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猜到“双减”的结局?
富娃内卷,穷娃躺平——这就是我没有猜中的结局。
作为一名身体力行卷不起来的妈妈,我逃到了温哥华,微信群里当年加入的妈妈群,从前讨论小月龄宝宝的屎尿片,现在统一的话题都是各种我听不懂的“行话”,我忍不住单聊其中一位好友,她给我发了一个小视频,就是晚上八点家长们集中在楼梯口等孩子们下课的情景,她家娃10岁,今晚上的是数学课。我诧异,不是说不能补课吗?对方悠哉悠哉地回答:这是白名单上的补课机构。
我瞬间脑海里出现“点灯放火”的名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秒懂。甚至还有的妈妈直接挑明,中学里面会根据学生水平分班,尖子班上课就是在补课,普通班上课就是根据减负政策来上课。
我认识的朋友圈鲜有富人,多数是一线城市的小中产(有房有车),这位朋友为了让儿子进入西城区,花了大价钱买了学区房,但是她告诉我,小学阶段可以按照学区房来操作,等中学阶段就要靠孩子自己考试。
而我老家,一个四线城市,我从前的同学们,他们的娃娃也是小学生。其中一个老乡和我抱怨,学校里现在什么都不管,就是成天布置一大堆作业,在家长群里特意说明这是自愿原则,可做可不做,但是老师会希望家长盯着完成。我老乡则抱怨连连,上了一天班回到家了,还要接着老师的工作继续上班,语气里满是对当下师风师德的批判。
两相对比非常有意思,我最近在看的一本书《不平等的童年》里面提到,作者是个美国人,所以这本书里面都是对美国基础教育的近距离观察。作者说,中产阶级的妈妈多数是“直升机妈妈”,她们工作之余,全力鸡娃。是的,美国人鸡娃一点也不比东亚父母逊色;而穷人父母则认为教育是学校和老师的事情,不应该推到家长身上。两个阶级的育儿观念如此泾渭分明——所谓“不平等”,始于此。
你看,中产以上家长带着娃全力鸡,中产以下家长还指望学校包管一切,然而现实打脸,寒门再难出贵子。
这不是我自己瞎说的,这个结论是有数据支撑的。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的周子焜、雷晓燕和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的沈艳三位老师,在《经济学季刊》2023年第23卷第3期 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教育减负,家庭教育支出与教育公平》。在这篇文章里,他们计算了2005-2018年间教育滅负政策对初升高的概率、家庭教育总支出和学习时长的累计影响。
所以周子焜等的文章,并非直接针对自2021年7月开姶的双减,只是针对2005-2018年这段时间教育减负政策的影响。那么为什么我们仍然要关心这篇论文的研究结果呢,因为作者指出,“双滅”政策执行时间尚短,效果末能全面显现,但等到该政策长期施行之后再评估,恐怕会错过最佳的政策窗口调整期。因此有必要分析历史上类似政策的执行效果,从而对当前的“双减”政策形成合理预期,为进一步的政策调整提供参考。
他们的研究结果发现,这些年问教育减负政策实施后,并未显著减少学生学习负担,也未能显著降低家庭教育支出,反而带来了教育投入和教育产出的分化。更具体地说,收入处于收入分位数最后10%的家庭的学生,他们开入高中的概率平均下降了9.3个百分点,教育总开支平均下降了21%,每周学习时间平均下降了9.19个小时。而处于收入分位数最靠前10的家庭的学生,升入高中的概率平均上升了5.3个百分点,教育总开支平均上升了67%,每周学习时间平均上升了10.37个小时。通俗地说,“寒门难出贵子”现象进一步地加剧了。
过去那种不依赖家庭教育和经济支出的教育模式正在消失,那些更多依赖天赋、勤奋而经济投入程度低的家庭,在减负之后,也不得不加大经济投入。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现象。作者认为,内卷和躺平这两个相互矛盾却同时存在,并且愈演愈烈的现象得到了解释。
那就是头部学生在内卷,尾部学生在躺平,前面越来越卷,后面越来越平,不存在中庸。
-
Peace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3-10-17 20:5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