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改稿子的痛苦时刻都是悔不当初

刚工作的时候做节目。好选题当然轮不到新人来做。可是我也不愿意为了拿到好选题去抢别人的领地，或者拉拢条线通讯员，用业余时间应酬（当然老同事的关系早已维持得铁铁的我也没那能耐）更甚者用手段挤走人，那对于我自然是另一个次元的本事。于是就总靠着把好坏参差的选题做出点儿花来，维持着完成工作。现在回想起来，起点其实很高。实习时就担纲了特别节目六期里的五期，刚入职就进了最好的节目。领导带着单独应酬，举着杯子一桌敬酒。和大大领导能一口喝掉一满杯葡萄酒。这是一个偶尔被打开的“我”。我的某些特质，常常是对自己关门的，不一定什么时候打开。然后很快就关上了。

有一次拿到一个选题，已经到了不得不播的时候，一顿聊下来才发现……没办法报。虽然因为节目的性质，曾经在第一时间出现在砍人案的刑事案第一现场，回来拼命洗澡；时常需要出入看守所，有些看守所条件很差，冬天的冷风在铁栏杆里穿梭，铁栏里的嫌疑人被问到发抖，铁栏外的我也冻得瑟瑟发抖；采访过因爱生恨数着日子等自己成年就作案的男孩，也采访过反复犯案就是想到里面混吃混住的老贼；采访过丁克的妻子因为小小的城市设施故障永失所爱，也采访过在城市里谋生的曾经的留守少年因为愚蠢的一时冲动，交代了自己接下来的青春数年……但是这个事儿，是，真的太黑了。没办法报道。却不得不完成。对我一向很好的主任，看过我的稿子，说，你就这样可以了，我来吧。已经忘记他怎么改的。但是那是真的春秋笔法，坏事变好事。通过三审。对方也非常满意。

很快领导就发现垂青非人。在某些方面可真不是个爱上进的小姑娘。野心不足，大腿不抱。不值得他栽培。还受不了就走，走的时候威胁不信，恩惠不要，宁可把走之前的超量工作闷声干掉。这不是在混迹商场或者官场的家庭里培养出来的人精，这是小门小户里呵护着长大的不谙世故的小天真。只有主任，热心为我托付了要去地方的人。有一次表哥带我见重要的亲戚。他买好了礼物，同时问我：“有没有自己送过礼？”主任教了我，怎么给要去拜托的人，买什么礼物，怎么送出去。这么多年没见到她。她是有才华的性情中人。自然，也是领导看走眼的一个人。我们领导，还是非常有才也爱才。但最后最讨他欢心的，还是更懂中庸之道的另一种人才呀。

总觉得刚刚工作，在采访嫌疑人的时候，因为太过稚嫩，需要老摄像帮我吓唬，让对方好好回答的那个时光，过去并不久。却又到了，已经在盼着退休的年纪了。

像这样不会混的人，就不该在需要会混的地方，一直待到现在。应该被鼓励发挥所长。但自己也少了信心和钻劲儿。就像看到女儿，我对自己总是习惯关上的那道门，她打开着。她关上的那道门，我却无能为力为她打开。每个人都不适合循规蹈矩地长大。

现在的我，正在帮别人改稿子。

不变的是，差的选题写稿子，真是，太痛苦了！

能不能好好找选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