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港乐季》到《宝岛季》，在洪啸看来，“我们的任务是去挖掘、探索那些没有被大众所了解的好歌，做生生不息的、能够让听众在多年后也反复回味的好音乐。”如今的互联网，感怀青春常见，但重新“编写”青春DNA、串联一段历史不常见。今年3月，动力火车在台湾阿里山以北、高山之南的日月潭，唱起一曲《娜鲁湾情歌》，沸腾的现场画面，几乎无时差地传到了湖南长沙的演播厅。后台来自两岸的许多歌手感慨万分，台下多位观众直言“好想去台湾玩儿”。这是芒果TV、湖南卫视推出的音乐文化交流节目《声生不息·宝岛季》（以下简称《宝岛季》）第一期的第一个舞台场景，也是伴随着这场连线，80、90后充满台湾流行音乐的青春记忆盒子被打开，一段中华音乐史、音乐文化交流史开始书写。从《港乐季》到《宝岛季》，《声生不息》如何连点成线？节目在音乐表达与讲好故事之间有哪些巧思？音综赛道的发展还有哪些变与不变？带着这些问题，我们与《声生不息》系列节目制片人、总导演洪啸聊了聊。《声生不息》系列节目制片人、总导演 洪啸
去年一档《港乐季》，在挖掘金曲背后青春记忆的同时，奏响了内地与香港的共通旋律，也为今年的《宝岛季》培育了种子——《港乐季》还没播完时，《宝岛季》的策划就已经在路上了。复盘《港乐季》为《宝岛季》带来的积累，洪啸分享了许多。一是IP基础——“《港乐季》已经证明，节目可以成为一个桥梁和窗口，让不同代际、不同领域的歌手，在同一舞台碰撞、融合，让同根同脉的观众特别是年轻人，通过音乐加深相互间的了解。”二是受众基础——“台湾音乐不只是陪伴了几代人的成长，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也有着刻入骨髓、流在血液的深刻影响，在整个华人圈的影响力和传播力都毋庸置疑，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宝藏歌曲库。”三是血脉基础——“两岸同根同源，被赋予了特殊情感意义的歌声，可以去触动中华儿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希望通过大陆和台湾歌手对台湾音乐的重新演绎，为两岸人民，特别是年轻人，提供感知社会发展脉搏、探寻文化源流的机会。”节目金曲分享人，台湾著名电视制作人王伟忠也持同样的看法，“不管是音乐还是戏剧，我们一定要多交流，因为我们同文同种。”同根同脉的歌手们唱起同一首歌，对观众来说，是“双厨狂喜”，也是青春重新“光临”。第四期中，那英、华晨宇、艾薇共同演唱《高山青》，后台许多歌手手拉手跳起了舞，引得主持人何炅感叹，“虽然我们《宝岛季》的舞台很大，但我还是没有想到，现场可以容纳一座巍峨的高山。”《宝岛季》的主要内容由曾轰动各个阶段的时代金曲架构而成，但节目不过度集中于某位歌手，而是用两岸老中青三代歌手的不同组合，搭配出新的组合，在一定意义上凸显出节目“以‘促进交流’为风向标”的意愿。“歌手面貌上是老中青三代，印证台湾音乐不同年代的表达，也尽量满足不同年龄层的喜好。《宝岛季》是一个两岸交流的音乐节目，嘉宾中既包括台湾歌手，也有大陆的音乐人，他们不一定在台湾发展过，但都被台湾流行乐影响过。”洪啸说。比如那英出道的时候就与台湾的唱片公司合作，台湾音乐对她来说意义很不一样；张杰和华晨宇，台湾音乐是陪伴着他们成长起来的；马嘉祺会和他妈妈一起听很多罗大佑、张信哲的歌曲，台湾音乐是他成长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于宝岛季的嘉宾，我们的邀请标准就在于是他是否真正喜欢、热爱‘台湾音乐’”。当然，对于节目嘉宾，也有不少网友表示遗憾——为自己青春提供过轰轰烈烈“背景音”的周杰伦、林俊杰等歌手没有到场再现经典。不过得到补偿的是，每场几乎都少不了他们的作品被翻唱、被重新演绎。对于节目组如何选曲，洪啸分享，导演组会在前期基本确定一个大致的框架，以“年代”为线索去选择那些有时代记忆的、让观众有共鸣的经典金曲。不只选择那些耳熟能详的，节目组会挖掘一些比较小众的但是年代标签感很强烈的宝藏歌曲，也会发起歌单征集活动，征选观众心中珍藏的台湾音乐。“在人们共有的情感大线索下，寻找到两地观众音乐口味的共同点。一方面希望观众在《声生不息·宝岛季》的舞台上听到他们想听的台湾音乐，另一方面也希望歌手能够在这里收获他们的理想舞台、去创作改编他们喜欢的音乐。”“有一些旋律，有一些字，我们一看到、一听到，血液就会沸腾、燃烧，我觉得这就是‘声生不息’的味道。”何炅在现场如此说道。《港乐季》为《宝岛季》留下了可供借鉴、应运的宝贵经验。比如主旨表达上，确定以年代为线索，系统地编撰“台湾音乐史”；赛制设计上，延续两队对抗但不淘汰的形式，在对抗中实现对话和交流。这些基础之上，《宝岛季》进一步升级。比如，把不同年代的歌曲在同一时频下带给观众感受，不同年代的歌曲也构成新一轮“对话”，更加直观呈现音乐的发展与变化。创新驱动下，洪啸向我们分享了节目中许多具体的调整。舞美设计有调性。歌手们初次亮相的四方台，舞台其形是数学中的“无穷”符号，与节目的logo一样，寓意着音乐无穷无尽、生生不息。360度的四方台强调了现场感，能给观众带来演唱会式沉浸的视听体验。分会场与主会场求同频。从第一期到第六期，观众跟随柳翰雅、王伟忠等人，打卡了日月潭的山水、台北101大楼旁的云端天台、阳明山的淡水边、雾峰林家深处……在这些台湾分会场，聆听更多台湾歌手对音乐作品的演绎。“‘音乐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却又不止于音乐’，是我们想向观众传达的。利用现有的一些新媒体技术，方便更多台湾歌手参与到节目来，也让两个会场的歌手们能够流畅对话、同频合唱，把即时性做到最好，是体现两岸同频共振的重要手段。”打开文化交流新视窗。“这次我们加大了台湾外拍的比重，通过实地走进台湾民众生活的小巷，展现真实的台湾民间生活的烟火气，为两岸民众的文化交流提供一个新窗口。”洪啸表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节目中许多外景都被挖掘出了更深层的含义。第一期的眷村文化说的是落叶归根，第二期台湾与大陆相近的路名有“思乡”“归途”之蕴意，第三期的饮食日常更是在氤氲的热气中，吐露出同根同源的饮食文化……“做‘宝岛音乐编年史’不光只谈音乐，还想去探索除此之外把我们紧紧牵连在一起的东西，像共同追过的偶像剧、共同听过的演唱会、有着相同记忆的美食小吃……这些都是两岸观众拥有的共同记忆。”洪啸补充道。为弥合了年代主题所带来的“时差”、两岸之间的距离，《宝岛季》在节目中灵活应用了许多台湾电视节目语言进行调和，对两岸交流故事进行注解。《宝岛季》里负责旁白的台湾腔男声，是来自台湾的配音演员贾培德，与现场主持的何炅互为依托，组成饶有对话意味的“双声道”。参考台湾经典娱乐谈话节目《康熙来了》中“康熙调查局”环节，节目增加“声生不息·请回答”板块，街访两岸的年轻人，调查他们印象最深刻的两岸歌曲、剧集、综艺、演唱会等，以此整理出的排行榜在两岸同时公布，加深了两岸年轻人之间的了解，也碰撞出了新的火花。“透析故事本身，感悟文化风光之后，我们还要表达一种‘感同身受’，要两岸人民在了解彼此的基础上更好地懂得彼此。”这些元素的应用，让许多观众精准地理解了节目先导片中的那句，“歌声响起的那一刻，海峡会变窄，陆地和岛屿会变宽。”或许，有关“香港音乐编年史”“台湾音乐编年史”甚至“中华音乐编年史”的书写技巧，洪啸早早就开始“练习”了。自2007年加入洪涛团队，他先后参与了《2009快乐女声》《2010快乐男声》《我是歌手》（后更名为《歌手》）《舞蹈风暴》等多档、多样节目的制作，其中舞美的设计、技法的运用，叙事性与品质感的把握，都曾进行过适恰的把控与惊艳的产出。当然，在较长的音乐综艺的创作中，他也在焦虑创新中对未来进行不间断思考。《歌手》热播时，他说，因为“没有任何一档音乐节目会像《歌手》一样，一口气‘消耗’如此多优质、成熟的歌手。不夸张地讲，每一年直到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刻我们都还在力邀歌手，从华语乐坛到亚洲乐坛再到涉足全球，我们在一步步走出固有地域。”如今的《港乐季》和《宝岛季》在节目模式上依稀可见前作的影子，但是洪啸的思考已经不同，“《声生不息》系列绝对不是一档‘资源消耗型节目’，我们想做的是让音乐、金曲和经典能够流传下去，用音乐这一最能激起情感共鸣的表征方式去促进同胞之间长久地交往沟通。”在洪啸看来，《宝岛季》正在进行两种重要产出。一是发掘台湾音乐与音乐人的文化产出，一是两岸音乐人共唱共鸣使两岸感情更加紧密的精神产出。从《歌手》到《声生不息》，洪啸总结出音乐综艺不变的情感价值。“《歌手》能观照到观众身上的是‘平等’和‘挑战’，所以大部分人记住了林志炫、邓紫棋、李健，而不是‘歌王’们。《声生不息》没有PK、排名和淘汰，就像一个家一样。人的情感才是永恒的主题，找到人们情感上的最大公约数，是所有节目万变不离其宗的制作宗旨。”沉入华语乐坛中讲故事的同时，洪啸也注意到目前音乐整体审美出现的问题，这几年大家一面在怀念世纪之交的经典音乐作品，一面感觉到当下的音乐市场需要变革。“对我们这群音乐节目制作人而言，这是很重要的提醒。我们的任务是去挖掘、探索那些没有被大众所了解的好歌，做生生不息的、能够让听众在多年后也反复回味的好音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