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筝到落叶的飞行

一开始是一只小风筝，细细的线牵着并不宽阔的身体，薄薄一片在多云的微风中，缓缓飞着。从出发的地方慢慢腾空，不太稳当的飞行，好像不多久就可能会坠回地面、扎进泥土。

好在最初的天气还不错，风鼓起两翼，踉踉跄跄，逐步升高。遇到蜻蜓蝴蝶麻雀，都是欣喜的，短短的停留，以为这就是生活了。

很快风变大、雨也随之来了，淋湿的羽翼沉重的扇着，试图维持、却不经意飞高了。找不到同伴，也觉得很累，但沾了雨水的翅膀在逐渐生长、变得稳重。习惯了空旷的视野、也习惯了匀速的飞行，线的牵绊变得不太重要。算不上多么愉快的飞行，从地面来看却是勇往直前的姿态。

这样下去也是可以的，如果不是台风突然来了。最初是一阵清凉，飞行的动力变得更足，好像可以再往上够一够。突然就暴雨如注，没有长实的翅膀，瞬间就撕扯掉了一半。慌慌张张往下降、想找回之前的平衡、哪怕往回走一段，没想过可能要重新开始。

下降、撕碎、丢失、放弃、妥协，都没有换来新的方向，只是被裹挟着。不再只是被风雨缠绕，还有沙尘、其他生物的碎片、污浊和尸体。恐惧催生动力，索性不要了，那些已经离开的部分，即便曾经那么具体地属于自己。半片翅膀、并不清晰的头脑、不确定是否已经断掉的线，就这样也可以试着找方向。

可能是错的、至少还在飞着；可能走不了太远了，至少还在走着。就这样暴风雨来了又走，而后是寂静无风的暗夜，星星都跑了，万籁俱寂的世界。能量一点一滴耗尽，无力再呼喊求救，不再想象未来，过去也不值一提。最后的意识是接受，接受一切到此为止，不再执念于方向和前进，就此停下，放手。

夜过去了吗？不知道。

风还会来吗？不知道。

现在在哪里？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风筝已经没了。

荒芜的世界里，片片落叶凋零，它们都曾是小小的风筝。挣扎过的苦痛、迷失过的伤悲、以及最后枯萎的躯体，都会变成来年滋养新生命的养分。这个过程，不论想不想要，会一直循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