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aking of Permanent Head Damage (26/04/2023)

看著這個標題，真的很慶幸自己開了這個系列。掙扎了幾個星期（或者說，從我小時候入學開始到讀博士即將結束的現在為止）的情緒和思考，放在這裡真的剛剛好。好幾天沒睡過安穩覺，焦慮到蕁麻疹天天造訪，我才發現我從小到大所身處的所有systems，是那麼地讓我身體過敏和心碎。我想要回我的生活，and it's all that matters，我治療師說。

昨天去見治療師，她問我，你覺得你的壓力和焦慮是來源於你現在生活中正在發生的種種劇變，還是因為其他？她和我都知道，it was about my whole life，因為太複雜、太相關，以致於無法辨認線頭在哪裡。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描述的話——大概是「臨界」的感覺。這曾經是我的詛咒。

從最初開始，我就一直站在懸崖邊沿：三年級那年數學課開始學乘法，第一次測驗，在別人都拿90分、100分的時候，我只拿到了84分；五年級那年第一次考華英，數學我只考了26分，叔叔曾在全家人的飯桌上評價我「她會是一個人才，但不會是一個頂尖人才」；初一那年第一次學一元二次方程後的期中考，數學我只有72分，我媽與我回家的路上那段長長的沉默是我日日夜夜自責的縮影；初三第一個學期的模擬考後，因為我發揮失常，家長會我爸被分到了「臨界生」（所謂努努力能壓線正取考上一中的那撥人）的教室，他為他無法處理自己生活中巨大的變故且照顧不好我讓我成績一落千丈而自責，站在教室門前對著我哭泣；高二文理分班，我是文科重點班50名裡的第42名；高考我只比重本線高了25分，不上不下；於是我只能在上大學之後天天釘在圖書館，做年級第一，從碩士到博士做學術拼命地往上爬⋯⋯直到三年前，努力開始不再有用。

我從不覺得我在哪一方面有過人的天賦或才能，就算有一方面有，我也能橫向縱向全方位地與在那一方面站在金字塔頂尖的她人比較，然後精準找到自己的不足和缺陷。我站的懸崖邊沿會變，一直在追著我跑，如果我停下，就會掉入深淵。於是，時時刻刻crucify自己，把自己當作不懂疲憊不會叫苦的馬來鞭策，我曾被教育，相信這是我能生存下來的唯一方式。可怕的是，我確實在面對「臨界」這方面有才能和天賦。It worked. And, making it worse, it felt good.

可是現在我累了，很累，很累 ，很累。在博論方法論那一章中，我得解釋為何新冠疫情變成了我研究的一個limitation，而不是面對不斷變換的時局、生活中所有的變故和自己的創傷，我盡我所能做了每一件我能做到的事，三個月內修改完了20000字的開題報告，收到了足夠的數據；中考模擬考後，我和我爸得站在「臨界生」家長會門前自責哭泣，而不是互相擁抱，拍拍對方肩膀說「I'm sorry，你現在所面對的一切實在是太不公正、太困難了，辛苦了！」

我說：也許這與我們之前聊過的關於傷害她人問題有關聯。This system told me that, if I want to survive, I need to hurt others. I need to bring someone else down. But I didn't want to do that and it'd be better if I just hurt myself instead. This is played out at war, and also in all the competitions I was involved in. 治療師說：你之所以痛苦，是因為你看到了自己身處這個clocking-in system裡面，那些還願意在這個system裡面高速運轉的人也許不這麼想。You have a loving heart but this system breaks your heart everyday. You don't need to hurt others or bring anyone else down. It's not true. Like those who lived under totalitarian systems you wanted to read about, they kept their freedom inside. ‘You can do anything to me but you wouldn't hurt my freedom because it's inside me.’ You just need a slight shift and it's the truth inside. You don't have to stand on the edge of the cliff. 然後我發現：I can be strong and I needn't bring others down. I can choose. I can want. I can hope. It's powerful enough.

摯友發來一篇推送，說「血條頂格80有80的活法」。我想了想，在我血條頂格160的時候，一隻32000分才能打的大怪獸從天而降，我面對牠，把自己的血條頂格硬生生推到了320，然後打得遍體鱗傷，我的血條頂格只剩下80了，有時連40都不到，不過我或許可以把那隻320000分的大怪獸變成別的東西，或者繞道走，牠也許就不會擋我的路了。這是不是也算血條頂格40-80的活法？

感覺自己快要被壓垮和折斷的邊緣時，我給我爸發了一條哭喪臉微信：我壓力好大，讀完博士想要休息。我爸回：世界上沒有人能逼迫你做啥，順其自然，想休息就休息（一朵花）。老爹挺你（一個拳頭）。人生很長，有很多事可幹，不要執著（一個擁抱）。我見完治療師，我爸少有地主動給我打電話。我問他幹嘛轉死性，他說：我怕你讀博士讀到不開心、抑鬱了。我本來想給他科普精神心理健康知識，抑鬱也不是我能控制的。And it is physically impossible for you to make me happy. 想想算了。He called out of care and a loving heart. And it's all that mat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