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2013,是10年
2013年夏天,人行道上的人推着人走,机动车道上的车挨着车动。
七月中旬进入盛夏,阳光刺进皮肤把燥热蔓延进身体的每一处,我在一个公交站里等车,这个夏天的变化让这座城市沉浸在紧张无望的气氛中,额头上的汗液滑倒在下颌,滴在手背上,热气让皮肤失去知觉,车来了,大家一下子从站台上醒了过来,慢慢的排队进入车厢,车厢里的空调刺得人一个激灵,我叹了一口气,闷热的。
我抓着车上的杆子,随着这两酩酊大醉的车摇摇晃晃。车上很安静,这是2013年夏天给我留下的记忆,安静,闷热,或是刺骨的寒冷。
到站了,只有我一个人下车,我回头望见车内的人都低着头,我也低下了头,重新浸入无尽的热气之中,下车之后,浓厚的乌云开始聚拢,我没有雨具,刚迈步出站台,雨滴了下来,稀疏的,但却如弹珠一般坚硬的雨滴,打落在我的后背,我感受到了这场雨所裹挟着的隐隐愤怒,我试图用快步的奔跑来尝试躲避,它却聪明的紧跟在我身后,头顶也感受到了,周围的人纷纷撑开雨伞,但也有人和我一样,在奔跑。
聚拢的乌云催发出磅礴的气势,跑起来的风加重了雨滴的力道和密度,我眯着眼睛向前走,雨水渗进了眼睛里,眼眶涨满了水,痒痒的,用手揉一揉,隐隐的痛感从眼眶散出,让我心底里又生出一些惧意,终于在第一个闪电发出之后,我跑到了酒店的廊下。
走进酒店大门,空调风如同刀片一般割进了肌肤,我冷得发抖,电梯正在上行,我在电梯门口,耷着脑袋,头发贴着面颊,狼狈得很,电梯终于下来了,我跑进去,靠在电梯角落里,大口呼吸,调节一路奔跑的身体,在急促笨重的呼吸中感受自己心脏的存在。
到房间之后马上去洗澡,洗完澡之后的自己,仿佛又重新活了一遍。姐姐从门外进来了,她正接着电话,我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在哭,这个夏天好多人都在哭,哭的人多,沉默的人也多,她接着电话坐在沙发上,安慰着电话那头的人,用苍白无力的语言来填补金钱造成的深渊,虽然没有任何疗愈的功能,不过聊胜于无。
我将头伸出酒店的窗户,不知是什么时候,天已经晴了,夏日夕阳的光并不比中午和蔼可亲,刚落下来的雨水不断汲取着烈阳向上升腾,我伸出去的头感到了一阵粘腻,一转头,看见隔着两个街道的电线上有个人,他像一只飞蛾进入了蛛网,有人在尖叫,我听见了,那划破沉默的尖叫,他向前迈步,不要向前,停住,蜘蛛要来了,蛛丝要裹住你了。
突然,电线杆的顶端爆发出一瞬强烈的火光,他好像在这个瞬间被抽干了,他一定是飘起来了,如飞蛾一般,但蜘蛛比它还要快,用蛛丝完全的将他淹没。
尖叫声游走在整个街道,连带着这片地方都隐隐震动了起来,房间内电话里传来哭声,姐姐也在房间内与电话感同身受,房间外也是哭声,尖叫,还有跑步的重踏。闷热粘稠的空气充满了鼻腔和肺,涨得我突然想要呕吐。
我将头缩进房间内,重重的关上了窗户,拉上窗帘。姐姐被我的动作吓到了,捂住电话,眼角挂着泪滴问我:“怎么了。”
我说:“外面好像,不是,外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