温的乔凡尼的房间。

后来在其他人的助攻下，妹妹和日本姐姐成功说上了话，传回来的合照里，我也第一次非常清楚的看清楚了日本姐姐的样子，太漂亮了，是一个熟练掌握德语和俄语的小松菜奈。妹妹在旁边又害羞又幸福。我想可能确实这就是最后的答案了。

前几天在群聊的时候，妹妹说自己梦到了日本姐姐，我像是做了某个决定一般，倒回去下单了乔凡尼的房间，写了一张小纸条，作为圣诞礼物提前送给了她，为了避免奇怪，我给中国人小群里其他的朋友也都挑了一本书，写了小纸条。

为什么避免奇怪呢，我想可能从现在开始，我又要直女起来了，这样之前和妹妹的那些互动和情感上的流动，就可以在一个我能承受的框架里去解释，我们是姐姐妹妹奶奶孙女同学同胞，我的这些伤心并不存在，我是一个体贴的朋友、智慧的奶奶、会为朋友的恋情助攻的可靠伙伴。

做这些时我很平静，但是也还是很伤心，甚至觉得有些隐隐地不公平。这不是爱不爱问题，而是我第一次开始假装直，企图为之前那些不确定的感受茫然的找一个理由来解释。但是假装直的这一刻开始，我大大的体会到了不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太无助了。这种感受来得我茫然无措。只想先在理性的层面大大放过自己。

妹妹也知道我的豆瓣，但是可能也没有翻过我读过什么书，想看什么书。不会知道我也喜欢Toni Morrison，甚至也写过小小的日记。

这些付出的不对等我当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说实话，我对权力关系覆盖一切关系里的理论中唯一不满的也是这个，其实我们这些渴望更多的人的脆弱是说不清楚的，我缺少的不是权力，妹妹也不是因为更有权力而看不见我。其实就是没有那么喜欢。但是接受别人的不喜欢和不被看见就是我在异性恋里历练的全部，这些伤害不了我了。

从这周开始，我开始戴观鸟望远镜去图书馆，写作业写累了，我就拿着望远镜找找跳动的小鸟。前天和日本姐姐说上话的妹妹下楼来找我，我拿着望远镜给她看了锡嘴雀。妹妹又一次提起日本姐姐的书单，我简单说了说布罗茨基、纳博科夫和布尔加科夫。妹妹在豆瓣上做着标记，一边笑着说，好像是你和日本姐姐在谈恋爱。一起呆在小房间的同学插嘴，说这不就是《真心半解》的故事吗？

是啊，真心半解，文学性的爱的教育。

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如果是《真心半解》就好了，真心半解里的傻直男，在靠楚楚接触女神的时候，何尝也不是离楚楚越来越近呢？如果我的示范、理解可以让妹妹也看到我就好了，希望我的意义也不仅仅只是一本解题书。

昨天和小当家聊天，有着丰富突然不被爱的情感经验的小当家与我惺惺相惜，我也复习了小当家的智慧，就是“爱不是消失只是流动了”。而我确实是28岁了，能在这种不爱里感受到某些从容。

我想不必急切否认自己和妹妹先前那些快乐的暧昧里是真是假，到底是过于亲密的友谊（呸），还是某种扭捏但真诚的情欲，也许它们都存在，它们也都真的，伤心的原因是无论如何它们无法持续，而这几乎是必然的。

自由人的播客里，一萌和加七说我三段好的关系都是不占有的。我肯定没有那么高尚。但做一个在某些情景里存在的被爱的人，可能就是目前唯一的圆满。我也不想对自己不诚实，可能以后至少是我在把作业交完之后（好校园的情感烦恼！），我还是我可以和妹妹好好说一说。勇敢一点的告诉她，我之前是喜欢，是爱，现在也是，这甚至都包括了你喜欢别人的样子，这份喜欢没有伤害到我，也希望不会伤害到你，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伪装，不想拿我在异性恋里卓越地忍气吞声技能伤害我们的关系。

哎，就写这么多吧。也许把这篇东西七零八落鸡飞狗跳的东西写完。我就愿意去写PED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