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与山林
2019年的五一，我错过了去广西的动车。
第二天沿着邛芦路漫无目的的乱游。
一路往西，走走停停，就这样到了龙门。
龙门是一个环形山谷，那天雨刚停，烟岚缠着山林，风在身旁，不静不吵。
林凡说那时看到的一切，是内心幽暗与美好的映照。
“时机很重要，见过一次就行，不要总是去。”
我没听。
后来又独自去过几次，都是雨过的天气，总能生起一些幽暗和美好。
惆怅啊，孤独啊，都在风里叹息。
有时站在山腰，仿佛听见那些声音穿山越海，只是听不见回音。
直到去年被连续阻挡了两次，就没再去过。
但总会在窗边眺远时，想起那些烟岚和晚风。
今年大年初三早晨在汕头，起得和往常一样早。
需要等人，但不想这样浪费时间，决定去看《深海》。
去电影院的路上是狂躁的海风和旺盛的阳光，走在建筑的阴影里总想马上逃出去。
没觉得电影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就记得五彩斑斓的梦境和不断踩点的配乐。
现在连里面的人叫什么名字都记不得了。
但，还是喜欢，喜欢幻觉，喜欢那些五彩斑斓的幻觉。
刘青云在某次获奖感言里对台下的郭蔼明说：每当我驾驶太空飞船，飞到宇宙不知道是哪里的时候，你总有办法，让我安全回到地球。
很久以前的一本书里，作者说她喜欢刘青云，因为他说如果不当演员，会开个冰淇淋车卖冰淇淋给小朋友。
我相信任何事物，小到微尘，大到宇宙，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和目的。我们不需要狂妄地、自以为是地去赋予它们任何意义，更不需要为它们决定未来。
这样不好。
就像否定了这个存在一样。
林凡以前说，他觉得自己最大的幸与不幸都是太过理智。
凡事权衡利弊、瞻前顾后，从没有过那种不顾一切地，为了梦想也好，为了欲望也好，为了喜欢的人也好，为了讨厌的人也好，的不顾一切。
“所以我们喜欢那些影像和文字。”
“因为我们喜欢自己不曾有过，但幻想有过的东西。”
“喜欢他们帮我们度过的人生。”
有一年在海边，我看见他沉下海，从海面沉下去，四面都是海水，高低起伏的海水。
他在海里，一直下沉，一直下沉。
像大蓝里那个沉入海底的男人。
后来他说，有人扯了扯他身上的绳子，让他重新浮上海面。
我问他那根绳子在哪里。
他不回答，只是沉默。
我又问他在海底是什么感觉。
他说没什么感觉，就是没什么感觉。
那时我以为他说的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感觉不到什么。
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因为有一切，所以他感觉不到什么。
这个五一去山里。
像沉入另一个海底，能感觉到一切。
每一个附近都有细不可闻的呼吸与潮湿的气息。
在暮鼓晨钟和山林晚风中听见梦里的海潮声。
听见风里的回声。
就是林凡不在，听不见他的叹息和絮语，以及时快时慢的心跳声。
我问他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他说不需要了。
有时，我也很想他。
但有些时刻，过了就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