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来信｜黑色的运动衣

好友，别来无恙。

你的来信说起一件绿色的长裙的故事，让我想起一套蓝色的运动衣。也正好是这段日子，母亲收拾衣柜，竟然翻出了这套衣服还在，而穿在我的身上也刚刚好——从14岁开始到今天，我就再也没有长高过。

是二十年前的初中时光，我们上学没有校服，会穿妈妈做的布鞋和缝制的衣服，背的书包也是妈妈手工缝制的，锁着花边。现在看“手工”是一件非常稀有珍贵和有特色的事情，但是在那个时候，我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妈妈去镇上买布匹，总是选择粉色水粉色这种，整个浑身上下都是粉色的，非常“乡土”。

尤其是做鞋子的时候，母亲们还会花心思，在鞋头或者鞋口绣一朵花，黄配粉或者绿配粉，让“村”气达到极致。

上了中学，是非常注重自我形象的年纪，也加入了更大的群体，整个学区的同学集中在一个学校，难免会有一些家境很好的同学，穿买的衣服，漂漂漂亮，像个城里的孩子那样，自信阳光。

有一次提出了要买衣服的想法，父亲带着我去镇上，让我自己选，就选了一套黑色的运动衣——在此这前，我从未自己买过衣服，我的母亲，非常辛苦的操持家里的一切，但从未带着我买过衣服，在此之后，我仿佛终于告别了那种穿花花绿绿的衣服的时光。

父亲也为我买了一双黑绿相间的钉子鞋，那个时候很流行，配齐了我的一身行头。初三的时候，姐姐开始工作，女孩子需要的东西，都由姐姐买了，那套黑色的运动衣，大概是我在原生穿着和我理解的时尚穿着之间的一个过渡罢。

前年弟弟生了重病，这个过程让我对生活极其没有安全感，应对意外的力量实在薄弱，随时处于一种无法喘气的状态里——常常做梦，是回到以前的课堂，那是一种可以治愈人心的时光。

长大的岁月中，唯一得到过的偏爱来自上学时期的老师，那种对学习的关照、特别的可定和赞许、对成长付出的关注，远大于父母所为，可惜岁月蹉跎，那时要成为更优秀的人让这样的关注获得成就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看着这套黑色的运动衣，二十多年前花五十多块钱买的，竟然看上去还不是那么旧，那个时候，并没有因为它是唯一而一直穿，断断续续大概就穿了几次，可能是为了满足花季时期的一种心愿吧，毕竟那个时候，五十多块钱是父亲用卖了粮食的钱买的。家里可真穷。

虽然现在常常很感激目前的生活——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自由，勇敢，靠自己获得了安身立命的条件，但是不免也常常失落——少女时期我最在意的人，给过我最多宠爱的人，我终究是无以为报，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