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日记
回到这里大概将近5个月的时间,终于过了一个星期非常清净的日子,爸妈跟着姨父姨妈一起去了甘南,去之前看着我妈买了披肩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不禁感叹,他们也像是小学生出游一般兴奋的准备着行李。
家里一周没有人的日子让我有点恍惚,没有电视剧巨大的声音,也没有在厨房叮铃哐啷的声音,仿佛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但同时我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过,也没有在北京的那些日子,好像我一直都在这里,在这个小地方,在这个大院里...
每天下了班,会去外婆家看上一眼,确保她没事我就会上楼。周六一口气睡到了11点多,起床去了她家唠唠嗑,她的厨房还是那样依旧有着秩序,每个调料罐都在那个充满手工痕迹的箱子里,那是外公给她准备的。外公走后她经常一个人在家默默流泪,她耳朵不好,有时候我开了门她也听不见,打开房门就看见一个人抱着照片默默的哭泣。从前她会烧很多很多的菜,但外公走后经常看见冰箱里放着不知道是什么菜的小碟子,有时听见几个姨妈说外婆又把菜烧糊了...
印象里外婆的体型是矮矮胖胖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瘦了那么多,厨房的光线一直不太好,就看着她的背影在收拾着台上的杂物我有点难过又有些恍惚。
中午外婆又说起了以前的事,她说生我妈那年特别苦, 没有粮食,家里还住着老太太和两个从农村来城里看病的亲戚,大姨和二姨也都才几岁,不忍心让他们饿着,只有外婆一直吃着红薯干,就这么吃了几个月直到早产生下了我妈,因为早产又瘦又小,外婆说当时还没隔壁家的老母鸡重...由于一直吃红薯干,所以也没有奶可以喂,只有等发了工钱才能去买一块奶糕,分成很多小块再兑上水喂,所以我妈一直那么瘦那么矮。因为日子太苦了,实在养不起,我妈就被送走了,送给别人当孩子养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舍不得又被外婆要回来了,就这样一点点养大了。大姨的衣服淘汰给二姨,二姨淘汰给我妈,轮到小姨又开始做新的,我妈好像就成了总是最后的那个人。经常几个姨妈总是开玩笑的说:“咱家只有三子是最苗条的,我们都胖成什么样了”,大家总是这么喜欢打趣可只有我注意到,只有外婆眼眶是红的。
可能是出于愧疚,外婆对我很好,特别的好,我也喜欢和外婆呆在一块,我就一遍遍的听着外婆说的这些故事,哪怕说了很多很多遍,我还是会听,还是会问她:那最后怎么样了,她也一遍遍的继续回答。我想有辆车,带着她去曾经的老火车站小区看看,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好久好久,直到我上了大学她才搬来楼下,但,我想着,可能她去看了又会伤心,想起外公,曾经在那种了好几棵栀子花树...
她说让我帮忙看看厕所的防滑垫可以挂哪,我说好,看了看周围的架子我说要不挂这里吧,把毛巾收起来吧,分别问了问这些毛巾做什么用的,可指到蓝色的毛巾时她说:那是你外公的,瞬间我的眼泪好像就控制不住了,我撇过头尽量不让她看见,外婆自顾自的开始收拾说:要不我收起来吧,我跟她没事不用收重新换个地方就好了,那个蓝毛巾就那样挂在架子上,仿佛它的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努力不让自己难过的表情流露出来,我又和她站在阳台上,问她要不要浇花要不要下午出去走走,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个中午。
明天家里的两位掌舵人又即将回来,好像是一场交接仪式,可能又会继续充满噪音,但我的小天地里还是空荡荡充满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