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荒野为何物-伊犁河谷1
伊犁河谷位于新疆中西部,是天山南北支山脉交汇形成一个超西开口的夹角区域。这里气候温暖湿润,是许多特有种存留生长的区域。也是此次行程的重点地区之一。
从乌鲁木齐市到伊犁洲,行连霍高速,一路所望之地多为平原和良田。田地连片,面积巨大,入目的作物也在东部地区并不常见,作物是何物?也因此成为这时间过长的车程中的一点乐趣。高速上会经过一些巨型货车,载有大风车的扇片,一根长约三四十米。
平原荒野带来的困意会被赛里木湖的蓝突然的打破。赛里木在哈萨克语里意味祝愿,汉语里称为海子,大海的儿子,新疆是一个完全内陆的省区,这个名字充分表达了对大海的向往。然而,海不一定蓝,赛里木湖是极其饱满的蓝。连霍高速的堵车成为欣赏这望不到边的湖水的绝佳条件。湖边植物人工痕迹极重,审美的偏差对物种分布的影响可能在同质世格外显著。

直近果子沟,两侧的风景开始有丛山遮挡。果子沟又名“塔勒奇达坂”,本来是一条极为曲折险峻的峡谷孔道,几十年前,汽车经过这里耗时极长且得小心翼翼。如今,一座架于山间高达两百多米的大桥迅速连接了空间,缩短了时间。 极为幸运,大桥封控,且堵车不断。因而能有机会下车行路。两侧山峰峭拔,林木森森,起叠障间。这里林木多为新疆云杉,宝塔型的高大乔木垂着紫褐色的球果。间或能发现挂着鲜红色果序的天山花楸,光滑的球果在阳光下闪闪点点,格外打眼,树皮偏红褐色,微泛一种金属光泽。八月下旬,新疆的许多草本植物已经过了花期,乔灌开始挂果。但林下若干短距凤仙的白色小花冠开的刚刚好,在凤仙属里,实在是太不起眼了。这个季节,它能靠什么传粉呢?蚂蚁吗?





在一棵云杉下,还有一株结着红色团状浆果状的球花藜,叶片已经干枯,果实却显肉质多汁,是我从未遇见过的物种。

位于伊犁洲的天山野果林是此次考察的重点。野果林横贯中亚,在伊犁州的分布区域达到40%。尽管大量的研究聚焦于此,仍远远不足以准确推测它的由来和历史,人类的历史尚且存在偏差和缺失,何况这不能与之沟通的植物。我在研究生期间分析了新疆野苹果的存在是因为伊犁河谷在冰期为其提供了“避难所”,然而没有哈萨克斯坦境内种群的对比,也无法确定它们是否存在迁移。天山野果林的宝贵,不仅仅因为它有大多数苹果品种的祖先群体,野杏、樱桃李、欧洲李、野核桃均分布于此,可以说“遗传资源的宝库”,它当之无愧。
这里的草木皆与哈萨克族人民世代交融,野生果树资源是曾经的游牧生活中怎样的存在呢,他们又是怎样区分认识它们的呢?然而扎实的研究材料实在是太少了,他们现在告诉我们的俗名也多是汉语的名称。就像几十年前的赛里木湖边还是自然的牧场,现在已铺好了栈道,撒好了外来的花种,进入了各种视频里所谓的“美好”。真实的样貌,一概无知。
新源县铁矿沟沟谷两侧的山坡坡度并不像在山下看到的那么平缓,攀登起来需要费点力气,如果遇到雨季,更是艰难。坡上散布着野杏树,并不成片,针叶树种极少,林下灌木并不丰富,多为大麻、益母草、狗尾草、橐吾、野燕麦等草本,入侵种意大利苍耳和豚草已沿沟谷蔓延,这两个物种的果实/种子都具有附属的刺,极易粘附在牧民散放的牛身上,沿其吃草的小径一路扩散。
路旁两侧还有一些牛蒡和刺头菊,正是花果期,所有能动的大型生物绕其而行,谁也不想触碰。不过比起这种显而易见的“生人勿近”,蝎子草真是邪恶的不像话。在进化学上,我是想不通蝎子草的策略的。





在沟谷的另一侧,有一株阿尔泰山楂(黄果山楂),与常见的山楂不同,其果实颜色更接近桔黄和桔红,熟透的口感绵软。应是到了果季末期,叶片已开始泛黄,但这挂满果的姿态,在一片已经只剩绿叶的老杏林里同样非常惹眼。这棵山楂树下,是稠密的短距凤仙花,叶片舒展,带着一些星星点点的白,间杂一两株紫色的鼬瓣花、青白的新疆党参、金黄的千里光、青紫的聚花风铃草。







沟谷底部的乔灌种类明显增多,散布着若干桦属、梣属小乔木。新疆忍冬叶片灰绿,映衬透亮的红色悬垂小果,色彩搭配比纯粹的绿红更显高级,难怪是园林喜爱的造景灌木。中亚卫矛位于河谷旁的岩石上,果呈现更嫩的粉,像是被山水滋养出来的纯,枝条却很有硬度,态度物种。






后记:日期2023.8.18-8.19,六人行中,有大师级的康师傅,蔷薇专家宋老师,还有兰花专家、多肉专家、森保专家。进入秋季,气候不算凉爽,稍显干燥。这条沟谷河水温润,并不刺骨。吃完瓜洗脸刚刚好,只是上游的牛可能也在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