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
不要让什么思想来填充
你脑中空空
那是最佳形态呀
如实，便是如是
便是从流西东，不以为意
便是以此岸为唯一大海
我不向外求了
也不再自诩高明
我是个矮人
靠冥想度过这样的一生
在世的出家人，不就是如此这般吗
清凉
是树林里的鸟叫。
2023-6-2
我可以一动不动
对着一株植物
不说话
假装这就是自然
我们都知道
自然连接着
宇宙
这时候——
想想宇宙。
会让我好过些
所有真实的情绪
都放进了摇篮
温柔的母亲，在那里
在永恒的暗夜里
闪烁着恒星的微笑
七岁那年
我在一个柜子里
大概只有片刻
邻居家的女孩
锁了柜门
是学校礼堂的柜子
寂静和黑暗
就那样过了片刻
七岁的我蜷缩在
一口木柜子里
关上门，世界就消失了
我第一次体会到
既活着又死去
既存在又无意义
我的小兽
我的爱
在开花
爱是理解，是同情
是宽容，不由自主
是一言不发，
是捕捉你的动人微笑
为你画像
我们有过明媚的青春
我们曾把日光挥霍
这些年来，我们刻舟求剑
在人海中，漂移，分解
只剩下十二分疑惑
喧嚣的午夜
风厌厌地，吹着困倦的额头
一个人活到四十岁就够了
再往后，纯属毁灭
点燃一颗安眠药
死去的心，仍然渴望
活到明天
活到困兽的垂老之年
爱你的家人吧，
直到他们离开人世
爱你的朋友吧，
即使你们反目成仇
爱你的情人吧，
就算你们从不见面
我们一起痛苦，一起犹豫
一起在世上等待最后的裁决
忍耐就是幸福
特别是
温柔的鼓点到来前
笑容就是幸福
特别是
那么普通，容易被眼睛所忽略
小孩子有一种很厉害的本事
穿什么颜色都很好看
＊
我有一根很长的白发
我把她当植物养了起来
＊
写完一首诗，突然下雨了
这大自然的应和，是欣喜
＊
吃完药，躺下，和猫咪亲吻
进入盲人的世界
*
我又开始需要很多的睡眠
我不去想，我是怎么形成的
＊
给孩子们过六一节，我有着
杨白劳的仁慈，“人家的闺女有花戴”
＊
碰到庸俗的人，总是绕道走
要那人是自己，我就使劲不理她
＊
漫长的六月，煎熬的六月
一个祭日连着一个祭日
＊
她们说你不要皱眉了，
已经像两股分叉的铁轨了
＊
我会把你们养大，会有这样一天
十年后，我们将在哪里重聚
友谊
这是很深刻的感情
一想到你
你的名字就会发光
我不太会对答
可能更适合写信
一切刻板的流程，
我都无法掌握
比如聊天中
总要有个人说再见
那个割断绳子的人
通常是我
蝉声再次响起
我又沉入梦乡
手指微微颤动
你不会来了
不用再等
我被等待搞得
精疲力尽
我要回家
然后休息
珍珠
我用半个脑袋想你
半个脑袋呼吸
我假装自己有胡子
假装你瞪大了眼睛
忽而是肉欲，忽而是灵欲
首先，是一堵墙
不是砖砌，是瀑布做的
水撞击的轰鸣
是无声的珠帘
无声，困扰着我
甚至，不愿意伸手
白噪音仍在继续
痛苦来自你，也来自我
——声响异动的制造者
我们
绞杀
用孱弱的方式，滑稽的笑容
我不常走向我
那需要很多戒定，很多富足
当一种困境成为标志物
我能写出钥匙
打开宇宙之谜
的
锈色花朵
我的寿命
和
仅有的力气
用于探索——
一个灵魂能走多远
在无边的沙漠上
这一定是个梦
那么亲切，残忍
我能听见回声
是你会跳舞的跫音
且不存在的地方
无用的衰老，应悔的灵药
恬淡的微笑，高远的云层
道路笔直，意在言先
在鸟人唱歌的地方，
街道被陌生所折磨
大海究竟有多远
浪涛的回声还有多响亮
这条路
我要缓缓地走，慢慢地走
深呼吸
迎面两棵高大的泡桐
花正开
香味也是一种滋味
最短的邂逅
每年不可复制的，紫色花朵
乔木。神圣，神秘
一路桃花，弱小的
只灌木那么高，艳丽的
在莫干山路的两边
俗艳春天
万物烦躁
但求清凉
一个痛苦的人
一个无用的人
一个所剩无几的人
从春天到夏天，
再到立秋
不需要声音
不需要画面
沉寂在纯粹的静默之海
用意念让身体漂浮起来
两种存在，此在彼在
在我关闭的门窗里
透进来一道光
太阳，
躲藏在树叶背后
树叶，
匍匐在太阳跟前
像两口挂钟
相互碰撞
测试着命运的钟声
药在舌头上久了
尝出苦味
脚尖还在发冷
膝盖还在打颤
我抠下一对眼珠子，给猫咪
“拿去！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去死，去活，
人生不就这样吗
雨又开始下了
五月闷热
窗台上，植物东倒西歪
从噩梦中醒来
桌子摇摇晃晃
时钟也摇摇晃晃
我的大脑拥挤，总结不出日期
破败的现实已经成形
像十月怀胎，生下的畸形儿
美好的五月，早晨就像中午
无聊的安静，无比的闷热
飞机上，我渴求一支笔
一生中重要的花朵
将要开放
你的脸
你的身影
你的符号
上升的时候想起
下降的时候想起
我在云端的时候想起
爱或诗，无关紧要
我汲取他的经验，并重复他的路
你就长在云端，长坐在云雾之间
诗是情感的干燥剂，
燃烧了航空汽油，稀薄的空气
猛烈滑翔，蓝天正在打颤
海一样蓝，火星一样辽阔
巨风吹过，胸膛在跳动
路过了哈尔盖，路过了陶力，
昨夜我抵达德令哈
宽容的爱，是更好的爱
我对着清莹莹的巴音河诉说
女妖潜入水底
一道芬芳，绽成彩虹
具体而微的你
在熔炉里
刹车一样抵御
梦的袭缴
爱是可怕的病症
可以克服，可以牺牲
五彩的心
归为纯净
时针指向七点
荒漠亮如白昼
车子在驶向永恒
一个束手无策的旅人
风滚草在荒原上
远处的雪山，在黄昏里露出峥嵘
夜晚来得迂缓
此处是戈壁滩
世界有无声无息的权利
枯萎的叶子，
落地的心
点亮一颗心，
用宽宏的声音
你还没有学会
原谅她，还是爱她
木筏子带我去远方
深蓝色大海，没有了岸边
幻影和泡沫，是海鸥的徒劳
想靠近，却领会不了心
越来越聪慧，越来越贫弱
一种质感贯穿一生
新的渺茫，像夜光风筝
在静夜的高空，高超地旋转
我忘记了
我曾经是她
当孩子们奔跑
我在一旁等待，学会了忧愁
善终时
我会记起所有事——
今生今世
俗调，缺憾，悲痛
失去青春风采，衰老如囚
也走向，坦如明镜的庄严
一个多月
没有看到父母了
他们的身影遥远如尘埃
我甚至记不起脸孔
反而总是浮现
两个三十多岁的人
男的英俊，女的端庄
照片中间的小孩儿，就是我
不照镜子，我也认不出
只记得六岁的童花头女孩
我要是她该多好
露出一口完美无缺的白牙
露出一脸幸福美满的微笑
我要还是她该多好
豌豆大王
送了一串铃铛
让我挂在包上
走到哪里
都像一头小毛驴
叮叮又当当
回家的毛驴，见到小豌豆
她们咩咩地叫，嘻嘻地笑
像刚吃完小麦和苜蓿草
——良知是素材，那
不幸和境遇呢？
我必将感到羞愧
一切冒牌货都不够伟大
不够反抗，也不够自由
理想是迷幻药
前人欺骗了我们
如今又重归集体生活
另一个古*拉*格
初生的，最先毁灭
跳动的，雪粉一样陨落
是告诫，也是警戒
倘若醒悟的人足够澄澈
就不会像线条那样，向墙壁屈服
水的沉默，荡漾着
宿醉
明丽与高洁，寻觅
碎纸般的闪耀
那是枪洞式的虚弱
铁的时代，捧着一颗
玉的灵魂
砸碎它
比逃离更难
黑夜啊
我是流窜犯
沉重的刀，柔软的心肠
街道，流云
不舍的邻舍
阴翳的树木，它们不响
多美，多棒
高高低低的神驹
不发出声响的你
也如阴翳的椴树
多美，多棒
发送笑脸表情时
笑，笑出了褶子
既然“笑”，就要词意贴合
所以我是真的笑了
这真的很好笑
黑暗烫过的背影
稳稳接住预言
找一把椅子
坐电椅，上西天
柔软的手，反绑的手
按住血窟窿
无数史诗的嚎叫
都有了闲暇
稚嫩的灵魂
像蒲公英盛开大地
精灵一样的花朵
四处绽放
人们向天空发射
怨气和祈求
大海稳如大地
承载他们的悲喜
夜慈如母亲
不算焦热，也不寒冰
沙滩上的蚊蝇
幸福地，热切地，叮咬着
电影院的橘子
三只橘子
在黑暗中传递
一只手递给
另一只
冰凉的橘皮
雪一样沁凉
父亲中途睡着了
我和母亲，剥开手里的橘皮
星星，我仍需要
你的忠告——
这里除了虚空
还有爱
以及未经污染的
理应所得
我不需要永恒
只需要一分钟
关掉手机，一声不吭
不再日行万里
像雨帘一样
隔开我和世界
愿你远离昏聩
愿你永葆充盈
一双清澈的眼睛
目光炯炯，望了我一眼
说不清是残忍
还是软弱
对血脉的召唤
我充耳不闻
在自己的蜂房里
独自装扮
静而内省
过着微弱的自由
敬礼，女士
带领我们走向沉沦
偷走给客人的糖果
把白色气球撒落街头
捉住它，女士
用徘徊的腰骨，原子笔的脊梁
虚荣指日可待——
像贰臣
夜晚的太阳出来时
树叶放大了单眼皮的眼睛
去爆炸，去分分钟指向永恒
恒星应有的礼仪是
把一颗颗星星
重新变成彩色的太阳
请准备好阳伞，
我们要把死亡扫除在晴朗之外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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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珉 赞了这篇日记 2023-08-08 22:24: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