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与删除 | 当被触碰到个人禁忌时,你想通过强权让别人按照你的规则行事吗?

(本文首发于我的个人公众号@心理漫谈社)
Hanna Segal在她的论文《Notes on Symbol Formation》中提到巴拉圭的部落Abipones的语言最难学习,
因为他们无法容忍任何让他们想起死者的事情。当一个部落的成员去世时,所有与死者名字有密切关系的词都会立即从词汇表中删除。
结果是他们的语言因为充满了用来取代禁忌词的障碍和新词而变得难以学习和理解。
新近发生的脱口秀演员H被举报并被禁演出的事件,想必不少人都了解一二,起因是他使用了通常用在人民武装组织上的两个四字词语。演出的语境中,H表达了对狗的能力的赞赏,但被批判为他侮辱了人民武装组织。一种通过借用、借位或错位期待的方式,达到带有某种冒犯色彩的幽默,最后被解读为一种侮辱,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我捋了捋逻辑,大概是这样的。被用来描述人民武装组织的“两个四字词语=人民武装组织”;H用这两个四字词语描述狗的能力,“两个四字词语=狗”,最终相等替代为“狗=人民武装组织”,所以这是侮辱。问题是,词语是与语境在一起的,词语也不能被绝对指代某一种事物啊。
当使用两个四字词语描述人民武装组织的优秀特征时,是把两个类似的东西放在一起,征用他们相似的特征,但他们并不完全等同啊,还各自拥有自己的特征。所以两个事物间不是绝对的“=”,而是“≈”,即英语中的as if。当心理上把两个相似的东西完全等同,并排除彼此独特的特征,而这些特征又与我们对原始客体的情感幻想有关时,一个禁忌诞生了——一种毁灭的冲动与渴望。
Hanna Segal称此类心理现象为“象征等同”。她举了两个病人的例子。一个在精神病院的精神分裂症患者A,自从生病后就不再拉小提琴了。有一次,他的医生问他为什么,他有些粗暴地回答:“为什么?你想让我在公共场合自慰吗? ”另一个病人B,有一天晚上梦见他和一个年轻女孩在演奏小提琴二重奏,他有一些拉小提琴/自慰……联想,从这些联想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小提琴代表了他的生殖器,拉小提琴代表了一种与这个女孩有关的自慰幻想。为什么同样的联想——小提琴象征着自己的生殖器,对病人A而言,他完全不能拉琴了呢,因为拉琴=在公共场合自慰,这让他感到太过于羞耻了;而对病人B而言,拉琴≈自慰,小提琴除了(形状)与生殖器相似外,它还是一种单纯的乐器。病人B依然可以享受音乐,病人A则把拉琴从他的生活中删除……当我们处在象征等同的心理位置时,焦点和视野将收窄,常以行动化地删除那些充满了禁忌的事物或词语,好(新)的东西被排除在心理之外,成长更是难以发生。
一个极端的例子,Melanie Klein的案例——自闭症的男孩迪克。他对外部世界没有任何兴趣,词语贫乏,情感淡漠。对外部世界的任何探索,都等同于对母亲身体的掏空和施虐,为了消除攻击性引发的巨大的焦虑,他干脆封锁了对外界探索的兴趣,他的自我发展停滞,长期处于贫瘠状态。
最后说一下,可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存在自己独有的禁忌,当禁忌被触碰后,我们会有强烈的情绪反应,这是一个很好的了解和理解自己的机会,但我不认为这意味着让其他人也按照我们的心理规则来行事,把一个对别人而言寻常的事物变成禁忌并删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