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女孩考大学，人造神童惹争议
记者：唐山水
这是著名记者、作家唐山水老师在我女儿第1次参加高考时采访我的稿子。因故未能发表，因对我教女过程写的比较详实，我今天做了修改在此公开。
2016年6月7日高考第一天，河南省商丘市第二高级中学考点迎来一位特殊的考生——9岁女孩张易文，作为中国参加高考年龄最小的考生，张易文在全国引起轰动，被称赞为“小神童”。
那么，是9岁的张易文聪明过人，还是父母教育有方？一个9岁的女孩子，是如何跨越一般孩子长达十多年的学习过程，成为全国年龄最小的考生？高考结束后，本刊记者第一时间远赴河南商丘，了解到张易文的学习经历。原来在张易文的背后，有父亲的苦心孤诣和殷切期望……
9岁女孩考大学，那是父亲多年的期待
2016年6月7日上午8点40分，烈日炎炎，在河南商丘市第二高级中学门口，张易文和考生们走进了校门，张民弢和爱人李韩英看着人流中女儿弱小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张民弢是河南省鹿邑县赵村乡人，父亲是教师，母亲是农民。张民弢8岁开始上学，但在父亲辅导下他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学完了全部小学课程（当时是五年制）。
2004年，他回到老家创业办课外辅导班。次年，张民弢和商丘姑娘李韩英相恋。她对教育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两人很多理念都很一致。2006年3月，两人结婚。
2007年元旦，张民弢和李韩英的爱情结晶——女儿张易文呱呱落地，夫妻俩心里都充满了欢喜。他俩商量，一定要让女儿将来受教育时，少走弯路。在随后的一年中，张民弢没事总是陪伴女儿，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夫妻俩心里充满了幸福，他决意为女儿做点什么，就利用空闲时间，专门为女儿编了一本教材，准备将来以自己的方式教育孩子。
2008年年初，张民弢来到广东，担任香港何冬青教育基金会大陆教学总督，负责督导基金会捐助的广东各地小学、幼儿园、中专的教学工作。在工作之余，考虑最多的，还是女儿的教育问题。他打算等女儿懂事时，就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好好培养她。
2010年，儿子张世康出生，女儿张易文也已经三岁了，张民弢更感觉自己肩上责任重大。2011新年刚过，张民弢把女儿接到了广东。他把女儿送到办公室附近的一家幼儿园，一个月托费1200元。一天，中午提前下班的他，到幼儿园接孩子。在教室外，他看到老师正给班上的孩子放《奥特曼》。孩子们看得很兴奋，手舞足蹈。“怪不得女儿回到家里，开始有骂人、打人的行为呢！”张民弢想。他接孩子放学的时候，主动找到了老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幼儿园里放这种暴力动画片，孩子能不学坏吗？除了打发时间，对孩子的身心健康毫无益处。”老师觉得全国的小朋友都在看，没什么大不了，幼儿园也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也不打算做任何改变。他只好让孩子退了园。
张民弢索性把办公室腾了出来，每天手把手教女儿，还自编了一套汉字教材，把所有汉字集中起来，按照频律的高低组成一篇韵文，他又研究发明了《英汉互锚字动闪卡》，并拥有自主版权。不到半年时间，张易文就认识了四五百个汉字。
然而，张民弢平时工作很忙，再加上带女儿，让他常常感觉疲惫不堪，也影响了女儿的学习。把女儿送到幼儿园，但他又不甘心。2011年8月，他带女儿回老家，看到亲戚家的一个孩子高考落榜了，这孩子平时很用功，这次落榜对他打击很大，性格大变。他感触良多，觉得孩子在学校里浪费的时间太多，大量的作业、大量应试教育的无效劳动，浪费了孩子成长最佳期中的很多黄金时间。即使这样，十年苦读也不一定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对女儿来说，付出那样的学习成本太不值了。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辞职回乡，专门培养孩子！
不做应试教育的“牺牲品”，6岁女孩备战高考
张民弢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家人，遭到他们的一致反对。父母首先不同意，妻子也担忧：“民弢，我很佩服你愿意为女儿牺牲，但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将来不要后悔。”
看到家人都持反对意见，张民弢也没和他们争执，冷静地做家人的工作：“现在我的工作是不错，但工作可以再找，女儿不能耽误啊！再说原来家里条件那么差，父母也把我供养成才，现在我已经略有积蓄，咱们已经衣食无忧，更要为两个孩子负责！”
一些亲友得知张民弢辞去工作，只为回来培养女儿，耻笑他为“神经病”。有的朋友苦口婆心地劝他：“民弢，你别固执了，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你的想法根本行不通！你这样不但会毁了自己，也会毁了孩子的一生！”
然而，心意已决的张民弢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2012年3月，张民弢不顾同学和同事们的挽留，辞职回到商丘，专门培养女儿。他认为女儿是一块璞玉，自己一定要精心雕刻，让女儿成为闪闪发光的宝石！
回到商丘后，张民弢和妻子在自家开起学堂。他们的朋友知道后也纷纷把孩子送来学习。有了伙伴，张易文学习的劲头更大了，几个小伙伴在一起除了学习，还经常做游戏，大家的劲头都很足。
但是到了当年八月末，在公立学校即将开学时，朋友们还是决定把孩子送到正规学校学习，女儿一个人常常感到孤单。为此，张亚东决定招4名5岁到7岁的孤儿陪读，只要身体健康，智力正常，他愿意承担4名孤儿的所有花销，并把这几个孩子培养成才。
张民弢的这个决定，让大家感觉他已经疯了！不少亲友再次劝他：“民弢，我们都知道你是个人才，教育方面的专家，但你也不能这样执迷不悟啊！”张民弢却笑笑说：“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按照我的计划，现在的代价是大一些。但从长远看，还是很值得的。”
张民弢果然招了两个孤儿，并和他们的近亲属签订了协议书。当年九月，在正规学校开始上课时，张民弢也为女儿和她的小伙伴们制定了详尽的学习计划，他专门为女儿编了语文教材，要让女儿和她的小伙伴在一年之内，先认识大约3500个高中以内的汉字，为以后的学习打好基础。在他看来，语文学习，是一切学科的基础，学好语文事半功倍。
经过一年的学习，张易文已经能熟练掌握了这些汉字的读音、书写，张民弢开始实施自己的第二个计划，就是让女儿大范围、高质量、自有的阅读，提高女儿的认知能力。
张民弢自己带头，每天清晨坚持读书，小易文受他的影响，也每天阅读。有一天，她有些泄气地问：“爸爸我每天读书，可很多我不能真正地理解它，那读了有什么用呢？”张民弢拿来一个装菜的竹篮，让她去打水。女儿不明白爸爸的意思，一趟，两趟，三趟……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爸爸面前，可竹篮总是空空如也。“竹篮是不能打到水的！”她生气地将篮子扔在一旁。爸爸笑了，让女儿仔细看篮子：原来黑乎乎、脏兮兮的竹篮变得洁净如新了。“是的，竹篮是打不上来水的，但并不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一次次的打水，让竹篮一次次浸到水里，使竹篮一次比一次变干净了。阅读好书也是如此。”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可能无法完全理解它，也记不住多少内容，但只要你用心读，它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净化了你的心灵。天长日久可让人的灵魂得到升华。”小易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张易文养成了喜欢看书的好习惯。张民弢家里藏书不少，文学、历史、社会等书籍一应俱全。张易文天天看这些书，还经常把自己的一些感想记在日记本上。
有一次，小易文迷上了《三国演义》，她对张民弢说：“爸爸，我要将名字改为张子龙。”张民弢很惊讶，问：“为什么？”“因为我喜欢赵子龙。”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张民弢哑然失笑，当即喊她“子龙兄”，她愉快地答应了。那段时间，她总喜欢给人绘声绘色地讲《三国演义》里的故事，讲到兴奋处，跑过去问张民弢：“爸爸，关云长真的斩了颜良、诛了文丑吗？他们都是最厉害的大将，怎么会几回合就败了呢？草船借箭是真的吗？ 曹操比喜洋洋还聪明，怎么会拿十万只箭往水里乱射呢……”听着这些稚气的质疑，张民弢又开心又好笑——女儿学会了独立思考。
到了2012年年底，张易文已经掌握了3500个汉字，张民弢开始教女儿数学、英语等课程。有了语文做基础，张易文的理解能力很强，学习效率事半功倍，在一年的时间里，就学会了小学阶段的加减乘除基本运算。
为了让女儿和社会接轨，张民弢和女儿商量后，经常批发一些儿童玩具，在周末带她去离家不远的商都广场摆摊。小易文很感兴趣。有客人的时候，她卖力吆喝，没有客人的时候，她就拿出书来看，打发无聊。商都广场喧闹的门口，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边卖玩具，一边啃“大部头”的场景，成为一道特别的风景。有人见她看那么厚的书，故意考她，结果他们发现，张易文的知识水平，远远超过了一般人的想象。她能一口气背完数千字的文章，一字不差。一些难度比较大的字她也能准确认出来。见考她的人多了，小易文脑洞大开地想出了一项“增值服务”，凡是买玩具的顾客，她都给对方免费回答别人一个小问题，她知识面广，考倒她可不容易。时间长了，大家都传说商都广场有个小神童，张易文的“生意”好了，交际能力也提高了，胆量也大了许多。
但学习也有乏味的时候，这个时候，她就开始管不住自己了，东摸摸，西看看，积极性不高。张民弢想了个办法，他不定期对女儿进行考试，如果成绩好，就满足女儿的要求，无论是吃或者玩。如果完不成，就罚女儿在家里洗碗拖地。久而久之，张易文养成了“自律”的好习惯，学习效率事半功倍。每次出去“消费”，张民弢让女儿自己当家、自觉记账，极大发挥她的自主性，然后等女儿赚来“奖金”再还给自己。
女儿学习烦躁的时候，张民弢也不逼他，父女俩放下书本出去旅游，领略大自然的优美风光，或者去心仪已久的地方大吃一顿。趁着女儿高兴的时候，他给她讲一些人生道理，让她浮躁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他还带着女儿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参与社区服务活动，学会独立处理各种遇到的问题和人际关系。
在父亲的谆谆教导下，张易文变得乖巧懂事，对学习的兴趣也日渐浓厚，在和同龄孩子在一起时，她的学习能力和心智往往远超过其他小朋友。
长期潜移默化的培养，让张易文彻底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在张易文七岁时，她的语文和英语已经达到初中学生的水平，张民弢指导女儿，开始往初二、初三进发，全方位教女儿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课程。由于张易文识字多，理解能力强，她的学习进步很快。张民弢到网上搜集一些初中学生的考卷让女儿做，女儿的成绩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一般初中可以排到中等以上。张民弢对女儿有了更大的信心，决定让女儿在10岁以前就参加高考。
到了2015年，八岁的张易文已经完全掌握了初中的课程。张民弢的心里暗自高兴，因为女儿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他准备再过一年，就让女儿参加高考，选的是理科。张民弢开始教女儿一些高中课程，语文和英语是女儿的强项，数学也不错。这都是张民弢编的教材。张民弢感觉，自己当初为女儿制定的人生之路已经初步实现，可以给女儿报名高考了。
高考过后毁誉参半，9岁考大学能否复制？
2015年11月，张民弢决定让女儿参加2016年的高考。高考报名日期是12月4日，张民弢提前给女儿办了身份证。
然而在报名高考时，还是遇到了麻烦，商丘市教育局的一位李姓工作人员说：“张老师，我佩服您的教育方法，张易文没有学籍号，年龄也太小，这在商丘市是第一个，需要提供同等学历证书，才可以报名。”后来，张民弢去了两家学校，经过考试，这两家学校都给张易文开了同等学力证明。商丘市教育局又请示河南省教育厅，经过多方协商，张易文终于拿到了准考证。
2016年2月16日，商丘市进行高考一模考试，张易文的考点在商丘市第二高中，然而在一模考试前，张易文死活不去考场，她哭哭啼啼说：“爸爸，学校人太多，而且都比我大那么多，我害怕……”看到女儿可怜的样子，张民弢很心疼，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啊！经过思索，张民弢决定尊重女儿的意见。
事后，张民弢还是有些郁闷，他在思索，该怎么打开女儿的心结。3月初的一天，张民弢带女儿去一个亲戚家，这个亲戚家的孩子参加了2015年的高考，家里的书籍还没有处理。张民弢对女儿说：“文文，你看，一个经过正常上学的学生，要读多少课本？”张易文一看，那些摞起来的课本合起来竟然有三四米高，十分惊讶。“你现在辛苦些，但比起他们的付出，差距还是很大。爸爸之所以让你现在参加高考，就是不让你走他们的路，十年寒窗，到时候未必能考上好大学，反而白白耽搁了很多时间。”张易文触动了。她想了一会，说：“爸，我听您的，一定要参加今年的高考。”
张民弢明白，女儿之所以胆怯，除了年龄小，还是底气不足啊！她的的语数外都达到了高考的水平，但是物理、化学、生物基础还不是太牢固。张民弢决定，除了继续对女儿进行恶补，也要对女儿适当减压。
4月8日，二模考试开始，女儿显得胸有成竹，顺利进入了考场。几天后结果出来，张易文的分数远远超过了大专线，这给了她很大的信心。在5月23日进行的三模考试中，张易文表现同样出色，张民弢的心里总算有了底。
6月7日一大早，张民弢和爱人李韩英就带着女儿去了商丘市第二高级中学，在现场，看着周围那些紧张兮兮的家长，张民弢一家反而很放松，当得知这个9岁的女孩将参加高考，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但张易文却很轻松，和父母有说有笑，大家都说：“这个小丫头了不起！”
张易文走进考场后，父亲张民弢之前紧张的情绪反而平静很多。11点45分，张易文走出考场，对父亲说作文主题和她的题目、内容，张民弢给予了肯定。张易文自信地说：“我语文成绩应该不错！”之后的考试，张易文发挥平稳。
高考结束后，9岁女孩参加高考的消息迅速传开，大家议论纷纷，有的人认为，张易文天资聪明，是个不可多得的神童，在别的孩子身上没有复制性。也有人认为，张民弢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炒作，对此，张民弢都一笑置之，他说，女儿并非什么神童，只是自己的方法得当，女儿的学习习惯好，才有了今天的成绩。在任何一个孩子身上，都可以实现。最要紧的是父母需要比孩子更坚韧的心智，做孩子的大树，还要有足够的视野，看清楚孩子未来。
还有人问，张易文的模拟考试成绩并不特别拔尖，为啥还坚持让女儿参加高考？张民弢回答：现在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比比皆是。她即使只考上大专，然后两年后还可以考研究生，再考博士，也比接受正常学校教育的孩子机会要多。就是今年考不上，女儿还会有很多机会，这种年龄优势，会让女儿成为人生的赢家。如果一直考不上，也会让女儿从事教育事业，也许在别的学生还在为高考发愁时，十七八岁的女儿已经成为月收入几万的名师了。
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张民弢还表示，今年只有6岁的儿子也已经掌握了小学课程，将来也可以走姐姐的路。也许孩子这两年会辛苦些，但他们比那些十年苦读的孩子来说，还是幸福得多，选择的机会也更多。同时，也希望更多的家长带领孩子从应试教育的桎梏中走出来，让孩子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