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博物馆

回国之前抽空参观伊莎贝拉博物馆，这座全名 The 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Museum 经常让人误以为是园艺展览，尽管园内的确终年常绿，但是 Gardner 是女主人的姓氏，并非拼写近似的“园丁”。

原本计划2个小时走马观花随便看看，不曾想到外面平平无奇的建筑里面竟然别有洞天。进去起初也只以为是一般的大富之家，中庭开阔，居室众多，品味不俗……后面越看嘴张越大，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喷泉和花盆都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石雕，随处供奉的佛龛和摆件历史已近千年，屋里密密麻麻的壁挂油画细看都是拉斐尔、米开朗琪罗、维米尔、伦勃朗、莫奈、德加、马蒂斯，书信柜里展出的手稿和信件都是来自拜伦、司各特、伏尔泰、大仲马、勃拉姆斯、李斯特、柴可夫斯基等等。

这座建筑和室内陈设燃起我强烈的好奇心，想了解是什么塑造了房主对艺术、音乐、文学、园艺的品味，想知道支撑这种生活方式的财力来自哪里，想探究为什么要把房子改成博物馆……

当即买下一本她的传记 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A Life，二百多页不算很厚，回来很快已经读完，下面简单总结几点。

伊莎贝拉1840年4月14日生于纽约，她的祖父和外祖父都是中小产之家，并不特别富裕。她父亲 David Stewart 青年时期在 Russell & Co 公司从事干货进口业务，几年之后他就和朋友一起成立贸易公司 Stewart & Patton，通过进口苏格兰和爱尔兰的亚麻布料累积起了可观财富。

她父亲的多元化投资做得很好，通过纺织产业赚到的钱都投入在银行、铁路、煤矿和铁矿等等，这样纺织产业不景气时，他们已将产业重心转移到了景气度高的工业企业。David Stewart 1891年去世时的职位是美国煤业公司总裁，为伊莎贝拉留下275万美元遗产，相当于现在的7,800万美元。

真正让她成为顶流富豪的还是婚姻，她和波士顿“老钱” John Lowell Gardner Jr. 的结合可被视为这座妙趣横生的博物馆的起源。她的丈夫（昵称 Jack）来自马萨诸塞州最古老的 Gardner 家族和 Peabody 家族，他们依靠国际贸易和远洋船运好几代前就已发家，积累多代的家族财富也早已分散到地产、股票、以及新英格兰地区的多种产业，下文摘自传记：

“As the nineteenth century progressed, the Gardners diversified their economic activities and investments. Just as David Stewart transitioned from mervhantile work to financing new industries, the Gardners did the same - but with a level of wealth that eclipsed Isabella’s family’s resources.” （注意 eclipse 这个用词）

那么 new money 和 old money 要怎么相遇呢？主要还靠读书旅行。那个年代女子还不能上大学，伊莎贝拉在纽约一所 Mary Okill 开办的女校接受教育，她在1846年又前往法国游学，与未来丈夫的妹妹 Julia Gardner 成为同班同学。后来伊莎贝拉跟着爸爸去意大利旅行，又在罗马偶遇了 Jack 和 Julia 一家，当时 Jack 已在哈佛大学毕业并且开始参与家族生意。

他们于1860年在纽约完婚，此后有过2次流产和一个孩子幼年夭折的悲痛经历，此后似乎也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于是他们转移伤痛纵情山水，从1867年到1906年间多次环球旅游，去过30多个国家和地区，包括1883年到过大清光绪年间上海和北京。

伊莎贝拉的艺术兴趣主要来自三个诱因，一是她在哈佛大学旁听 Charles Eliot Norton 关于艺术史的课程；二是她在旅行中的见闻开阔了眼界，尤其是威尼斯 Palazzo Barbaro 的文化沙龙；三是她在哈佛课上认识的 Bernard Bereson 成为她在欧洲的代理人。

在 Bereson 的推荐之下，伊莎贝拉成为美国首个买入安杰利科、波提切利、拉斐尔、提香的收藏家，而且成交记录被她自己不断打破。她的出手如此阔绰，以至于那时候每当有好作品出现在市场上，她都享有优先取舍权，她不要的东西才会发给巴黎卢浮宫、柏林国立博物馆和伦敦国家美术馆等来竞价。

萌生要建一个居家式博物馆的念头之后，她想的是把 Beacon Street 的住家改造一下，但他老公高瞻远瞩，说博物馆的外立面灯光会招致邻居投诉，不如买块新的地皮。他做地产生意培养出的绝佳眼光让他在1898年选定郊区一片沼泽，这块区域随着波士顿拉丁学校、哈佛医学院、波士顿交响乐团、波士顿美术馆、芬威体育场的陆续迁入成为绝对文化高地。

博物馆建成后，伊莎贝拉从她之前奢华的旧居搬到现在这座博物馆四层的一角，随后又出售了其它几处房产，压缩日常生活开支，尽可能为博物馆添置藏品预留资金。她去世时还有120万美元现金（约合现在1,900万美元），遗嘱明确要求这笔资金用于保障博物馆的运行，但是尽量不要动用本金。

书里还有很多有趣细节，限于篇幅无法摘录，最后我想再推荐一部奈飞2021年拍摄的四集纪录片《史上最大的艺术品盗窃案》。大家从我拍摄的图8可以看到，这是伦勃朗1633年作品《加利利海上的风暴》，也是伦勃朗目前存世的唯一的海景画，但是画面在1990年3月18日已被两个盗贼切走。

当时共有13件艺术品被盗，其中包括3幅伦勃朗、1幅维米尔、1幅马奈、5幅德加等等，价值5亿美元。三十多年已经过去，赃物依然下落不明，目前博物馆还有1,000万美元悬赏征集线索。2023年是伊莎贝拉博物馆成立120周年，物归原主希望有期……

友情提示：富达员工、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师生可凭证件免费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