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娘子
咋暖还凉的春日,媒婆踏进许家大门,满脸堆笑道:“许家大婶,恭喜呀,攀上花府这门亲。”
花家三公子长相无双,才华横溢,斩获无数女儿芳心。可今非昔比,现在的三公子遭逢火灾,从天之骄子变成了被毁容的瘸子。
许家女儿潇潇在屋内小声哭泣,哭红的双眼望向沉默的父亲,坚定的说:“我不嫁。”
又投入娘亲的怀中,可怜兮兮的谴责道:“为了五十两银子,你们就要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卖给那个瘸子吗?”
许家虽然家贫,但她怎么可能舍得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现在毫无前途的花家三公子呢。
对于许家来说,奈奈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拖油瓶,平日里也没有特别的亏待她,可谁也没又真正的关心过她。所以她的意愿谁也不会在意。
奈奈嫁给了花家三公子,在媒婆登门之后的第三天,嫁衣来不及准备,是去成衣店买的红色衣裙作为嫁衣,嫁妆也只是三两台上不得台面的物件。
不论是许家,还是花家,都没有给她任何的重视。连婚宴,也只是花家内院摆了两桌。花家的家主,老妇人,各房的夫人都没有出面,只是每房的孙子辈作为代表,来凑数而已。
哪里像是婚宴,只是可笑的小儿聚餐罢了。
整个婚礼流程,花家三公子都没有露面,甚至连洞房花烛夜,新郎都没出现在新房中。奈奈不知他是察觉到许家狸猫换太子故而勃然大怒,拒不到场,还是他伤痛复发,无法到场。不论哪个,都代表着他非常的讨厌她。奈奈真无法理解他对她的厌恶到底来自于何处,她也不是自愿嫁给他的呀。
婚后第一天,一个墨绿的挂坠从窗内掷出,砸中奈奈额角,血流如注,奈奈拿手按住额角,一抬头,就看清见了他恼怒的脸。
即使是满脸怒容,也让人惊艳的脸庞,真是个英俊后生仔。只是那烧伤的手伤痕累累,握不稳笔杆,再也不能写字,画画了,委实可惜。
奈奈想,这好手好脚的,就是有点烧伤,至于这样的怨天尤人吗?真是公子哥儿,玻璃心。
在额角的伤口好了之后的某天,他在看到奈奈捧上来的茶时,突然掀翻茶台,整杯茶掉落地上,碎成碎片。
被掀掉茶台后,奈奈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就那么的喜怒无常呢?伤口不是好了吗?又痛了?还是因为单纯不喜欢我呢?因为我不是他心上的人?
三公子看着她不解的眼神,有点无奈,这傻姑娘,是不是就从来不懂得他的厌恶呢?这么就那么傻呀,不管他怎么折腾她,乱扔东西,藤条、长箫、书卷什么的,随手就砸在她身上,可她总是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默默的收拾被弄乱的房间。
“你不要那么幼稚,好不好?”在第三次收拾地板的茶杯碎片后,奈奈忍无可忍的把抹布甩他脸上。
三公子震惊地任由抹布从脸上滑落,一直以来,从不反抗的奈奈,竟然把抹布扔他脸上了。
“你好好一个人,又没断手断脚的,脸上也没事,就是手上,脚上有烧伤,至于这么的怨天尤人,这么的自暴自弃吗?你丢死人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没出息的怂包。”奈奈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神情看着他。
我?没出息,怂包?三公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指着鼻子骂他。
自从他受伤以来,大家都像对待玻璃一般,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痛,她倒好,在他面前,把伤口刚结好的茧扒个干净。
“我写不了字,画不了画了,参加不了科考了。我······”三公子歇斯底里的喊道。对于文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事。
“但你不还活着吗?”奈奈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自怨自哀。
“······”三公子一时无语。活着,是活着,这活着有啥意思呀?
“每天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啥都不用干,你还嫌命不好。你真是狗饱嫌屎多。矫情。”奈奈鄙视地看着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啥都不用干的公子哥,还一副受尽折磨的样子,真让人看不上。就一废物点心,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你个粗俗的女子。”三公子愤怒的大声斥喝。
“粗俗也比你这废物好。”奈奈更大声的反斥道。
“我,废物?你,,你,,滚。”三公子好家教,根本找不到什么词汇可以骂她。只能自己生闷气。
“哼,滚就滚,我还不爱伺候你了。你个废物点心。”奈奈转身气冲冲的就走了。
三公子突然内心绝望,廊外有初开的桃花,春日迟迟,香气渺渺。想她也曾娇憨可爱,微笑轻柔。现在的她,怎么就变成这么的粗俗了呢?
他们说她不过是贪图五十两银子卖进花府的贫贱女子,攀着他这个高枝享一生荣华富贵。
他可不这样认为,虽然她是贫贱又粗俗,但是她不是那么虚荣的人。
也许她已不记得,多年以前,在江边钓鱼他偶遇了在江边折柳枝的小女孩,折了柳枝在泥土上写下 “林奈奈”三个字。
因双亲相继离世,写到奈时,她正踌躇,忘记了该如何下笔。他亲握她的手,一笔一画写下她的名字,“奈奈,真是个美丽的名字。”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娇憨可爱的跟他道谢,“大哥哥,谢谢你。”
“你又在干嘛呀?袅袅哭了,你也不去哄哄,你怎么做人家爹的?”奈奈恼怒的声音从内室中传来,打断了三老爷的回想。
三老爷看着怀中睡着的蜜蜜,感觉好委屈。
“你娘今天怎么这么的生气呀?谁惹她生气了?”三老爷偷偷的问在对面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大儿子,花无夷。
“是你宝贝二子又闯祸了。”
“二子这么胆小,能闯什么祸呀?”
“那怂包跟人打架了。”
“打架?二子?小乖乖?”
“是呀。”
“那你娘生什么气呀?因为打输了?”
“赢倒是赢了。就是找了对方家长,靠对方家长赢的。”
“啊,这样呀。活该。你娘肯定骂他,是个废物点心。”
“嗯,她说,你就跟你爹一样,都是废物点心。”
“唉······”三老爷感觉,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难怪她对他发脾气了。
“花无夷,你在干嘛?你的功课做了吗?二子的功课,你教了没?不要一天到晚的在玩。都几岁了。二子,去找你哥去。”
花无夷无奈收起棋子,翻找着他今日的功课。
临走前,他感叹的问三老爷,“爹,你怎么就跟娘成亲了呢?”
三老爷用手拍拍眼睛睁开些许,迷迷糊糊像是要醒来的蜜蜜,轻声哄着。
是呀。怎么就跟娘成亲了呢?
情不知所往一往情深。
三生有幸,才能跟你娘在一起。小小孩童,哪里能懂。
即使青丝如雪,我仍旧爱她一如既往。她就像一阵狂风,吹散了在我上空的黑色阴霾,还给了我一片晴空。这样的她,让我怎么不爱她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