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才是最迷人的时刻

好像要去上班一样，我整理了外套上的猫毛和背包上的褶皱，检查耳机电量是否满格。确认纸巾、护手霜和钥匙都带好之后，小心和小酒告别。电梯里有残留的香水味道。一楼到了的时候，门刚打开一只毛绒绒的比熊就礼貌地挤进来，后面还有奔跑的外卖员。走进夜里，风吹的不疾不徐。

今晚的散步路线和往常的跑步路线一致。

忍不住先去看小刘海儿和无尾橘。这是两只徘徊在停车场入口的小猫咪。小刘海儿从最初看见我就迅速逃窜变成了安静守候，无尾橘虽然没有了尾巴，但看起来健康活泼。我把加了乳铁蛋白的罐头和猫粮放在老地方，又遥遥的望了它们一分钟。

常常忘记行色匆匆的时候，也是这样披着路灯走路。车流、人群和我在平行宇宙中不相交。现代都市的一切如同赛博虚拟影像一般不存在，钻进眼睛里的只有树、花朵、野猫、鸟和昆虫。我走近河边，看见大丛大丛的蔷薇像潮水一般覆盖了河岸，高树的树杈直指天空，而轻柔舞动的藤蔓陶醉在自己的节奏中。我一面走，一面自己辨认。一个月前昏黄的土丘早已被植被覆盖，那些细细碎碎的响动也许是刺猬或者黄大仙的痕迹。猫已经掩盖了同类的踪迹，光明正大的除了鸟，变成戴着夜光或激光项圈的宠物狗。它们“自由”地在主人的半径范围内奔跑。

这时候突然水面一阵风起，地面上生出一个逐渐扩张黑色阴影，形如一双凌云的翅膀轮廓。明明周遭静悄悄，可又让人感觉振聋发聩。惊觉这是一只体型较大的水鸟，不同于常见的绿头鸭和小水鸡，它的喙极长，双腿也极长。飘飘然就往树顶上落去。

也许它是一只迷失的苍鹭。

我停下脚步呆在那里，看着这个霓虹闪耀的世界如同虚构。苍鹭颀长而高贵的脖颈向夜空最深处扬起，它的双足牢牢抓住树枝，仿如一体。可是风吹过，它也随之美妙地摇曳起来。一时间我竟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在梦里。梦里的鸟迁徙到更宜居的地方，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梦里的鸟带来了美好的征兆，安居乐业，盛世太平。

可是现实中的鸟流落异地，孑然离群。得了遗世独立的处境，却不求羽化，无以升仙。心下突然寂寥起来。还是要嘲笑人类的自以为是，明明它站在高处，如君王一般俯瞰众生。再一展双翅，落入寂静的未知中，找不到踪影了。

后来，我又经过了喧闹的野鸭、茂盛的月季，孤单的蛙鸣和夜跑的人。脑海里只有这只翩翩水鸟的迷人光影，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