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友人评论说张桂梅校长“身上的23处疾病和多处肿瘤,不是她的勋章,是始于原生家庭绵延到整个人生历程的伤口的结痂”。随评论转的是一段类似记者手札的文字,其中,札记作者提到一个当年的采访细节:张校长每日凌晨五点半打着手电检查教室和草坪,说“就怕藏人藏蛇”。蛇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因为,蛇对人的攻击,多数是被动型;而人类藏在心底的幽暗,会在所谓“主流”的加持下主动攻击。
这位作者的另一段文字提到了一个细节:在建华坪女高时,张桂梅想要保留原址上的几棵树,因为她深信“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于是每天在工地上盯着。结果,在某一天她中途回家一趟(吃饭或洗澡)的空隙,工人就把那几棵大树砍了。这件事情让张校长在当下崩溃大哭。
保留几棵树有那么难么?更何况,她是甲方,又几乎时刻守护着?友人说这是张桂梅作为外来者必须面临的困境。确实,她的性别身份、以及她正在做的事情,又让这个外来者成为了挑战者。于是,这几棵树就成了两方对立之下的牺牲者。砍树的一方,并不是容不下这几棵树,而是容不下这几棵树背后的想法与理念。这种容不下背后,很可能还有几分出于无知的轻蔑。张桂梅的崩溃大哭,在他们眼中,很可能就是一个笑话。
我念的小学里有两棵参天古木,和像极了《窗边的小豆豆》里的小林校长的马校长。马校长与张校长一样,都深信“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不一样的是,马校长是在百废待兴的年代里由村里的有识之士特意请来,校舍从选址到建成几近政通人和。教工宿舍的天井里的两棵大树是他特意要求保留的。桂花枝繁叶茂、罗汉松遒劲有力,连带树下的绿苔、房舍和住户都生机盎然。
树木是符号、是隐喻。它们的去与留,是故事,更是故事背后的人、事、时、地、物,以及无形于它们之中的观念。张校长未能留下的几棵大树,是她的人生历程中的一道伤口。伤口结痂,疤痕犹在。
未经她的苦,莫贪她的功。
-
井底之蛙 赞了这篇日记 2023-12-11 11:47: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