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女》精读系列①|为什么有厌女症的男人渴女又厌女
在看《N号房》事件的时候,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那些肮脏下流、龌龊无耻的男人喜欢女人,但是又瞧不起女人?为什么她们一边渴望得到女人,一边又用尽世上最下流脏脏的话来侮辱她们?
有厌女症的男人是“既渴女又厌女”
直到我看到上野千鹤子《厌女》一书,这些使我困惑的问题才得以解答。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些有厌女症的男人,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既喜欢女人又厌恶女人,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对女人并不是喜欢,而是渴望,但很多人都被误导了,以为男人是喜欢女人的。然而并不是,事实上男人渴望的是女性的身体,而不是爱她们的灵魂。所以有厌女症的男人是“既渴女又厌女”。

上野千鹤子在《厌女》的第一章节中以男作家永井荷风举例,深谙女性之道的永井荷风深受妓女们的喜欢。可是,喜欢嫖娼的永井,实际上内心对妓女充满厌恶,他认为自己和妓女不可相提并论。他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绅士,而妓女们是低等肮脏的物种。当他嫖娼被抓时,他会拿出自己随身的证件,如作家证之类的证件来证明自己是一个绅士、表明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进入妓院这样的污秽的地方会拉低他的身价,他不可能出入这样的污秽的风月场所。
书中还以永井的一本小说举例,小说里写到:一位娼妓向客户表现出超出娼妓与客人之间的感情,客户戏谑地说:“非但玩其身,连其真情一并玩了。”由此证明,客户(男人)对于娼妓没有真情实感,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

对于男人出现“渴女又厌女”的矛盾心理,上野千鹤子给出三点解释:
一、男性对女性的喜爱不是出于对女性自身的认可,他们喜爱的是通过操纵女性获得快感、获得满足。
如在嫖娼中,嫖客对妓女没有任何感情,妓女仅仅是作为被操纵的可供玩乐的发泄性欲的工具。看似得到嫖客的认可——“愿意去嫖她”,实际上嫖客内心对妓女依旧充满厌恶。
对此,上野千鹤子提出了女性他者化概念。即男性通过将女性神圣化和淫荡化来满足自己的控制欲望。淫荡化,即之前提到的的内容。而神圣化则是将女性塑造成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样子,表面上看起来是夸赞、追捧,实际上依旧是将女性当作一种发泄性欲的玩具,抹杀了女性作为“人”的自主意识,使女性成为满足男性“理想”的性工具。

比如一本小说里的女主角沈幼楚,她长相漂亮温柔可人,对男主温柔体贴无怨无悔的付出,还任由男主在外开出一片大草原,简直就是男人的完美理想型。
但沈幼楚,不过是男性通过作品塑造出一个神圣化的女性来满足他们的性幻想。女性的他者化,一方面是神圣化,一方面是卑微化,为的都是满足男性的性幻想,即服从与控制(圣女与淫女)。
二、厌女的男人为什么渴望女人?是因为男人有时不得不借助女性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厌女的男人渴望女人,是因为男人有时不得不借助女性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上野千鹤子指出,有厌女症的男人不得不借助女性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因此厌女的男人反而离不开女人。
这句话不一定是绝对的,我们无法论证厌女的男人是否就一定必须要宣泄自己的性欲望。或许该换一种说法,并不是厌女的男人需要女性来满足欲望,而是把女性当作泄欲工具的男人一定是厌女。

一些男人经常夸口自己征服了多少女人,言语里尽是自豪之色,睡过多少女人成为了他们吹嘘的资本。而为了吹嘘自己,他们不得不去接近那些被他们“去人格化”的女性。
除此之外,男人需要女人来证明自己的地位,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有权力的男人。
书中举例
一名男艺人在他陷入自卑低潮的时候,他就翻出记事本,找出女人们的电话号码,挨个打电话,“我是艺人某某,现在没空来哄你好听的话,限你多少多少分钟之内自己赶到我这儿来”,如果的确有女人来了,他才终于感到“看来我还能行”,从而安心。
来的人是谁根本一点都不重要,男艺人不在乎,他在意的是需要一个女人的愿意到来而得到安慰,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自己有权力,有名气。在这个证明自己是男人的过程也是将女性去人格化的过程,女性此时成为了一种象征、工具,并不是活生生有感情的人。

三、厌女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如妓女这一类特殊身份。男性在面对妓女这类特殊女性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厌恶、嫌弃。
1、对女性特殊身份的厌恶
如狗头萝莉事件,很多人觉得狗头萝莉的下场是咎由自取,是她自己非要作贱自己。可是,他们却并没有考虑到为何狗头萝莉会沦落至此?结合她身世、经历,难道她真的就愿意如此吗?难道不是被迫的选择吗?多少人因为狗头萝莉身为女性的特殊身份和职业的特殊性对其施加言语暴力, 站在道德最高线去指责她?
然而让人觉得好笑的一点是,当初追捧狗头萝莉喜欢看她视频的人,一样加入到指责她的队列当中。他们一边从狗头萝莉这样的女性身上“获得快感”、满足自己的欲望,一边却又以高高在上的位置去指责她们不自尊自爱,看不起她们。

嫖客一边看不起妓女,一边又非要靠她们发泄性欲,可笑又讽刺。
2、由于特殊情况女性无法反抗
男人厌恶女人,还有一点是男人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对于男人来讲,女人是他们的所有物。自古以来,男人都认为女人这辈子只能与自己发生关系,一旦女人与自己以外的男人发生关系,就会被认为她极其肮脏,被玷污了身子不干净。
想想生活中,当一个男人与多个女性发生性关系不会被说什么,但若是一个女人(即便她是被强奸的)与其他男人发生性关系,就会被认为脏了身子,会被厌恶、被嫌弃。而妓女作为一个提供性服务的工作者,基本上是不会拒绝服务客人的。男人一边需要女性来服务自己发泄性欲,一边又厌恶女性的不忠贞。这是一种思想的冲突和对撞。

3、对女性身体本能反应的厌恶
《厌女》中以吉行淳之介的小说《砂石上的植物群》中的一个情节举例:
一个郁闷消沉的工薪族,走投无路,便去找娼妓,在女人身上发泄“类似愤怒的感情”。其实,娼妓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发泄“类似愤怒的感情”而存在的。
妓女作为提供性服务的工作者,她们不仅不反抗反而“欣然接受”,甚至有可能将其转换为自己的快乐(性快感)。妓女这种方便又没有节操、没有贞洁的行为,让男人打从心里面厌恶,觉得她们就是如此方便又随意的玩物。
4、男性需要洗脱自己的罪恶感(嫖娼无错)
虽然男人将女人视为发泄性欲、发泄郁闷愤怒的垃圾场,但是不代表男人不觉得嫖娼这样的行为可耻。但是,如果性交的发生是由于女人想要的话,那么男人就不必背负罪恶感。

也就是说,由于嫖娼过程中女人也会感受到快感,所以男人就可以把责任推卸到女人身上,比如男人会说:“怎么样?你不也有快感吗?”这句话反过来说,就如同是男人为女人提供性服务,因为自己那儿活好才能让女人得到性快感。嫖娼、性交这件事以“女人获得快感”而终结。既然是男人给妓女带来了性快感,那么又怎么可以说嫖娼这件事有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