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理论基础笔记(1)——时间
什么是小说?每个作家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巴尔扎克说,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福克纳则认为,小说是用来揭示人类心灵最隐秘之处的。当然,小说作为文学艺术,是有严格的评判标准的。评判一部小说的标准,我认为,不出其右的只能在两个范畴内考量:一是小说主题论,也就是小说的思想含量。我所说的思想是指作者的作品对时代、现实、人生、人性的认知程度。三是小说本体论。本体论包括作品的结构、叙述、角 度、时间、空间等诸多方面。如果作者的小说在主题论方面 有独到的见解,深刻的认知,在本体论方面有新的探索和贡献,无疑就是好作品。
小说和诗歌、戏剧一样,其本意在于传达作者对人生、人性、时代、现实的认知,传达作者的生活体验、生命体验。但是,小说不同于诗歌和戏剧的地方在于,它侧重在时间流动中展现人生的经验,叙述人生的历程,剖析人物的心理,塑造人物形象。小说以时间为轴心,特别注重情节的进展过程,特别注重在特定的时间内人物做什么、怎么做,这就引入了小说有关时间的问题。就一部小说而言,小说本身含有三种时间,一种是小说的进行时——我们常说的现在时,也是作者叙述的时间;二是小说内所涉及的时间——主要是过去时;还有一种是将来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长篇小说《百年孤独》开篇第一句,就用了将来时:
许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思迪亚上校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许多年以后”,就是将来时。一些后现代主义小说和科幻小说中,常常运用将来时。
中国的传统小说沿用古代说书人的方法——且听下回分解,大都是顺时序叙述,也就是说,从清晨叙述到中午,再到下午;从春天叙述到夏天,再到秋冬。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有条不紊,一丝不乱。作者的叙述时和小说的进行时几乎是同步的,比如《红楼梦》,从荣府宁府的极盛写到极衰,时间是一条长长的线上的一个连一个的结,这个结,如同出家人手中的念珠,一个紧挨一个,而且,时间随着空间而流动,空间在时间的流动中变化。比如《金瓶梅》从西门庆年轻时写到中年以后死亡,短暂的一生中历经了那么多生死荣辱,但都没有脱离时间这个轴心,书中每个人的命运都拴在顺时序的时间链条上。长篇是这样,短篇也是这样,《聊斋志异》中的每一篇写某年某月某时的小说,时间从不颠倒,很少有穿插。
中国当代作家对小说时间的处理——尤其是在长篇小说的叙述中,不少作家依旧沿用传统小说对时间的处理方式,顺时序叙述。比如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从一九七五年写到了改革开放初期的八十年代,作者的叙述时和小说的进行时几乎是一致的。陈忠实的《白鹿原》也是这样,作者从白嘉轩、鹿子霖等主要人物年轻时一直写到了中年、老年,时间跨度几十年,中国近代史上每个时间段的重大历史事件,比如辛亥革命、北伐战争、抗日战争等都和人物命运相关联,跌宕起伏的情节,人物的悲欢离合、起伏沉沦,按照时间的推进来叙述。柳青的《创业史》也是顺时序的叙述。但柳青在时间的处理上很有技巧,《创业史》中涉及的时间长达半个世纪,可是,小说的进行时很短,只是从谷雨前后写到了初夏时节,仅仅一两个月时间。由于作者采用了倒叙、插叙,使时间自由流动转换,梁三老汉、富农姚士杰、郭世富、郭振山的一生以及他们父辈的人生历程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从而揭示了人物性格的各个侧面。柳青对时间处理的技巧,一是把过去时融入进行时之中,二是把主要情节浓缩在很短的时间内,让时间停顿下来,耐心而细致地叙述。试想,柳青如果一味地采用顺时序叙述,恐怕要从梁三老汉、郭世富、姚士杰等人的父辈或祖辈写起,小说的进行时要长达百年之久,这样,小说将显得松散、臃肿、无味。小说家对时间的处理,也是结构小说的内容。
顺时序叙述的优势是,故事脉络清晰,情节进展有序,人物成长历程清楚、阅读障碍较少。在顺时序叙述中,时间是推手,时间推动情节演进,尤其是长篇小说的情节,不能长久地停留在一个时间段,情节的演进也使情节不断变换,人物的性格随着情节的变化而呈现出多样性、复杂性。顺时序叙述最容易陷入“流水账”式的危险境地,容易使叙述难以从平淡中自拔,容易使读者疲劳。要采用顺时序叙述的方式完成一部小说、必须要有完美而智慧的结构,要有深厚的叙述功力,要有动人的情节和惊人的细节。
在世界文学史上,十九世纪许多伟大的小说大都是采用顺时序叙述的,比如《安娜·卡列尼娜》《包法利夫人》《红与黑》等等。这些顺时序叙述的小说并没有弱化小说的思想深度,也没有影响小说对人物典型性格的塑造。毕竟叙述时间不是小说成败的主要因素。可是,时间影响着小说的结构,影响着小说的叙述速度,影响着小说的长度、广度和深度。因此,好的小说家在处理小说时间问题上是慎重而用心的。
长篇小说和中短篇小说对时间的处理是有所区别的,那些史诗性的、有长度、有密度、有厚度的长篇小说大都进行时比较长,比如高尔斯华绥的《福尔赛世家》、雨果的《悲惨世界》、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等等。当然,也有例外,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翻译为汉字,有上百万字,作品中涉及的时间长达几十年,而进行时只有二十四个小时。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是写西班牙战争的一部长篇小说,四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进行时只有三天(一九三七年五月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到星期二上午),海明威写一个叫罗伯特·乔丹的美国志愿者深入到敌后和游击队取得联系去炸毁一座铁桥。作者紧紧围绕罗伯特去炸铁桥展开故事,叙述紧凑、紧张,叙述中涉及的时间长达几十年。由于作者采取的是内心独白、意识流等现代主义的手法,罗伯特和其他几个主要人物的人生历程通过人物的意识流动,通过电影艺术中的“闪回”或“闪前”的方式,在罗伯特炸桥的三天之内进行了恰如其分的叙述。同样,福克纳的长篇小说《我弥留之际》进行时只有七天,小说叙述了一个叫安斯·本德仑的农民在妻子艾迪·本德伦去世之后,按照妻子的遗嘱,将她运送到四十英里以外的娘家墓地去安葬的故事。安斯和儿女们一路上经过艰难跋涉,终于到了目的地。由于福克纳采取的是内心独白,各说各话的叙述方式,压缩了空间,节省了时间,使进行时大大缩短。在运送艾迪·本德伦的七天中,人物各自的性格、内心的隐秘之处,福克纳一丝不苟地剖析,使家庭成员中每个人的欲望念想祖露无遗。福克纳通过一家人运送艾迪·本德伦苦难历程的叙述,完成了人们在历经各种灾难的过程中所受的生存能力的考验,展示了人性的缺陷和美好。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在空间中观察和思考这个世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没有过去时、将来时,只有进行时、现在时。他的主人公不进行回忆,他们不存在过去的生活、过去的体验。无论是《罪与罚》中的拉斯柯尼科夫举起斧子砍死放高利贷的姐妹俩,还是《白痴》中梅什金、罗戈任、娜斯塔西亚之间的情感纠葛,都发生在“现在”,都是在进行时中完成的。主人公的所有行为都是当前的,作品中的时间只能限定在进行时中。因为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看来在永恒中,一切都是同时的,一切都是共存的,以前(过去时)或者将来(将来时)都是非本质的,不能进入他的视野。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对时间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方式。明明是一部回忆录,是过去时的书写,而普鲁斯特却在作品中极力“消灭”时间,将过去时和现在时融为一体,使读者感受到的是当下,是现在时,而不是过去时的回忆。比如在第一章《在斯万家那边》写他儿童时期喝热茶吃点心,作者主要写出了他的感觉,而有意识地忽略了哪年哪月哪日的时间。到了最后一章《重现的时光》中,他重提这件事,他把二十年前的事和当下的事重叠在了一起,呈现的只是现在时。在普鲁斯特看来,人的一生,无论哪个时间段的生活都是生活,不需要用时间划段。阅读《追忆似水年华》,读者会跟着作者一起模糊了时间,无论发生在什么时间段的事情,都是当下的事情。因此,小说中时间的设定,也是作者艺术美学观的一部分,作者的艺术美学观决定了他对时间的认知和设定。
在对小说时间的处理上,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是大不一样的。短篇小说要做到篇幅短、容量大、分量重,就必须做到进行时短,空间变化少,这样,才可避免结构松散,冗长繁杂。
在世界文学史上,许多短篇小说大师的短篇小说中的时间大都是现在时,没有过去时,而且,现在时被压缩得很短。伊塔洛·卡尔维诺在他的短篇小说中常常展示的是现在时的几个画面,展示的是现在时发生的故事,笔触直抵人物内心深处,将人物的心理剖析得十分透彻。比如卡尔维诺的短篇小说《一个士兵的奇遇》,其时间只是限定在火车几站路的行程。在一列火车的车厢里,步兵托马格拉的座位正好和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紧挨在一起,托马格拉被女人结实丰满的身体所吸引,在几站路的行程中,他先是将自己的腿靠住女人,然后,试探性地一点一点进攻,直至将手伸进女人的衣服下面。女人并没有使这个士兵难堪,默不作声地配合了这个士兵。在这一段行程中,卡尔维诺捕捉住了托马格拉的心理,充分地揭示和剖析。面对士兵的无礼和放肆,乃至侵犯,女人却一语未言。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卡尔维诺一句也没有写。行程就要结束了,这个士兵自言自语:
您看,您一直都很迁就我,因为您以为,像我这样,既孤单又可怜的士兵,对爱情有着长远的需要,可您看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是如何接受了您的好意,这下,我不可思议的野心都到了这样的地步。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的行程中,卡尔维诺写出了一个士兵的焦虑、渴望、欲念乃至恐惧,写出了他的性心理,写出了他对异性的向往。虽然,这个女人通篇没说一句话,始终从容淡定,不卑不亢,作者展示给读者的是,这个女人的宽容、大度、善良和善解人意的美好人性。同样,《一个职员的奇遇》也是发生在现在时的故事,而且,故事的进行时仅仅几个小时。职员恩里科·涅伊“和一个美丽的女士共度一夜”。卡尔维诺没有写和恩里科共度一夜的女士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女人没有面目,没有职业,没有年龄,只是一个性符号。恩里科·涅伊是怎么和女人共度一夜的,为什么他会和这个女人共度一夜,他们是什么关系,这些属于过去时的故事,卡尔维诺省略了,统统没有讲述。他只是从恩里科·涅伊从女人的住所里出来的清早写起,写这个职员吃早餐,买报纸,刮胡子,以及遇见一个同学的过程;写在这个过程中,这个职员是如何炫耀他的一夜艳遇的;写他上班之后,依旧沉浸在前一夜的艳遇中的愉快和试图在同事面前炫耀的心理。直至他被上司传唤,将被开除,才使他兴奋的情绪一落千丈。从清早起来,到上班,几个小时内,职员恩里科·涅伊的人生有了大起大落。就在几个小时的进行时内,卡尔维诺成功地刻画了一个虚伪、虚荣、猥琐、可怜的小职员的形象。从恩里科·涅伊走进女人的房间约会,到他失去工作后面临的苦恼,至少有一天一夜。为什么卡尔维诺掐断了两头的时间,将叙述时间只浓缩在清早一两个小时?因为卡尔维诺掐出来的时间不只是人物生命的节点,这一两个小时足以传达这个小职员的心理状态和命运的跌宕。他笔下的时间,是小说中不可忽视的内容,是为他的小说主题服务的“工具”。
短篇小说大师胡安·鲁尔福的所有短篇小说进行时都很短。短篇《那个人》的进行时也是仅仅几个小时,小说中的“那个人”无名无姓,他杀了人,被追捕。胡安·鲁尔福只是叙述了“那个人”被追捕的过程,以及追捕者追捕到“那个人”以后,“那个人”被枪杀的过程。在这个短篇中也有过去时,只是过去时是通过“那个人”的内心独白,或者意识流展示出来的,从而使过去时发生的事情,以现在时的形态展示,也就是说,过去时的情节用现在时完成了。胡安·鲁尔福将过去时转换为现在时,使读者有了现场感、亲临感。
詹姆斯·乔伊斯的短篇小说《伊芙琳》进行时也很短。十九岁的少女伊芙琳准备和她的恋人弗兰克乘船出走,可是,当两个人买好了船票,到了码头,在人潮涌动中,弗兰克上了船,而伊芙琳却留在了码头,没有上船。虽然,乔伊斯没有采用心理小说的写法,剖析伊芙琳的心理,但是,通过小说的铺垫和几个细节的描写,可以看出,伊芙琳在亲情和爱情之间的犹豫,结果,带来了很痛心的遗憾。乔伊斯把握住了爱情的曲折和非理性,也可以概括为爱情的不确定性。在这个只有五六千字的短篇小说中,乔伊斯将过去时融到了进行时之中,只呈现了一个画面。这个画面中留下的空白,蕴含着许多未知的东西,使小说逸散着一种伤感的情调。
海明威的短篇小说《白象似的群山》几乎全篇都是对话。海明威冷静地讲述了一个年轻男人领着情人去做人流,在路边的冷饮店喝了一杯饮料,说了几句话。男人只是对年轻的女人说,眼前的山像一只白象。小说没有什么故事可言,进行时只有这对情侣在路边冷饮店前的那一刻,进行时很短。这个短篇依旧延续了海明威的硬汉主题。在当时的美国,堕胎是违法的,男人领着情人去堕胎,应该不是去正规医院,因此,男人几次说山像白象,只不过是为了分散女人恐惧的心理,使情人的情绪和注意力有所转移,以至平静下来,从容地面对堕胎可能引起的对生命的威胁。在这个短篇中,海明威并没有直接写出年轻女人要去堕胎,也没有直接剖析出女人的恐惧心理。两个人的心理状态是在看似闲谈的对话中和一举一动中表述出来的。海明威在小说中留下了不少空白,由读者去填充——这就是评论家概括的“冰山理论”。其小说内涵,七分在水下面,只有三分露出了水面。
海明威的《印第安人营地》叙述一个叫尼克的小孩子跟做医生的父亲到印第安人居住地给一个孕妇接生,尼克目睹的不只是女人生孩子的受罪过程,他所目睹的简直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当女人生下孩子之后,女人的丈夫——睡在上铺的那个男人割断喉管自杀了。在女人生孩子的过程中,尼克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海明威一句也没有写。孩子视觉里的景象,孩子的全部感受浓缩在那个女人的丈夫割喉自杀中了。小说的进行时只有一个夜晚,就是尼克的父亲给女人接生的全过程。海明威并没有写睡在上铺的男人是如何忍受女人生孩子的痛苦,如何在女人的痛苦中煎熬,如何忍无可忍而割喉自杀的。海明威用一个细节概括了:等尼克的父亲给女人接生完毕,从丈夫睡的上铺向下滴血。海明威留下的这些空白处使人惊骇。从丈夫的自杀中可以看出,这对夫妻有多么恩爱;可以看出,生孩子对一个女人的折磨有多么残酷;可以看出,这个场面,对尼克以后的成长会有多大的影响。海明威从司空见惯的事情中开掘出了深刻的主题。这种深刻的主题是在进行时很短的故事中完成的。这就是一个伟大的小说家的本领。
当然,有些大师的短篇小说,涉及的时间很长,一生或半世。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纪念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写了爱米丽小姐的大半生,从爱米丽小姐的离世开头,结尾又回到了爱米丽小姐的离世。爱米丽小姐一生的故事浓缩在离世后的那一刻,所以,进行时并不长。福克纳没有顺时序地叙述爱米丽小姐一生的故事,只是简短地叙述了爱米丽小姐一生中的几个情节和细节,而且是暗示性地叙述。没有铺排和渲染,没有让情节淹没他的暗示。在叙述的时候,福克纳按住了时间,让时间停顿了下来,也可以说是消弭了时间,模糊了时间,使过去时成了进行时的一部分。这样,爱米丽小姐一生的几个片段如同珠子一样,串在一起,镶在她离世后,小镇上的人们走进她的居所地,很短的时间内。福克纳的笔力没用在小说故事上,而在故事以外。用短篇小说叙述人物的一生,是有难度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时间牵着走,让时间冲淡情节,使作品变得很松散,成为记录人物一生的“流水账”。
鲁迅先生的《祝福》是写祥林嫂一生的短篇小说。因为鲁迅先生采用了第一人称“我”这个角度,祥林嫂的一生的跌宕起伏圈定在“我”的视觉和他人给“我”叙述的祥林嫂的故事中,这样一来,使过去时变为现在时,避免了顺时序那种长时间的叙述。先生只是叙述了“我”看到的,或听到的祥林嫂一生中的几个关键节点,这样,既节省了篇幅,又表述了先生的创作意图,成功地塑造了祥林嫂这个独特的形象。如果顺时序地叙述,从祥林嫂的青年叙述到中年,再到老年,是一个短篇小说无法容纳的。以长篇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而走上文坛的美国小说家菲茨杰拉德的短篇小说《本杰明·巴顿奇事》对时间的处理很奇特,他将一个人的一生的故事倒着叙述。也就是说,时间是逆行的。小说讲述罗杰·巴顿先生的太太产下了一个婴儿,这个婴儿刚生下来时,就像七十岁,头发胡须全白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婴儿的身体却在从老年变为中年,由中年变为青年,以至由青年而回转到儿童。他是一个逆时间生长的人物,父母亲和他周围的人一年又一年地变老,而他却一年又一年地变年轻,时间的逆转,人物的逆时间生长,象征着一个时代的荒诞,象征着人生的荒诞。菲茨杰拉德如此安排时间,“使用”时间,是他重新给时间赋予了意义,时间担负着小说主题的一部分,时间不仅仅是小说本体论的内容,时间也是小说主题论的内容。弗吉尼亚·伍尔芙的短篇小说《墙上的斑点》中,似乎看不到进行时,作者一开篇就叙述道:
我初次看到墙上的那个斑点差不多是在今年一月中旬,至于具体是在哪一天,我想我还得回忆当时看见了些什么。接下来,作者的叙述一直没有离开墙上的斑点,由此展开了充分的想象,做出了多种设想,直到发觉墙上的斑点原来是一只蜗牛。作者的想象是飞扬的,在作者的想象中,墙上的斑点被反复叙述,而叙述中的进行时却是停止的。作者让时间停顿下来,是有意识地忽略时间,在空间中完成其创作意图。伍尔芙是得心应手地运用意识流的小说大师,时间在她的意识流小说中被玩得滴溜溜转。因此,她更注重空间,她的小说大多是在空间中完成其意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