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山梦雨

夜，有着一种拒绝与保留混合的表情 在夜翻滚的波浪里，我要去衔接一个人的梦 那梦里也正下着一场雨，雨声里有不灭的灯 灯下，有人正想方设法分享给我一个未完结的梦 雨在窗外汇聚又散去，记忆忙着搭建黄州的宫殿 推开窗：风声，雨声，声声入耳—— 那观竹的人，想必听到了最大的风声 那剪窗的你，想必也剪去了多余的我 每年春天，池塘边的青草都会趁乱疯长 直到夜落下梦的帷幕，你送来秋的第一片落叶 那梦带来了北半球的气候，眼睛掠过殿的摆设 镇纸这样，酒瓶那样，写信人呆立，书信空敞 灵魂要怎样才寻得安慰与休息之所？笔端沉默 此刻，它们各自所处的位置正适得其所，对吗 今夜的雨有欲辨忘言的习惯和得而复失的精确 我在梦醒前辞别夜晚，探听着誓约的虚实 清醒的每一分钟，都有一根弦在拧紧思念 醉后的所有夜晚，都有一场雨在梦里送来黎明 雨，带来不眠的夜和不肯睡去的镜子 带来沉入遗忘之地的躁动不安以及可怕的静止 此刻，我正坐在窗前和夜晚举杯对饮—— 今夜，绿衣人正在熟稔地敲打着宋代的船舷 你的酒杯撞向这醉我的夜晚，向我询问归期 晨星寥寥，绿衣人取瑟而歌，歌曰——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雨，带给我多少吞云吐雾、吞吞吐吐的夜晚 在一千年的漫长历史里，有一百次的犹豫不决 有一百次的想入非非，又有一百次的认清现实 在偃旗息鼓的歌声里，雨让夜晚的暧昧变得清晰 只要你抬头，便望得见画楼西畔的我在敲打黎明 202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