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中元，一岁一追思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歌曲《夜记梦》

中元，一个缅怀、追思的节日，又恰逢超级满月。因为楼层较低，建筑遮挡，这个超级满月不太能看到，但是我看到了上个月的超级满月，想必这次也同样饱满圆润，带着特别的色彩。

中元节的由来

中国有四大和祭祀有关的节日：除夕、清明、中元和重阳。我自然是喜欢这些节日的，哪怕时代匆忙，社会变迁，心里一定都会为这些传统节日留一份仪式感。只是如果谈到祭祖、思念逝去的亲人，对我而言好像还真的缺少深刻的感受，大概是因为故乡渐行渐远了。

自我幼儿园起就在大城市念书，对小时候故乡生活的记忆，真的是非常有限了，仿佛只有模糊的影，需要从老照片里窥见一段比较无忧无虑的乡间生活。再后来算是有记忆的，就是中学时代寒暑假回老家，尤其是大热天回去帮忙收花生，体验劳动生活；特别喜欢傍晚时分，落日、炊烟，各自归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晚上就悠然地在藤椅上看电视。

看似比较自在的农家生活，其实也有不太习惯的地方，并不是说乡村生活艰苦，而是与人打交道比较陌生。小时候就在大城市，自然亲戚是不熟络的，邻居也不熟悉，现在回想起来特别恐惧每次有亲戚邻居熟人来，奶奶或者爸爸喊我当着面认人的时刻，因为和他们之间是没有太多亲切的情感的，就算是亲戚；然后每次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件展示品，每个人都要来看看我，加之中学时代的自己比较内向和自卑，我就逐渐反感每次回去都要和不熟的人露脸这样的行为。所以说，我喜欢的只是家乡的山水和农家生活，但是并不喜欢和故乡的人打交道，也自然不知道都有什么亲戚。

爷爷中风很久了，印象里，小学一二年级爷爷奶奶出来过，那时还能走路，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爷爷再有印象，就已经是行动不便，大部分时间坐凳子了，日常起居都是奶奶服侍。爷爷性格其实有不好的一面，甚至在生病后这一方面显现得更多，经常动不动向奶奶发脾气，奶奶虽然也很无助，但毕竟是舍不得他去，彼此之间也是十分纠结。虽然奶奶在服侍中经常说恨不得爷爷早走的话，可是当爷爷在13年真的离开后，奶奶再也不敢进他俩曾经的卧室了，那些气话都变成了怀念：他怎么这么命苦、他要是还在该多好。

当然，这些都是13年前后的故事了，自爷爷去世后，我几乎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可能有一年清明回去过，算起来也快十年了。这十年，听闻老家新农村建设，盖了新楼，修了新路，我们家也进行了改造；这十年，堂妹也长大毕业了留在老家工作，爸爸偶而接奶奶来大城市住一段时间，但老人家毕竟是住不惯，又嚷嚷着回去，一晃如今也80了。

同样没有回去的，还有姥姥家。姥姥家在东北，地理位置的阻隔更难回去，妈妈说我2、3岁时回去过，再后来我有印象是我12岁时，等我第三次回去，已经是25岁了，而且还是因为学术会议顺路回了一趟。妈妈她们有八姐妹，所以我有很多个姨，表兄弟姐妹更是多，但是因为实在是太没有交集了，我25岁回去的时候甚至连人都对不上号，现在亦是。尽管我和她们生疏，但姥姥家的亲戚却待我十分热忱，也许是东北人的性格也有关系，回去的几天里做了好多菜，把我照顾得很好；我还见了姥姥，已经90多了，真是瘦的只剩皮包骨，小姨照顾着。其实真是一念之间，要不是开会，我可能也没想着回去，毕竟真不熟，然而第二年，姥姥就去世了，我还感慨，幸好见了一面，尽管姥姥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妈是八姐妹里唯一一个南下的，其它七个姨都在老家或是附近；我妈时常像我爸抱怨，说我把这边的亲戚都比较冷漠，不如她那边热情，之前经济困难的时候，也都是妈妈那边亲戚支援得最多。而且她们对我也特别关心，每次和妈妈视频，都会问我的情况，她们显然更熟悉我。昨天还听我爸说，我小时候回去，特别喜欢跟在各个姨后面玩，一个人拿着一个馒头就很知足，还说我现在吃面食的习惯可能就是那时候培养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小时候可爱的我。我知道，就算我和她们不亲近，她们依然是爱我的。

如今，每当我被问及是哪里人的时候，多多少少都要回答一个长句子：我是A市人，从小在B市长大，但并不是B市本地人，算新B市人吧。如今我又在C市求学，我曾以为我会一直生活在B市一辈子，现在想来，在C市也不错；但我知道我可能后面还会飘去D市。尽管我还会A市方言，万一碰到同样是A市的人能用方言交流还有点亲切，但也仅此而已；尽管在B市生活最久，但并不熟悉本地文化；而尽管也能听懂C市方言，但毕竟来的时间太短，有过客之感。如此看来，还真的是没有一个“故乡”的归属，除了核心家庭，也没有能够长久联结的亲戚或熟人。也自然，在这些祭祖缅怀的节日里，没有那么深切的行动体验，只能在心里为逝去的长辈点一盏灯，希望活着的人儿健康、平安。

中学时代听广播，特别喜欢《故乡的原风景》，闭上眼，故乡的景色就浮现在脑海。真好，只有在记忆里，故乡永远美丽、安详，故乡的人儿也永远年轻。我也知道，如果我今后有能力了，是要报答亲戚们的，尤其是姥姥家的亲戚，至少在经济层面是要还的。但我也知道，亲人之间也许恩情是报答不完的。

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在一个地方，扎下根来，或许那时候，这个地方就是我的故乡了。

癸卯上元，蓝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