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七八一夜
准备好了
当觉得准备好了,就是准备好了的时候。真正的准备好,不存在。是不是真的,只取决于用什么眼光去看待它,以及这个评判的时间轴到底有多久。不断给叙事去找理由,甚至有一天变卖家当,去“攀岩”大小的山头,只要这个叙事在一定的框架里,就还是立得住的。比如,前一段时间生离死别,自己又往医院跑了几趟,突然发现也不用花什么钱了。这些都可以构成一个人改变转向的基础。而不展现出职场背风,面临人际焦虑这些原因。给出什么原因,也只有说服自己才有用,而被拆穿的风险悬挂在自己对自己的背叛之中。
示弱、摇摆不定、多愁善感、沽名钓誉,这些出现的时候,都会让风转向,吹动头上那把剑,从摇摇欲坠到最终落下,斩断之前言之凿凿的事情。而也可能在一天之中经历数次这样的转向,从早晨的消沉到晚上的志得意满,也可能从昏昏沉沉到胜负欲旺盛,再从怨恨到接纳。心里的这个小剧场不断上演戏码,心里的那些想象出来的东西,构成众多广阔的符号,这些符号之网覆盖住人类的方方面面,人从中去拍位次,极少有谁能从中逃离出来。
“一个开悟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想,至少一定不会难为情,不会为自己的局限,和被指责而陷入螺旋之中。不会给自己构造奇奇怪怪的原则,被自己框进去(而事实上,开悟也可能是从建立奇怪的原则开始的),也不会觉得一定非得要经历过什么什么,才有意义。
我一直非常小心成年人世界里“成长”这个词,因为它暗示了对人的行为和心理的一种正确标准。如果使用它的方式是替换“净化”、“醍醐灌顶”、“开窍”、“进步”、“升华”、“迭代”、“境界”,那是否它的使用对象应该包括所有人,男女老少。如果用这个范畴来看,它宽泛到存在一种近乎万物平等的人性,一种不容置喙的个体价值。
今天晚上在沙滩看着银白色的海浪,一次次冲刷过来,就好像把结晶的固执都消融冲刷了。
想象
妙就妙在,想象中的事情可以化作现实。
苦就苦在,我们想象中的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大部分都是错的。
何止是悲欢不相通,何止是“他人即地狱”,恰恰相反和被误解的地方比比皆是。如此下来,人按照别人的评价和“认为其是的样子”说服自己,也变成别人说的那样,就变成了社会价值取向和认同上最快的事情,这些变成了society观念的基石。按照他人的想法改造自己,不快乐但有效。事实上,效能的评价才是社会的标准,显而易见,我们还远没有演化出一个重视人情感情绪的社会。仔细想来,就觉得在目前的社会经济运转方式下,也不可能。
双重标准
由于词语作为一种符号,不需要完全映射真实情况,而它包含的一切可能即是现实。所以经常会有一些词,“满就是快、外圆内方、内圣外王、外儒内法”这些词出来。和它们相似的,它可以指一个人在工作上严谨钻研,也可以说在生活中恣意孟浪。也可以说一个人在工作上苛刻强势,在生活中温和谦逊。
虽然我未曾见过这样分得开的人,一种作派会带到另一种身份中去,常常作为打包放送的。如果一种情形经常发生在一个人身上,那么这个人对此的反应,以及连带的强化、补偿机制甚至都是可以预测的。
一重标准是个人的责任,另一重是个人的充分生活体验。
中年
漫长的中年是常态,和社会交织,和人交际,与组织交换东西,才是大部分事情。童年是被发明的,而老年是被(随便怎么说吧)。
大部分的生老病死都在中年这一时期经历。冲击最大,也不太允许回还(但是也可能是当下社会的分工问题,分工带来的原子化和被替代性,让人没有更多时间去处理那些本来很重要的议题,也不留什么喘息的时间)。
住房、教育、医疗,如果告诉一个要投胎的人,这些是他将要花一半生命面对的事情,恨不得逃回去了。加上还有很多新的发明,比如受赞助为了完成就业率的学校,对于想要成为中产的那一部分人的本科教育;很多被发明的媒介,急吼吼地提供各种永久方法,解决临时问题。一旦临时问题不在,永久的方法就会变成永久的问题。
芒格100岁了说,“教育只能碰上”,用那句话说,“学生准备好了,老师自然会来。”这其中的不确定性蕴含着一个道理,随机性应验在自己身上,有许多事强求不来,除了尽力,没有别的更多办法。
改不过来,也不必特别懊恼,也不必特别懊恼自己懊恼这件事。
Be chill
写也是为了强化念头,练习一种对陌生话题的掌控感。等到不那么费力的时候,也许会平静一些,也许就不会再想到这些。但如果不是这样,那希望我准备好了,与它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必输的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