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爱神的恶作剧1
第一章 引桥上漫长的等待
どれほど鈍（にぶ）さに負（ま）けてたら
涙（なみだ）に気（き）づかないのか
どれほどプライド傷（きず）つけたら
褒（ほ）め言葉（ことば）に動（どう）じないのか
まっすぐなまま
進（すす）めてたら
その手（て）とははぐれていた
……
女歌手温柔的嗓音，在车厢内回荡着。
深秋的午后，天空干净得像一幅碧琉璃。天边堆着大朵云团，阳光从云背后射出，仿佛一幅灰色锦缎，光华夺目。海天一色。从车里看，远处的跨海大桥仿佛一片蓝色中的一件精致的白色艺术品。只是，这件艺术品与他们之间，排了一条长龙般的车队。
周五下午从明德岛到芒德岛的跨海大桥这条线，堵得不像话。停停走走，一个小时了，他们仍然在引桥上——真正进入跨海大桥还有很长的距离。
周滨驾着车，微微皱着眉。油表显示，剩下的油不多了。原本，他打算，过海之后就去加油。没想到被堵在了这里。林小鸢坐下他旁边，一路上无话，脸色也不好。周滨想着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不知她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跟自己坐在一辆车里嫌别扭。
“跟我坐在一起，不自在？”他忍不住问。
“没有，想哪儿去了？”林小鸢摇头。“你肯捎我回去，很感谢。”
很感谢。周滨听了，在心里耸耸鼻子，又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她脸色很差。以前她最怕长途奔波，一出差就会累。这样想着，他更加想尽快过海。
下午，在辉园广场的大门口，他开着车子从地库出来，看到林小鸢站在那里。一年没见她了，她穿着件米色大衣，藏青绒面高跟鞋，拎着一只极大的黑挎包。一瞬间，他先想到的是，她在哪里找到这么大的挎包？包里必定什么都有，笔记本电脑，B5大小的纸笔记本，电子书阅读器，钱包，手机，可能还有只保温杯。她看起来，仍像从前一样，琼鼻秀目。
他把车停在她身边，打开了车门。
林小鸢弯下腰来，看清楚是他，愣了一下。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车，他堵住了出口。她犹豫了一下，钻进车里。
在车上，两人聊起来，都是来这里拜访客户。
两人聊了几句，就沉默下来。
这首日语歌又播放了一遍，车子向前挪动了20米。
天边的云团被阳光捆上了金边，太阳不时从云层中露一下脸。整个天空像一幅发着金光的画。
他看着眼前的长龙一般的队伍，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标牌。标牌显示，前面有个出口，可以离开引桥。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不大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他看了一眼，又看向林小鸢。她早已扭头看向右边窗外，只差立刻拉开车门冲出去。他默默地按断了来电。
车里的气氛又僵硬起来。收音机里，主播没有说话，只是还在播着刚才那首歌。
他看了一会儿远处的景色，收回目光，前面的车子还是没动。他扭头看看林小鸢，她漠然地看着窗外。他细细地打量她，发现她长了双下巴。以前，她的下颌线条精致。以前，她的座位在他办公室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的身影。秀丽的侧脸，精致的下颌，还有她专注工作的神情。以前。
他没话找话地说：“不对吧，这是哪个电台？主播就这样摸鱼，让这首歌无限循环到下班？”
林小鸢没搭话。
他又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听着耳熟。”
“大概是日语版的《爱情呼叫转移》吧……”她似乎不太确定。周滨却知道，她日语娴熟，这首歌她不会听不懂。
爱情呼叫转移。他突然觉得有点惆怅。
车子挪到出口附近，周滨当机立断，向右拐出了车流。林小鸢回头看了看，只有他们离开了上引桥的长队，别人仍然排着队缓慢地向前移动。
“快没油了，不知还要耗多久。我们先去加个油，再回贝湖城。”周滨向她解释。
路上没有车，周滨把车开到60码。林小鸢打量道路两旁，这里不是商业区，道路两旁只有梧桐树，再旁边是空阔的田野。她突然想起了《1Q84》，青豆在高速路上从一个出口爬下去，然后进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天空中的云层变成了橙色、红色，仿佛画家随意在蓝色的幕布上泼洒的油彩。又过了一会儿，云彩散去，天空暗下来，夕阳成了一只巨大的红色的圆，正悬在前方。路上一辆车也没有，周滨索性把车停下来，和她一起静静地欣赏眼前的景象。
“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夕阳。”林小鸢说。
周滨无言地点点头。
两人看了一会儿夕阳，又发动车子朝前开。离开那条长马路之后，路两边终于有了一些房子、商店，看起来是一片安静的郊外景色。
“我记得前面有个加油站，附近还有家酒店。先去加油，然后去酒店吃点东西，好不好？”周滨一边开着车子，一边问。
林小鸢看看窗外，四周似乎有了淡淡的雾气，远处显得灰蒙蒙的。
“什么时候回贝湖城？”
“吃了晚饭就回去。刚才路上堵得没道理。晚上应该不会那么堵。开回去很快，两个小时就到。”
路右边是一座庭院式建筑，铭牌上写着“美庐酒店”。他朝右拐进去。里面的风景倒是很精致，苏式园林风格。沿着曲曲折折的道路开到庭院深处，找到了停车场。两人下了车，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路往大堂方向走。石头上沾了雾气，很是湿滑。林小鸢突然滑了一下。在她摔倒之前，周滨一把捞住了她。
“没事吧？”周滨看看她，又看向她的脚。她脚上那双细高跟，走这样的路显然不舒服。
林小鸢摇摇头。
他便握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林小鸢想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他握得甚紧。这时，周滨手机响起来。又是那个号码，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起来。林小鸢立刻抽回了手，自顾自地走进大堂。回头一看，周滨却没有跟进来，他在外面踱着步，听电话。
酒店大堂十分雅致。灰色的地毯，中式风装饰，墙壁四周装饰着镂空木雕，中间挂着山水画，几笔写意，疏疏落落意境空灵。
林小鸢走到大堂的咖啡吧坐来下，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走过来递上菜单。
她翻了翻菜单，说：“一杯红茶，额，两杯红茶吧。”
“现在正是下午茶优惠时段，点一个套餐比较合算，两杯饮料，赠送一架点心，很实惠的。”服务员指着菜单说。
菜单上印着“情侣套餐”的字样，林小鸢看了就觉得别扭。但转念一想，不如就吃点蛋糕点心垫垫胃算了，省了去吃晚饭的时间，赶紧回贝湖城。这样想着，她便说：“那就来个套餐吧。”
不一会儿，服务员把套餐端上来。两个心形的对杯，茶壶里飘出红茶的香气。点心架的确实惠，第一层是四个酥皮点心，第二层是四块方形小蛋糕，两块黑森林，两块布朗尼，第三层是六个中式糕点，绿豆糕和枣泥酥。
林小鸢看着心形的杯子，忍不住问：“为什么用这样的杯子？”
“明天我们老板女儿在这里举行婚礼。为了讨点喜气，我们最近推出了几个情侣套餐，用具也都换成了这样的套杯。”服务员微笑着说。
林小鸢觉得有些滑稽。
她专心品茶。半下午徒劳无功的等待和折腾之后，香醇的茶汤消除了她的疲惫。她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大堂里的情形。周五的晚上，酒店大堂里看起来挺热闹，客人似乎不少，前台的两个服务员接待不过来。不远处，还有几个客人正在等着，送行李的小伙子拉着行李车朝电梯走去，车上摆满了箱子。
咖啡吧里坐着四五桌客人。旁边的一桌两人都穿着西装，像是合同条件谈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林小鸢看了一会儿大堂，又看向外面，不见周滨的身影。天色越发暗了，外面似乎有点雾气，远处的假山看起来显得模糊。
酒吧旁边有个杂志架，她挑了本电影杂志，慢慢地翻看。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到周滨正站在落地窗外，慢慢地踱着步子，不时对着手机说一两句。
“真是个漫长的电话。”她想。
周滨挂了电话，转过身来，隔着玻璃看到林小鸢，愣了一下，像是她变得陌生了。
他快步走进来，走到她身边，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小鸢摇摇头，说：“没有啊，只不过有点累，出差总是这样。”
“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他又皱起了眉头。
她背后就是大堂的柱子，四面光滑如镜，她扭头凑近看了看，脸上像是染了一层铁灰色。她也从没见过自己脸色变成这样。
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对周滨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周滨忍不住用手在她脸上搓了几下，像是想把那怪异的颜色搓掉。
“行了行了，你要不要沾点唾沫擦擦？”她避开他的手。
听她这样说，周滨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周滨坐下来，喝了两口茶，又对她说：
“小鸢，外面起雾了，我们明天再回贝湖城好不好？”
“我想回去。”
“雾挺大的，在院子里不觉得——，我刚才在车上听了一下路状播报，雾太大，跨海大桥前的车太多，警察正在那里疏散车辆，大桥要封掉了——”
林小鸢皱眉，脸上又出现了刚才那种不自在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