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再见丸太町》(圆居挽)—— 第三章 永别了,甜美的睡眠(上)
第三章 永别了,甜美的睡眠
“念佛吧!”和尚抬头迎着月光,说道,“那是个没出息的女魂,既不知天堂也不知地狱。念佛吧!” ——《六之宫公主》 芥川龙之介
三月二十六日,双龙会的当天午后,瓶贺流坐在那里,已经有二十分钟不动了。流泡了澡,。虽然衣服换了,鞋子也穿上了,之后只要站起来就行了,但还是一动不动。原因之一很清楚。虽然在达也面前当作笑话,但在三麻屋的all last(最后一局)还没有完全消化掉。
人如其名的流,总有一种奇怪的执念。流不会对胜利方法提出要求,但会自己选择失败的方法。阿加拉斯是流最大的禁忌。(阿加利斯实在是不知道啥意思,日语アガラス,知道的兄弟评论区说一下)
当然,我知道阿哈拉斯有时也会成为堵塞伤口的应急措施。明知如此,我还是无法忍受这种输给流就好的态度。
这种风格的房间的玄关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因为广告牌而失望,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公平的是,这个世界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正因为如此,必须咬紧牙关,就这样把胆怯压进内心深处,站起来,流走出了房间。
京都的春天依旧没有回暖的迹象。流马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目的地是百万遍(注:京都著名的学生街),司机直爽地向目的地驶去。
流几天前才知道群生累集的存在,向越天学园的老师打听达也的联络方式时,顺便知道了这个传闻。
不过,当流听说达也在模仿侦探时,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我们已经交往了两年。虽然和正义感强有微妙的不同,但如果了解了达也爱逻辑,不允许不该有的东西在不该有的地方没有的性格的话,达也会做这样的事也不奇怪。流甚至觉得达也在积累知识和信息方面也很有流的风格。
流不能置若罔闻的是,那个群生累集与那个强大的越天学园为敌战斗过。
再见到达也时,流本想称赞他,但四年后再次见面时,感觉到他完全变了,流一下子失去了那种似曾相识感觉。
回想起来,在越天学园的时候,虽然有很多花哨的举止,但老师对流的评价并不差。更别说被扔进反省室了。无论怎么胡闹,也绝不会越过边界线。这是流的生存方式,也是极限。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也有毫不犹豫地跨越这条界线的人。达也也好,落花也好,那个论语也好,都是如此。流每次想到这件事,心情就变得非常忧郁。自己不管去哪里,终究还是客人吧。
“客人。”
司机这么一叫,流差点就动手打了司机。当然,司机不可能读懂流的心思。出租车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百万遍的十字路口。
在奇怪的时间被说了奇怪的话,流为了泄愤,连计价器都没看就给了司机两千日元。但是,即使做得这么粗劣,最近的出租车司机还是会找零钱的,而且还带着痛苦的笑容,这让流感到寂寞。
下了出租车,京都大学的石墙映入眼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着自己大学一年不如一年的样子,流的拳头自然而然地用力了。
世界越来越向无聊的方向发展。比如大学,就像报仇雪恨一样,不断地把霉烂的校舍拆毁。剩下的这些全部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吧。当时田教官大概也在为这种变化感到悲哀吧,一直在隐瞒。
不愉快的不仅仅是校园。例如,即使是这百万遍,装模作样京都通的京都大学学生也没有消失的瞬间。实际上,追究他们的话,连木屋和小酒馆都不知道的情况并不少见。结果这些家伙只知道关于京都的只有左京贵阳区。
‘左京区是京都,但京都不是左京区’,这是逻辑学的基本。但是那些人拿到了逻辑学基础论的学分,却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没注意到就离开了京都。京都的左京方言让人很不愉快,这全是学分认定宽松的人的怠慢吧。
流现在攥得手背发白的不是零钱,而是夹杂着愤怒和悲伤的难以名状的感情。
潮流一转身,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大学就从视野中消失了。然后就这样,开始向北走向百万遍。
据说达也居住的绿荫清风庄位于以百万遍和睿营电力出町柳车站和元田车站为顶点的三角洲地带的垂心处。虽然这是非常直白的说法,但在京都,地址有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例如流之龙公寓的地址是西洞院丸太町下的南西洞院3 - 33 - 3,但只有地址的话没有人到达过。
刚才的情绪无处可逃地围绕着流的交感神经,有那么一瞬间,想向达也抱怨几句,但马上又改变了想法,达也今后将是被京都浸染的年轻人,把那家伙放在老人的感伤上,不是很可怜吗?
比起这些,达也的公寓在哪里?不是垂心,而是重心吧。流一边感受着睿山电车的震动,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眼前出现了一座奇怪的建筑物。
“喂喂,是这个嘛。”
在看到疑似绿荫清风庄的建筑物的瞬间,刚才一直萦绕的感情全部烟消云散。按门铃的手也不由得用力。
“瓶贺,你好。”
达也在双龙会当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装束是不穿紧身裤,而是正装,看来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但流的兴趣并不在此。
“你,这里便宜吗?”
“好像比其他的便宜很多。”
达也的房间有厨房、浴室、厕所,每月三万日元,而且不收更新料(注:更新料就是之前的契约到期之后更新这个契约所要提交的钱。 比如,你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到期时你准备在续租一年,你的房东老板就会在契约要到的时候给你一张票。叫你交这个更新料, 在日本房租更新料一般为一个月的房租。但是这个更新料在日本法律上是没有被严格规定一定要提交的,只是长时间租房业内形成的一种类似于潜规则的习惯。)。而且还有八张榻榻米大小。足足有八张榻榻米大小!
如果非要举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栋公寓的来历和外观吧。这栋公寓是一家废弃的私人医院。据说是明治时代建造的这个西式建筑,根据改装的结果,可能会被认为是时髦而受到追捧,租金可能是现在的两倍。但可悲的是,改装失败了。
“你住的地方真厉害。”
绿荫清风庄无论在外观上还是给人的感觉上,都散发着常人无法接近的异样气氛。只要稍微相信一些幽灵之类的东西,就不会想住进去。虽然不知道是哪家公司承包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总觉得很平静。”
确实,如果是在越天学园的宿舍和反省室度过青春的达也,或许会有这样的感想。不过,装着铁栅栏的外窗怎么样呢?
不过,能住在这种地方才是京都大学的学生。流发现自己的判断没错,心中欢喜。
流坦率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悲观情绪,和达也一起往元田中车站走去,打算在东大路附近拦一辆出租车。
“对了,你知道睿山电车的传说吗?”
“那是类似银河铁道的东西吗?”
“是睿山电车向天空消失的故事。好像时常有对人生感到困惑的人乘坐。如果有机会的话,把这个谜也解开吧。”
“那倒没关系,可是有人知道这个谜题吗?”
“嗯,好像是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叫吉敷的人在调查。”
“是追查叡山电车之谜的吉敷先生吗?真是有趣的组合。”
“对吧?顺便一提,那份调查记录被称为‘银河睿山电铁’,俗称‘银睿电铁’。”
“唉,这么短的路线,竟然要吉敷竹史来调查,恐怕是杀鸡用牛刀吧。”
流更希望达也能说:“那么,作者就是田中芳树吧。”
这次的出租车司机也是满脸笑容的。但是,脸上写着不要指定太难的目的地。
“去京都御所。”
听到目的地后,司机露骨地露出安心的表情。应该是个新手吧。
“这么说来,既然要去皇宫,就没有必要来这里迎接了吧?不是就在瓶贺家附近吗?”
“不,这样就可以了。”
出租车开动了,司机丝毫没有理会两人的问答。
“就像换了一个方向一样。”
“搞错了?”
“青龙是东边的守护神,而黄龙是中央的守护神。所以从左京区渡过鸭川到御所比较好。也有人把鸭川看成青龙。”
“是这样吗?”
“我并不是天真地想说什么,以前的双龙相逢对黄龙是绝对有利的。所以当双龙会在京都中央举行时,青龙师就做好了被黄龙师进行刺杀的准备,渡过了鸭川。”
“以下克上”的感觉很好。流补充道,露出笑容。
“对了,瓶贺,号怎么办?”
“啊,号啊。那个不用了。”
“没有也没关系吗?”
“以前姑且不论,现在没号的龙师并不少见。唉,也有没经验的原因……不过,浪人挑战武士也很有趣吧?”
说话间,出租车已经开到贺茂大桥。
“喂,达也,你觉得蛇能战胜龙吗?”
“……我觉得也有能赢的时候。”
流苦笑道。因为知道达也在为自己着想。
“别勉强了。你旁边的蛇公,头脑、说话能力、知识,甚至连麻雀都输给了那条叫落花的龙。很遗憾,我自己也找不到胜过那家伙的地方。所以我经常感到沮丧,甚至一度不想参加双龙会。”
“瓶贺……”
“可是,那又怎样呢?人的能力是由他的生活方式决定的。有比自己厉害的人,难道就能成为放弃某种能力的理由吗?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精明到与自己拥有的某项能力断绝关系就能活下去。”
听到这番话,达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简直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看来达也也不知道这个词。不过,流对自己引用的准确性并没有自信。
“与自己的能力断绝关系的理由是需要相当的门坎的,否则只会在其他地方再次痛苦地哭泣。这么一想,我就明白了,因为赢不了而逃离双龙会,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管怎么说,说不定最后只能哭着分手罢了,凡人真是痛苦啊。”
回过神来,出租车已经到了京都御所。
*
今天的双龙会借用了京都皇宫内的举办场所。本来应该在双龙神社举行,但那里不是适合多人观看双龙会的地方。
门口只贴着“今日已被包场”的字样。流和达也毫不在意地走了进去,朝青龙那边的休息室走去。
论语和汤岛在休息室里。论语的打扮和往常一样,今天却系了一条细带子。他一边摆弄着领子的一端,一边拿着罐装咖啡,丝毫感觉不到论语的微妙,赎罪的紧张感几乎为零。
“来了,达也也一起来。”
“啊,瓶贺,好久不见了。在双龙会开始之前,让我们好好聊聊吧。”
“我才不会和你聊很久呢!”
这家伙到底是发什么神经?眼看着自己的未来就要被决定了,他却心不在焉。与这样的论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汤岛似乎很紧张。论语输了,父亲影彰就吃亏了。根据今天的结果,影彰的部下汤岛的饭碗能不能保住是他目前唯一关心的吧。
“……那个,有胜算吗?”
汤岛一副踌躇的样子,最后这样说道。不过,在流回答之前,论语先开了口。
“汤岛先生,没问题的。如果给你一个线索,应该是‘雪儿·拉·法姆’吧。”
“‘‘’‘找到那个女人’,理查德父亲好像很喜欢这么说。”
连达也都笑了。只有汤岛没有笑。
“对了,瓶贺,就是那个。”
论语止住了笑,把纸袋里的东西递给流。
“是吗?果然是这家伙啊。”
从袋子上一摸就知道了。正如达也所推测的那样,这里面就有替代品。
“你果然是知道的啊。”
“这是达也绞尽脑汁的结果。对了,你要直接参加双龙会吗?”
“我都放在塑料袋里保管着,没关系的。”
“那我们去确认一下作战计划吧。”
看着开始商量的流和论语,达也和汤岛不知从哪边说起,悄悄地走出了休息室。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三天前还让人感到绝望的双龙会,现在流感到只要不发生特别的意外,就有可能获胜。回想起来,这也多亏了达也的帮忙。双龙会结束后,得好好行礼才行。
想在正式演出前歇一歇,走到演出大厅时,人群已经开始聚集。既有熟悉的面孔,也有完全陌生的面孔。只是,每个人都是来期待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未来破灭的。流虽然明白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为参加双龙会而高兴。
流在法律系属于相当优秀的学生。明年就会从法学院毕业,再过两年是司法考试,之后是律师。现在的法律界到处都是律师,如果是擅长应付人的人,应该不会被排挤,会很顺利地走下去。
但是,最近的流行让流一想到自己的未来就感到忧郁。并不是现在就讨厌努力赚钱。只是,觉得目前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顶峰,这让人无法忍受,很讨厌。如果只是想要钱的话,说不定还不如去和家里的名门望族相亲呢。每当这时,流都会惊愕不已。
落花说这种感情是一种忧郁。但是,看着最近才开始正式打理龙树家的落花,流还是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太无聊了。
在达也面前说双龙会坏话的流,其实是很喜欢双龙会的。充满残酷和蛮不讲理的双龙会,就是京都的缩影和阴影。
并不是说想成为异世界的勇者。不过,只是想从事一些伟大的工作。
“啊,瓶贺君。”
与流搭话的是如今的火帝荻岛时代。
“啊,好久不见。”
因为和落花的缘分,偶尔会被叫去打麻将。时代的立足之地聚集了很多富有的老爷们,是流重要的赚钱场所。
“对了,今天的双龙会,青龙师是你吧?是不是很紧张?”
“哈哈,没有的事。如果落花不是黄龙师的话,对方也太从容了吧?”
“落花有落花的优点,那孩子也有那孩子的优点,没有优劣之分。如果情况允许,我倒想把落花赐给青龙师。为了香为,我宁愿相信论语君是无辜的……”
香为是时代的孙女。她是现今少见的大小姐模样的女孩,流也特别喜欢香为。
“为了香为?”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香为和论语君是指腹为婚。”
“真的吗?”
“毕竟那是和慈恩的口头约定。所以,慈恩死后约定也就消失了,她非常遗憾。香为好像把论语君当成王子一样。”
“虽然对不起香为,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那家伙又不是什么正经人。”
按照流的说法,真正喜欢论语的女人肯定是不幸的。
“香为还好吗?”
“嗯,今天好像有录音,所以来东京了。”
香为虽然还是高中生,但已经作为声优出道了。流虽然对声优业界不太了解,但似乎很受欢迎。不知道这是香为的实力,还是因为荻岛时代孙女的身份。
“可爱的不只是声音嘛。哎呀,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对今天的火帝献殷勤也不错。事实上,对于流的话,时代的表情也缓和下来,深深地点头。不过,在流看来,香为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这一点没错。
“另一个世界也不全是好事。”
刚才还很愉快的时代突然变得阴沉了。流决定配合下,稍微认真地倾听时代的话题。
“发生什么事了吗?”
时代突然无声无息,就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听到。
“嗯,告诉瓶贺君也没事。其实,昨天收到了恐吓信。”
“恐吓信!”
“虽然不能详细说明具体内容,但今天的双龙会结束后,我们会认真研究对策,因为现在是关键时期。”
“太不容易了,虽然很担心,但是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外行也没什么能做的事,希望能早日解决。”
“嗯。”
时代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流看到了放下心来。不过,要是被时代看穿的话就太不像话了。
“对了,香为说还想见瓶贺君,下次约个时间见一下。”
“听到这话真让人开心,不管说什么我都会去的。”
告别时代,正要回到休息室的流的眼睛捕捉到了达也的身影。他环视着周围,似乎在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人。
“哦,达也!”
达也注意到流的大吼,朝流的方向走了过来。
“和城坂的商谈已经结束了吧?”
在流面前也很在意周围的情况,看来并不是在寻找流。
“你在找谁吗?”
“我在找那个大和……啊!”
说到这里,达也指着后天的方向。
“美女姐妹来了。”
一看,黄龙那边的休息室打开了,落花和她的妹妹抚子正走出来。两人都穿着和服,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落花。她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的和服,背后好像栖息着一条红色的龙,外面披着一条朱红色的披肩,腰带上画着象征落花之名的大朵绯红色。这是被称为“升龙落花缭乱兰之装”,有着红龙弁天之号的落花正装。这身打扮简直是夸张至极,但落花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样的落花毫无疑问具有龙树一族大老板娘的风范。
落花似乎在看一捆纸。这是双龙会用的资料吗?果然是以智囊团的身份参加的吗?这样的话,结果不就和落花交战了吗?流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哎呀,阿流,御堂君,你们都来了。”
落花注意到流,把一捆纸塞进包袱里,拉着抚子的手跑了过来。抚子露骨地露出为难的表情。
“胡闹也要适可而止吧。”
流不情愿地这么说,落花却意外地回答。
“我是水巳,这样就行了!”
“别把人说得像二天和式的。”
“对了,御堂君醒了吗?”
落花意味深长的话语让达也不知为何苦笑着来回看着落花和抚子。
“好像已经认识她了,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吧。我妹妹抚子,听说跟你关系不错呀。”
但是,被落花介绍的抚子只向达也点了点头就沉默了。原本就沉默寡言的她们连牙齿都不露出来,难道是因为双龙会的到来而紧张吗?
虽说相差四岁,但毕竟是姐妹,落花和抚子的长相有些相似。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对照实验。这样看来,落花所具有的艳丽是由表情和气氛而来的。落花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并在此基础上最大限度地加以利用。
与此相对,抚子则颇有偶人的味道。如果说落花是经过完美打磨的宝石,那么抚子就是原石。还有她们不用拉直做美发,头发也是笔直的。
“这种时候不笑就吃亏了。”
落花责备抚子。说起来,流还没怎么见过抚子的笑脸。落花说,抚子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会露出意外的笑容。但作为外人,以自己是被原谅的人而自豪的流来说,心情很复杂。
“为了得到别人的喜欢而撒谎、能笑着磨心的人……这到底能有多少呢?”
但是抚子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因为把达也当成敌人一方的人,用严厉的态度对待他吗?
“只是客套的笑就足够了。不过,现在这种事说不定已经流行了,御堂君也会喜欢的。”
落花意味深长地笑着,达也回以为难的表情。在美女面前,胆子相当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如果御堂君能和抚子结婚的话,龙树家也就安宁了。”
落花的这句话让流很不舒服。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评价比徒弟达也低。
“那龙树达也,姓和名都有龙不就重复了吗?”
“一个人有双龙,这不是很好吗?”
“你这欧文雅文的名字有什么好好听的!别用龙树来污染瓶贺的人脉关系,会给我添麻烦的。”
“不要把龙树家说得像个工业废物。”
“在影响生活这一点上是一样的。我不想让本来就狭小的世界变得更加复杂。”
落花听了有些意外,盯着流的眼睛。每次和落花四目相对,流就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被看穿了。这种时候,会强烈地感觉到美是一种暴力。啊,当美女真的很划算啊。
“好不容易才为御堂君准备了号,连命名状都写好了。”
“太快了吧!”
为了龙师的称号得到认可,命名状是必不可少的。只要提交命名状,达也马上就会被注册为拥有封号的龙师。从流的角度来看,这是相当令人羡慕的事情。
“我想小流一定也会喜欢的。听我说!”
“……不要吹耳朵。”
落花把耳朵贴在流上,有着一种莫名的痒痒的心情,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
“喔,好帅啊!”
虽然不知道世人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对流的感觉是好球。文字的简单组合,竟然能产生如此大的协同效应!
“和达也的一样吗……这个号。”
达也苦笑着。难道是针对号的交换被越过自己的事吗?也可能是针对一个小时前断言不需要号的流。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果然还是因为心中想要帅气的号!
“不行,这是要送给御堂君的。”
“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减少。”
“不行不行,即使有着“御堂达也赠””“的字样也不行”
“那里有什么办法?”
“呵呵,真没劲。”
只有拥有火帝资格的人或特级龙师才能授予龙师封号。
“还没给你看,你就这么高兴,真让人开心。哎呀,看来在睡觉的时候思考是值得的。”
“有着非凡的意义!你对人有怨恨吗?这不是赤裸裸地和达也不一样吗?”
“我,这也是爱情的表现,可以说是爱情的翻版。”
“你的爱是以一叠为单位来计算的吗?可是,虽说有爱,从你那里得到的却总让人觉得是一种刺耳的行为。”
“哎呀!那是半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吗?”
“半缺的爱,就算被投进去也没用。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把人的号想得那么随便呢?”
“为什么小流不能积极地认为是想象力的产物呢?”
“想象力?搞错了吧?”
“是不是搞错,希望听了之后再判断。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小流说了阿卡拉维斯。”
“阿卡拉维斯?”
“拉丁语是没落的国家的意思。你是奈良人吗?确实和想象的一样。”
“向你道歉!还有,向奈良和达也道歉!”
流并不是活得潇洒的奈良人,但也不得不生气。
“不过,听起来不错吧?”
“嗯?嗯,听起来是这样。如果号是阿卡拉维斯的话,我就不会抱怨了……”
流不明白旁边的达也歪着头的理由。不敢说好坏,但达也对流的感觉从以前开始就有些独特。
“遗憾的是,能使用三个字以上的号的,只有特级才行啊。即使使用其他汉字,也只能使用三个字以上。”
“那就不是阿卡拉维斯了吧。”
递过来的命名状上这样写着——亚鸦。
“一开始我想取红色乌鸦的名字,叫‘红鸦’,但那太普通了。为了表达更像乌鸦的意思,我就用了这个字。”
“啊,谢谢……”
“什么?”
“我说了谢谢你!”
流毫不夸张地感激着。偏偏从爱恨参半的对象那里得到了封号。也就是说,落花和流虽然被认可为竞争对手,但这件事动摇了流的感情。
“我还以为一定会生气说‘不要’呢?”
落花一边流畅地递上命名状,一边露出扫兴的表情说道。虽然嘴上说是在做梦,但那是骗人的吧。流从落花手中接过命名书,心头一热。
“没想到从你那里得到了号,而且里面还有‘红’字。心情不会不好的,我马上就用。”
“你能喜欢我真是太荣幸了。那么,这是命名状。啊,也交给御堂君吧。”
落花从怀里取出新旧两种信封,把稍旧的信封重新收好,把崭新的信封递给达也。但是,趁着落花被另一个信封吸引注意力的间隙,流抢过达也的命名书。
“哦,那可不行。”
“什么呀。”
“这个和这个是两码事,达也做不到,所以这个先交给他吧。”
达也连苦笑都没有。大概是觉得牵扯进去很麻烦吧。
“说什么都行,我可不会把收到的号还给你的。”
“今天的小流真有气势,你对此有自信吗?”
“我,要是输了,就当三年家里蹲。”
“瓶贺,你对自己很有自信啊。”
抚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啊,即使那是修罗场。”
“我很尊敬能够相信自己的人。”
“是、是吗?听你这么说,我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没有失败不是很了不起吗?”
“什么?”
“瓶贺的人生没有失败,所以才值得相信吧?”
听抚子这么一说,从四年前的考试到最近在三麻屋发生的事,大大小小的失败在流的脑海里盘旋。
“不、不,我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
“你都失败了,为什么还那么相信自己呢?”
“这个、这个……”
“瓶贺,你可不能随便过于相信自己哦。”
流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勉强鼓舞自己的心情一下子萎缩了。
“这是我小小的忠告,因为我只相信龙树家会赢。”
“喂,抚子,要是美祢子没干劲了,真正为难的是我们。美祢子,这个号就算是对抚子失礼的抚慰金吧。抚子,走吧!”
两人走了出去,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对达也开玩笑似的问道。
“达也,落花和抚子你喜欢哪个?”
“什么,这个问题我没想过。”
“都是哥们,不用藏着掖着,你也在看落花的屁股吧。”
“我只是在意龙树落花和服的图案,那图案不就像长着龙尾吗?”
从后面看落花的样子,从画有大朵牡丹的带子下面延伸出一条鲜红的龙尾,看上去就像上面长着红龙的尾巴一样。
“那是一件落花的决胜和服,是不是有着必胜的打算才穿成这样的吗?话说回来,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对花纹比屁股更感兴趣呢?”
从以前就没看过达也看片,现在好像也没变。
“我刚才看到了双龙神社的惠心先生,他是来看双龙会的吗?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不像便衣的衣服……”
“你看,双龙会是一场审判,当然会有法警。惠心大叔今天应该会作为法警参加吧?这是双龙见面的秘密游戏。即使想要法警,也不能公开张贴招聘广告,所以就像这样,相关人员轮流当法警。实际上,偶尔也能看到三流的龙师当法警。”
“原来如此。”
达也一副毫无缘由地佩服的样子点点头。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进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站着看。”
“记得从群集侧过去。”
“群集侧?”
“如果想从贵仙侧进去的,会被骂的。只有火帝龙师鸟官和御赎获准才能进入贵仙侧,其他的人都是在群集侧里。”
流迄今为止也只进入过群集侧。
“我知道了,会记住的。”
达也离开后,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的流是龙师之身,只能在休息室消磨时间。流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用论语的声音回答道:“请进。”
“啊,是瓶贺吗?”
“不称呼我为青龙师吗?”
“被任命的青龙师还不算,打败黄龙师才是真正的青龙师。在结束之前,请不要期待我的感谢。”
“这是什么话?我现在情绪低落得一塌糊涂。”
为了自己鼓舞自己,流想象着这次的作战计划。龙树家的人作为黄龙师有多优秀,从荻岛时代开始就有多受信赖,反正都没有关系,这次的作战策略就是将这些优势全部作废。准备工作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看对方的毒什么时候开始发作了……
“喂,你对香为是怎么想的?”
不过,流对这个计划有不少罪恶感。如果有其他手段,一定会不会选择使用的。但是,能用的素材实在太少了。
“没什么,我没怎么想。”
而为流提供材料的论语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的吗?”
“我们的关系是一年见三四次面,而我知道这个未婚妻也不过五年左右,你不觉得发生什么美好事情的机会太少了吗?嗯,也许是在交换日记中萌生的恋情,但她的文章并没有打动我的心。”
为了填补无法见面的时间,做梦的少女想出了交换日记。通过书信,两人之间往返了好几次,这样的交换日记持续了四年多。
“你可别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话。”
最后一次的交换日记在论语的手边停了下来,因为收到的时候眼睛受伤了,没能写信来答复,甚至忘了直接寄回去。
不过对分量没有不满,因为流光是看了一堆烂尾的交换日记就吃饱了。回想起来,这是相当辛苦的工作。
“香为小姐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如果想让我迷上她,应该磨练文采,而不是性的魅力。对这样的人,你会抱有怎样的感情呢?”
对于那个可怜的小姐来说,这种说法实在太过分了。但你却被只见过一次,而且是两个小时左右的女人迷住了心,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意外的是,浪花对浪花的抵抗力很弱。
“香为,她的眼睛真漂亮啊。一般来说,男人一眼就会被迷住的。你呢?”
那样的眼睛一定是像吞噬了星星一样的眼睛吧,流一边回想着香为的眼睛一边说着。
“嗯,眼睛确实很漂亮,就像浮着油脂的酱油一样。”
“你在说什么!”
听到论语的这句话,流忍不住动手了。论语歪着头躲开了。
“这不是很危险吗?”
“真是令人难以容忍的品位。”
“我是在夸她,鱼的油脂不是比蹩脚的宝石更漂亮吗?”
但是流对用星星来称赞香为眼睛的自己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这是多么陈腐的表现。这似乎正象征着当今流的极限,潮流陷入了轻微的自我厌恶之中。
“对了,瓶贺,你不是很怕落花小姐吗?”
如果对自己的这种情绪波动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就没什么了。和落花相见时一模一样。回过神来,突然对论语感到厌烦。
“……达也说了什么吗?”
一想到被人抓住了这种无聊的把柄,心里就不舒服。
“跟御堂君没关系。你看,瓶贺不就是水属性吗?”
“水属性?”
“‘’瓶’加上‘流’,名字很水。”
“别把人的名字说得跟酒吧一样。”
“与之相对,‘‘树’和‘花’的龙树是木属性,被吸了水就输了。”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流嘟囔着,终于想起了值得炫耀的事情。
“别管什么了,你快看,我拿到号了。”
流一边递上命名状,一边回味刚才的感动。
“怎么样?”
不过,论语里的一句话,就把我那流畅的心情全部化解了。
“亚鸦真是个有趣的号。”
“喂……”
“什么?”
“刚才怎么了?”
“很有趣的一期。”
“不是那边,是前面。”
“啊,是亚鸦吧。”
流终于意识到。落花在这个号里所包含的无限恶意。
“啊啊啊……我现在真的杀意涌上心头了!”
流吐出这句话,撕下命名信扔掉。
“您忘了吗?这里是休息室。请把这种愤怒留到正式演出之前。”
“我忘了浊音!可恶,我还以为有什么内幕呢。”
“浊音?”
“如果把亚鸦取作赤+乌鸦的话,就会读成赤鸦,但如果更直白地取作赤+乌鸦的话,就会产生浊音吧?……那个天啊,偏偏是鸦啊!”
“就一个浊音,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是阿加拉斯,阿加拉斯!雀士怎么能取这个名字!取这个名字就等于丢掉自己的骄傲。”
虽然落花不可能知道三天前的阿加拉斯,但还是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流的烦恼。
“把人的心情从一开始的顶点弄到谷底,不能原谅。”
“难道是瓶贺的品位有问题吗?”
“烦死了!”
“你这么生气,怎么能坚持到正式比赛呢?”
然而,与论语所指出的相反,流的头脑出奇地清晰。也许是因为生气,麻痹了对龙树家的怠慢,以及各种懦弱、不安。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
“喂,你觉得蛇能战胜龙吗?”
流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论语。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据说有一种毒蛇的毒性足以让人死五百次,这样的毒蛇或许也能杀死龙。”
“别说得太好了。虽然不会轻易被咬……如果那毒起效的话,我们就赢了。”
“喂,瓶贺,如果龙树家带来了真正的rouge怎么办?”
“怎么可能带来呢?就算带来了……唉,到时候再说。”
看到流这样搪塞过去的样子,论语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在责备对流的预测过于乐观吧。
实际上,流的前景很乐观。因为在今天的双龙会上,论语与出现在贵仙侧身边的rouge,实现了时隔三年的重逢。
*
和论语一起走出休息室的流一踏进举办会场,就发现那里和往常一样,都是双龙会的布置。比起“会场内”,“庭内”这个词更显得严肃。
流从贵仙侧窥视群集侧,发现坐在中间位置的达也。那么高的个子,坐在座位上看双龙会应该很方便吧。流放下心来,重新开始在庭内观察。
结构本身与普通法庭没有太大区别。青龙师和黄龙师到达的两个龙坛之间有火帝的祭坛和赎坛。内部装潢也比“双龙会”两个字更洋气。
即便如此,在庭内大放异彩的还是那个龙坛。随着时代的发展,双龙会的形态逐渐发生了变化,但龙坛却一直保留着。
龙坛表面泛黑,散发着暗淡的光泽。是涂了漆,还是几百年的污垢,仅凭肉眼无法判断。流试着用拳头轻轻敲了敲眼前的龙坛,发现相当结实。说不定是黑檀木什么的。
另一个龙坛上已经有仇人美剑士待命,正在和落花小声商议。到最后关头还这么做,也许是没有自满的证据。
相对于长期传承下来的龙坛,用语并没有那么严格地传承下来。审判长是火帝,律师和检察官分别是青龙师和黄龙师,被告是御赎,证人是鸟官,旁听者等,将这些统称为人群,但“证词”和“证据”却没有。据说以前的说法是证言是凶问,证据是祸故,但天亲家认为难以理解而提出索赔,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说法。要说这些地方也和与近代化浪潮打交道的京都相似,那倒也很相似。
另外,在双龙会,群集的领域和被称为贵仙的另一个领域是泾渭分明的。龙师们认为自己所在的领域是贵仙,是高于群集数级的领域。
站在人群一边看的时候,觉得那些人把流当傻瓜,心情很不好,但现在作为龙师站在贵仙一边一看,景色比流想象的要好很多。人群看上去确实像是杂草。好像也有人特意想当鸟官,但如果是想从贵仙的角度感受一下与群集完全不同的视角,那也不难理解。
这难道也是龙师的特权吗?正当流这么想着的时候,预定的下午五点就要开始了,火帝时代进入了庭园。
落花意识到时代的来临,将视线投向抚子。然后离开龙坛,移到群集一侧的座位。
时代一坐到火帝席上,就毫不掩饰地开口说道。
“今天的双龙会的火帝由荻岛时代来担任可以吗?……因为没有异议,所以继续进行。”
不可能提出异议,只是流于形式的说辞而已。但是,这个时代的说话方式,重新听的话,用词十分精准,声音也意外地悦耳。时代先生,你不是很擅长国会答辩吗?流一边在脑海的某个角落想着这些,一边掩饰紧张。
“青龙师,准备好了吗?”
“是的,在下瓶贺流。随时都可以。”
眺望着这样打扮流的时代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你会换衣服来的呢……你这身打扮是要参加双龙会吗?”
流的搭配是和服皮裤配上花哨的t恤,外面再套上一件皮夹克。按照现在的流,顶多也只有比平时更加夸张一点而已,不过没穿写着猥琐文字的t恤就该庆幸了!
“是的。”
“不过,双龙会并不是要比样子的。”
对,并不是靠样子战斗。
“那么,黄龙师准备好了吗?”
敌人用锐利的目光瞥了一眼流,转身朝时代的方向看去。高高盘起的发髻静静地摇晃着。他的样子就像腰际的秋水缎带一样清澈,这正是与拥有大和魂人相称的姿态。
“大和早就准备好了。”
虽然没有插刀,但只要穿上不会染上任何颜色的三度黑和服和条纹裙裤,这家伙就真的变成了美剑士。而且,今天可能是烧香了,身上散发着难以名状的香味。不知不觉间,流也失去了平常心,甚至想要抱住他。
“身为龙树家的一员,又以大和之名,岂能轻易输给青龙师。”
突然,龙师说道。以后哭了也不知道。
“我很期待,还有御赎。”
“我是御赎的城坂论语。荻岛老师,好久不见。”
用“无计可施”来形容这句话是最恰当不过的。
“论语君,好久不见啊。自慈恩的葬礼以来吗?如果这不是火帝和御赎的立场就好了。”
“虽然站在这样的场合,但我也很高兴。香为小姐还好吗?”
论语轻描淡写地表明了香为原未婚妻的身份。虽然这并不是流的指示,但流觉得这是非常巧妙的做法。
“嗯,她很健康地成长着。虽然我和你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但我作为火帝负责双龙会,我不能再对你多加照顾了。”
“嗯,我知道。”
“对了,每个人都要小心手机,按铃的人就命令你退庭。那么……”
说着,时代转向黄龙,这是开庭前的仪式,流缓缓吐出一口气。
“请问黄龙师,主公的心意如何?”
五指握紧放在胸前,回答说:
“向五戒起誓(注: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无阴(注:指身上没有一点污点)。”
“很好。”
接着转向青龙。
“请问青龙师,主公的想法是什么?”
竖起一根手指回应曰:
“赌上一世,无假!”
“很好。”
最后面对赎罪座。
“赎罪吧,你是怎么想的?”
三指抵额,回应曰:
“远眺三途(注:三途指地獄、餓鬼、畜生三道),无忧。”
“嗯,都很好。”
好,走吧!
“双龙,你只管来!”
就这样,决定胜负的导火索被剪掉了。
“那么,我们来赎城坂论语吧。因为他杀害了祖父城坂慈恩,所以赎回给双龙会。”
首先是代替寒暄。流打断了黄龙方面的开场白。
“等等,世人都认为慈恩的死是自然死亡,你还没有权利断定是杀害。”
即使在双龙会,也会保持一贯的语气。因为如果用不习惯的语气说不出话来,那就本末倒置了。
而且流很清楚自己的这个角色会引人注目。如果作为新人青龙师的瓶贺流能尽早得到火帝和大众的认可,那再好不过了。语气里也有这样的考虑。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那么,我先从慈恩氏的死亡情况开始解说。”
如此拒绝后,狂妄的美剑士向法警打了个信号,让法警把白板搬了进来。白板上已经画好了现场的简单平面图。
“虽然双龙会刚开始不久,但请允许我走下龙坛,我将利用这个白板说明事件发生当时的人员流动情况。”
一边说着,一边把卡片贴在白板上。贴的卡片一共有五张,分别写着论语、慈恩、楠木、芳野、姬名。一瞬间,流的脑海里没有浮现出“姬名”是谁,直到“姬名”的卡片被安排在设计图的后门,才想起看守后门的老妇人。“阿葵”原来是姬名葵吗?
“这样一来,愚蠢的青龙师也能理解了吧?”
说完,他在白板上以案发当天下午为一个半小时,详细说明了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只要对方说明事件的情况,青龙方面就会因明显与事实不符而提出异议。但是,龙树的人不可能那么天真。说明简洁而完美,无须多言。而且,为了让不清楚不在场证明的去向的人,也能让他们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屋子里,从中午到傍晚,都只有论语是一个人,即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只是也进行了明显的印象操作,特别是关于论语是在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被由吉乃亲手叫醒这一点,他说得好像论语装睡了似的,就连流也插嘴道。
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这个说明在敌人流听来也很舒服,不仅要点说明得好,光听声音就已经不一样了。
这家伙的声音真好听,流苦涩地想。音质在这种场合非常重要。无论流怎么努力,也无法抵挡上天赐予的美声。可恶,在这种地方也要输吗?
“……综上所述,慈恩氏被处理为自然死亡,但黄龙方面对这一点有疑问。所以,我想先把鸟官叫来。”
站在鸟官台上的是一位外表毫无血色的老人,他的眼镜和泛黄的白大褂几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说老实话,是个不太精明的老头儿,但流对这位老人有一种怀念之情。
“鸟官,请告诉我姓名和职业。”
“我是近藤雅己,现在在京都大学医学部当教授,专业是法医学。”
近藤教授的年纪和外表,出乎意料地明确。如果是在医学部开讲座的话,在这种场合或许也能堂堂正正地说出来。
“他好像是因为心脏停止跳动,被送到我们医院来的。我不是直接负责慈恩,是因为我们医院的年轻的人有看到了他。”
确实,如果在冈崎叫救护车,应该会被送到附近的京都大医院。
“嗯,被发现的时候好像已经晚了,所以不能责怪心肺复苏措施的无效。被送到医院是下午四点四十分,估计心脏停止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前到下午四点三十分。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哎呀,那已经是三年前了。三年绝对不是很长,因为……”
“教授,作为法医,能谈谈慈恩之死吗?”
在老教授脱轨之前,黄龙方面提出了异议。
“啊!对了,慈恩先生。三年前,我确实负责过慈恩先生的解剖。那应该算是行政解剖吧。具体的地方我忘了。”
这位老大爷不要紧吧?
不过,关于解剖的事,流已经调查完了。因为慈恩的死因没有可疑之处。
“解剖的时候,身体里既没有发现奇怪的药,也没有奇怪的伤。我很佩服慈恩先生,他的医院管理得相当不错。死亡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能在安乐椅上去世我觉得很幸福。嗯,是放在哪里都不会感到羞耻的自然死亡。”
虽然感觉到处都是危险的证词,但流不认为得出了对黄龙方面特别有利的情报。咦,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呢?
“你能断言没有疏漏吗?”
语气相当叮嘱。这也许是黄龙方面主张的关键。
“我还以为那是有人要寄挑战书给我们医院呢。”
“挑战书?”
“是啊,因为慈恩是开大医院的?那里有很多奇怪的药,所以我认为坏人如果想杀慈恩,一定会使用难以检测出的药。我觉得这是有损于法医学研究室的权威,所以比平时的解剖更仔细,但是没有任何注射针的痕迹,器官也没有任何反应。哎呀,那真是太离谱了,当时我就觉得对不起弟子们,因为我让他们用放大镜检查了一整夜尸体。”
让徒弟干?真是个麻烦的老头。流同情起素不相识的近藤弟子。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对了,教授进行的解剖不只是病理性的检查吗?”
“是啊,因为是法医解剖。”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还没有调查到心脏起搏器的运行不良吧?”
“啊,是起搏器。”
近藤的眼神简直就像被一语点醒的学生。
“慈恩,他活着的时候好像一直很害怕起搏器出问题,但要我说,那真是杞人忧天。以前还好,现在的起搏器都很耐用。我觉得那个故障而死的概率,跟遭遇交通事故差不多。”
“但是,也有可能是某种电波引起了心脏起搏器的异常,对吧?”
“嗯,即便如此也无法否定。那种东西,不过是机器而已。稍有差错,就完了。东西会坏,人会死。这是理所当然的,该结束的时候就结束了。”
老教授说了一句让厂家的人听了会晕倒的粗话。这个老头儿,是不是太自由了?
“也就是说,慈恩恐怕是自然死亡,但也有可能是心脏起搏器运作不良而死。”
“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
“谢谢。以上就是黄龙方面的提问。青龙方面,有必要进行反对审问吗?”
“不用。”
不知为何,近藤一脸满足地走下鸟官台。或许这位教授的课平时不怎么受欢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是,这样似乎终于找到了黄龙方的进攻方。
“火帝,接下来黄龙方面想提交三件证物。”
从龙坛中取出的果然是流想象中的东西。
“首先是赎当时使用的手机,是在慈恩氏的房间里发现的,上面当然有御赎本人的指纹。”
“作为证物甲受理。”
“第二部是当时城坂家的固定电话,也有御赎本人的指纹。”
“作为证物乙受理吧。”
“第三个是电话局的通信记录,上面写着当天下午证物甲有六次来电,同时还写着发信人是证物乙,请您确认一下。”
火帝确认黄龙方面恭恭敬敬递过来的文件。对于喜欢的龙师所拿出的证据,他似乎没有丝毫的怀疑。
“我看了一下,发信时间没有错。可以了,作为证物丙受理。”
年轻武士听了火帝的话,满意地动了动嘴角。但没有露出洁白的牙齿。即使事情如预想的那样顺利进行,他们也不会骄傲自满。说实话,对流来说是不好对付的类型。
“如果把以上三件证物放在一起,真相自然就会显现出来。也就是说,御赎当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手机拿到慈恩氏的房间,用固定电话打了好几次电话。从多次呼叫来看,打电话的人显然有明确的杀意。”
庭内一片哗然。对于外人来说,这几乎是决定性的证据。总之,现在是考验流派青龙师的器量的时候。如果稍有差错,就会走到悬崖边上,但流当然不打算掉进水流里。
“火帝、青龙方面有反驳的准备!”
流拍着龙坛,大声说道。一直沉默着,正觉得无聊呢。所以,他的拳头和语言都格外用力。
“认可青龙方面的主张。”
流感到庭内的视线只集中在自己身上。当然,落花和抚子也不例外。真是个展现瓶贺流能力的好机会。
“那么,首先请御赎亲口回答手机对于他是怎样的存在呢?论语!”
被安排出场,论语高兴地站了起来。
“是啊,那个手机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眼睛看不见的我要想自己知道时间,就必须借助手机的力量。请想象一下。午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几点不是很恶心的状况吗?实际上,在这里逗留的时候,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醒来首先要做的是确认时间。当然,手机也是在突发情况下呼救的工具,因此说手机是我的生命线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对于御赎来说,手机必须一直在身边。”
流接着论语的话断言道。论语对这句话深深点头,接着说。
“事件发生的两天前,准确地说是前一天。我醒了,想用手机确认时间,但是没找到,好像是我在睡觉的时候把手机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有人会说,叫人来就好了,但很遗憾,时间是草木皆睡,万籁俱寂……不,其实我不知道是几点……丑时三刻。即使眼睛看不见,这点我也知道。眼皮感觉不到光,听不到外面汽车来来往往声音的时间段只有深夜。
再睡一觉等着早上就好了,这是有道理的意见,但手机不在是无法用睡眠来掩饰的不安。所以我想至少不要借助别人的手,要靠自己的手做点什么,于是我试着走出了房间。对于眼睛看不见的我来说,这是不小的冒险,相当惊险。
找到固定电话后,我打了三次自己的手机。第一次是确认房间里有没有手机。侧耳倾听,确实从房间那边传来了铃声,所以先挂断了。第二次是为了确认铃声转换成语音留言服务需要多少秒而打过去的。我想知道从打电话到找到手机的时间限制。我仔细听了听,发现铃声大约响了三十秒。
第三次是正式行动。打了电话,我马上回房间去了。返回房间花了十多秒,寻找花了二十多秒。虽然最后的几秒钟是电话留言服务的语音提示的赠品,但我还是把手机拿在了手里。发现手机后,我悄悄地回到固定电话那里,把听筒放回原处。那之后睡得很香。是的,我一直睡到由乃来叫醒我。”
论语完全按照商量的内容讲完了,流很满意。这样一来,黄龙方的证物乙的可信度就会被打破。
“所以黄龙一方的证物乙上有御赎的指纹也不足为奇,明白了吗?”
当然,对于这样的事情,黄龙方面不会坐视不管。
“但支撑这一切的只有御赎的证词,既然没有证据……”
“不,我有证据。”
流神情泰然,打断了他的话,打开纸片,向黄龙一方挑衅。
“是通信记录。上面写着,三年前的三月二十二日凌晨,更准确地说,是凌晨三点二十二分、二十三分、二十四分,固定电话分别有一次来电。火帝,请确认一下。”
在此之前,他一直带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听青龙方面说话,但当他读到法警提供的通信记录时,却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
“原来如此,青龙师没有说谎,我们就把它当作青龙方的证物吧。”
提交通信记录是你们也做过的事。没有理由抱怨。活该!
当然,论语所说的并非完全真实。说是“实验”,实际上是在没人的深夜试着看固定电话能不能使用。但是,有实际的通信记录,也有与之行动相符合的证词。即使是龙树的龙师,也不能轻易破坏。
“不过,用固定电话作为瞎子御赎的手段,不是不合适吗?”
明显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切割的样子。总之想到了就说出来的印象无法抹去。不过,观望的一击根本不痒。
“你能好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流明白他想说什么,但没有理由向群众简单解释。流这么一想,就拒绝了敌人的话。
“固定电话在从房间到走廊大约要走十米的地方,这是不是也可以证明受伤的御赎其实是可以自由行走的呢?”
辛苦了,这也在计划之中。
“原来是这样啊。你听好了,只要出了房间向右爬,用右手扶着墙壁前进,就能顺利到达固定电话,这之前已经试验过了。更何况是比别人聪明又精明的御赎,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哪里深深叹了口气。这是对成功反击的无名新秀的感叹之声吗?
“确实有道理。但是,以此来证明御赎无罪,是不是太武断了?”
但敌人的表情没有一丝阴郁。这家伙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会让人觉得这个表情是扑克脸。可恶,真让人受不了。
“啊?”
“实际上,关于失明的御赎是如何拨打固定电话的问题,黄龙方面并没有超出臆想的想法。我正为如何证明而苦恼……没想到青龙方面能证明这一点,真是太感谢了。好久没看到敌人送盐的场面了。”
人群那边惊叫起来。龙树家的粉丝比想象的还要多。而且流知道敌人明显的挑衅让自己热血沸腾。你是说除了臆测之外没有别的想法?我不认为把白的都弄黑了的龙树的人会有那样的失误。但是,在人群看来,这可能是突然利用了龙师的失措吧。流对此忍无可忍。
“喂喂,觉得自己赢了是不是有点太早了?确实,我也承认我能爬到固定电话。不过,把手机带进偏屋,难度太高了。在不被其他相关人员目击的情况下往返两地,怎么可能做到呢?”
“也不是。”
这次是“哦”的一声叹息。每当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流就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在外漂泊的人。
“御赎是如何把手机带过来的?这个问题并不复杂。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他并不笨,这一点,有御赎自己的话和青龙方的证物甲可以证明。”
“什么?”
“特别是根据通信记录,应该是失明的御赎一次都没有操作失误,以一分钟为间隔打了三次电话。你难道不觉得,瞎子的行动虽然是出于不安,却相当冷静吗?”
这是龙树的龙师特有的理性反驳。流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别胡说八道了,我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失足啊!
“那是因为论语特别灵巧吧?”
“就像青龙师所说的那样,御赎行动十分灵巧。对,即使失去了视力,这种灵巧的行为也不会改变。相反,只有御赎就可以做到。”
在这里只能强辩,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流意识到自己被引诱不得不这么说。但是,在流的经验法则中,意识到就等于为时已晚。
“如果是住在没有光的世界里的人,昼夜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是宅邸内熟睡的深夜,应该可以安全地走到偏屋。在犯案前一天的深夜或当天凌晨,悄悄爬到熟睡的慈恩氏的卧室,把手机偷偷藏到什么地方再回来。如此简单的事情,何况是聪明灵巧的御赎,有什么道理做不到呢?”
糟糕了!我方的战术被直接利用在了反击上。
“别说傻话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发现手机的地点吧?”
“当然知道,楠木氏发现黄龙方的证物甲,就是在慈恩氏坐过的椅子下面。”
“手机信号对心脏起搏器的影响范围大约是22厘米,但是如果手机在椅子下面,那么手机与坐在椅子上的慈恩的心脏的距离应该不到一米。就算是御赎放的,你不觉得电波的力量不够吗?”
“没有问题。能想到的情况大致有两种,一种是御赎当天把手机藏在慈恩怀里,当时他正在椅子上睡午觉。如果采用这种方法,只要坚持反复呼叫,就能通过震动使其从怀中滑落,手机发现地点与慈恩的距离完全不成问题。”
“怎么能那么顺利地滚到椅子底下呢?手机又不是超级碗。”
“那么,在犯案前一天的深夜,或者是慈恩氏离开房间的时候,赎罪人事先将赎罪赎放在椅子下面,这样的情况也可以说明一下。”
“那样的话,和心脏的距离会成为障碍吧?”
“不,如果是慈恩氏主动靠近,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果脚下有什么东西在震动,想要确认它的真实身份也是人之常情。难道不能否认电波有可能传到心脏起搏器吗?”
“怎么会这么巧!”
乍一看似乎是荒唐的理论,但黄龙方面似乎是想把所有的结局都说成是论语的罪行,给群众留下印象。但是青龙方面也不打算以“是啊是啊”来搪塞。
“既然手机放在没有信号的位置,青龙就会主张慈恩的死是自然死亡。幸好有近藤教授的证词。”
“自然死亡,这说法太合适了。”
“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本来应该不离身的御赎手机,为什么会在别墅里发现呢?”
“关于这个,御赎是清白的。他没有办法将手机带到那个房间里,就算带到了也没有回到自己房间的办法,因为他没办法走那么远。”
“即使没有把手机管好,御赎也有责任,而且御赎也不可能不知道慈恩氏装有起搏器。他应该知道,在屋里如果不慎重对待手机,慈恩会有生命危险。”
“那、那是……”
“在偏房发现离开自己身边的手机,御赎是否应该负责任?也就是说,如果是为了纠正冠冕堂皇的行为,就会承担相应的责任。将慈恩氏的心脏停止强辩为偶然,这不是太不负责任的态度吗?”
没错。被这么一说,青龙方面很难受。不管可能性如何,至少已经死了一个人。事情的真伪绝对不会动摇。只会对我们不利。
“那我反过来问黄龙一方,说是御赎将手机的人拿到那个房间里有什么根据吗?”
“当然。”
如果相信论语的话,那么关于手机的问题,论语是无罪的。也就是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论语将手机放到那个房间里的。就算有,那一定也有破绽。如果抓住这一点,黄龙方的优势就会动摇。大和流摆好架势,什么都拿出来吧,敌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
“很遗憾,我还不能告诉你。”
“什么?”
“再晚一点比较方便,现在取证只会浪费两次时间。”
八成是唬人的。这个推论本身的目的就是把论语凶手的形象强加给火帝和大众。完全不想证明吧。
但不能说完全是唬人的,这就是他们的可怕之处。在双龙会与龙树家为敌,而失败的龙师有很多。他们强大的原因之一,恐怕就是不让敌人看清自己的真本事和花招吧,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这么说,火帝,这个证明可以推后吗?”
“我承认黄龙方面的主张。”
这样一来,再胡乱戳戳,只会让火帝不高兴。这一点只能说是客场不利。
“话说回来,事到如今,你们应该不会沉默吧?青龙那边当然会有精彩的反驳吧?”
他伸出右手催促青龙。虽然有点挑衅,但举止很有画面感。如果可以的话就试试看吧。但是,如果不做的话,只会背负压倒性的不利。
“喂,电车还有三秒就要开了,不能再下车了。”
庭内一片寂静。在性急的人群开始焦躁的时候,流终于开口了。
“这是杀手锏,青龙方一定会说出隐藏的真相。”
流的话内容自不必说,时机也很合适,把庭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拔了出来。与之前只被认为是不会咬人的狗大不相同。
“隐藏的真相……听起来很不错,说来听听。”
但是黄龙师丝毫没有动摇。不愧是大和,果然有武士的胆魄。按照流的计算,应该会更吃惊才对……算了,能当黄龙师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露怯。
“白板上的内容不完整。”
“怎么不完整呢?”
“少了一个零件。”
他一改之前的轻蔑态度,用充满挑战的眼光盯着流,一级龙师自负的自尊心终于爆发了。
“我想要一张卡。”
“我知道了。”
法警接过黄龙方面的字条后现身,递出一张什么也没写的卡片,流从龙坛取出笔。
“那这张卡怎么办?”
流没有回答黄龙方的问题,用笔在卡片上划了一下,从龙坛下来,来到了白板前。
“按照你们的说法,御赎是相当自由的,但这不是事实。实际上,赎回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说着,流把刚写好的卡片贴在论语的旁边。
“青龙主张那天邸内存在第六人。”
贴在纸上的卡片上,意外地写着“X小姐”。火帝和人群都默默地看着白板。当然,并不是佩服他的字写得好。
“那天下午,那位闯入御赎房间的神秘女人……为了不给人先入为主的印象,就叫X小姐吧……双方聊了很长时间,似乎气氛很热烈。两人情投意合,就像下午三点一起喝咖啡一样,唉,说得直白点,就是两个人互相依偎。”
流感受着聚集在全身的视线,享受着久违的兴奋。这些信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突然听到这样的问题,谁都会感到困惑或惊讶吧。实际上,流确实支配着现场的气氛。但是,这个信息的公开并不是针对人群的。
“X小姐从下午两点多到下午四点多,一直在御赎房间里。”
流一边在黄龙那边准备的时间表上写下X小姐的不在场证明,一边瞪着敌人。
三天前,从达也口中听到那个故事的流,狼狈不堪。因为其内容过于荒诞不经。结果,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脑子里的晴天霹雳排除。
但是,听到这番话的黄龙方面也是晴天霹雳。而且,在这个时候,对方根本无法判断这是否是自己的看家本领。被认为是唬人也好,被认为是杀手锏也好,不管向哪边跌倒,都不会放过优势,作为奇袭是再好不过的了。
“听起来很有意思,但为什么御赎是在沉睡状态下被发现的呢?不会是邂逅神秘女性的邂逅是在梦中发生的结局吧?”
但是,敌军的反应相当冷淡。嗯,就当是那家伙的扑克脸很厉害吧。
“在那场邂逅的最后一刻,是被人下了安眠药才让人睡着的。如果是没有视力的赎人,下安眠药不是很容易吗?昏迷的御赎是如何被发现的,刚才黄龙方面已经说明过了。根据御赎的说法,慈恩氏的死很有可能与X小姐有关。”
“真是厚颜无耻。也就是说,青龙一方不仅说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还想说真凶另有其人?”
“哪里的话,这才是独一无二的真相。”
面对奇袭,年轻武士面无表情地盯着流。哪怕是说谎,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也好啊。一点都不可爱。
“让我来告诉没有常识的青龙方吧。人是不能轻易消失的。要消除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需要相当大的功夫和费用。青龙方的主张是不现实的。”
“这也要看条件了。确实,即使时间很短,要让一个在社会上生活的人消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X小姐‘存在’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而且御赎没有视力。在这样的条件下,你认为要抹去所有证明X小姐存在的痕迹有那么难吗?”
即使奇袭的效果没有预想的那么好,也不打算随波逐流。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就是胜负的关键。而流最讨厌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后悔不已。
“如果青龙的主张是正确的,那么X小姐已经消失得很干净了。原来如此,退一百步,假设X小姐成功地对御赎下了药。但是,她不但没让任何人看见就从宅邸逃了出来,还抹去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甚至还杀害了慈恩氏,这难道不是没有道理吗?而且,这些事情都没有被除御赎以外的相关人员看到?”
“是啊。”
“但问题不只是逃离,就连入侵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情况下进入御赎的房间,可能吗?”
流咬住差点咂舌的舌头,抓住了。就是这个,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分析到这里。
流对落花有一种自卑感。所以,当听到今天双龙会的对手不是落花时,心里的某个地方深深地放下了心。但结果还是一样。和姐姐一样,这家伙也是一副看透人心的样子。
流绝不是那种对年龄的长幼喋喋不休的人。但是,被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耍得团团转,心情肯定不会好。
“比如说,如果让芳野先生登上鸟官台,就会知道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唉,就这样被打下去能忍吗?还有一张王牌。流失去了气力,目不转睛地盯着敌人。
“乍一看确实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正因为如此,青龙方才会强烈主张,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让人消失的!”
人类消失的说法是时代的产物吗?流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心里苦笑。不过,如果不找个机会赶快行动起来,群众也会厌倦的。
“你是说‘幽灵夫人’吗?可是,我完全看不出X小姐的形象。能不能请你把这一点也包括在内解释一下?”
哎呀,真是太好了。
“这个白板,我用一下背面。”
当然,流并不想等对方的回答。翻了翻白板,取下笔帽。
“现在开始列举X小姐的特征。论语,如果有奇怪的地方请指出来。”
“好的,我会努力的。”
再次被安排出场的论语高兴地点了点头。
“首先,既然叫她X小姐,那她是女性吧?”
“是的,我可以很确信地说,这并不是为了维护我的回忆和名誉。不过,如果是变性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至少肉体上是女性。”
“而且,X小姐拥有深厚的教养和与此相应的智慧,她似乎能和这位御赎顺利对话。”
“请等一下,那时候我引用了很多孔子先生的话,如果一直引用的话,对我和孔子先生都很失礼。”
“从与这种家伙交锋的经验来看,X小姐的年龄应该比御赎大。”
流无视论语的抗议,列举了以下特征。但是,论语似乎对流的话语更加不满。
“这不是很粗暴的结论吗?知性和教养绝不是年龄的问题。”
“关于年龄我就有所保留了。接下来是人种,据X小姐本人自称是法国日本71的配比。”
“不过,我认为那只是为了掩饰当时的情况。她的法语发音并不特别好,更重要的是,她不可能是法国人。”
“都是些抽象的特征,只能作为参考。”
黄龙方面的指责不无道理。X小姐的形象隐约浮现,但还没到能感觉到能呼吸的程度。当然,这一点流早就知道了。
“哎,冷静点。这个御赎用灵敏的听觉弥补了失去的视觉。也就是说,只有声音的特征是完好无损的。对吧?”
“嗯,对。”
“据御赎说,X小姐的嗓音特别动听。”
“用美丽来形容也不为过。比起美丽,用充满性魅力来形容更贴切。只是声音带有难以言喻的奇怪的特征。乍一听是年轻女性的声音,但具体是多大年龄女性的声音,无法断言。例如,资深声优扮演年轻人的时候可能会变成那样。呃,我不太了解声优业界。”
“或许是人工合成的年轻声音吧?”
“啊,我也不能断言。听了声优的话应该就明白了吧……”
流在龙坛拼命忍住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之前的对话中感到了莫名的做作。即便如此,还是比事前预想的最坏的模式要好得多。
“是这样吗?那么,请说明一下,X小姐与慈恩氏之死有密切关系的证据。”
“听了这么多故事,或许大家的脑海里已经产生了美好的想象,但实际上X小姐是个不折不扣的贼。”
“贼是什么意思?”
“她是来偷我的手机的。愚蠢的是,她误以为我睡着了,就闯入了我的房间。结果没能逃掉,和我聊了两个小时。所以,虽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是那么浪漫的场景,甚至可以说是一副杀鸡儆猴的样子。不过,我也是最后才意识到她的目的的,所以一味地称呼她愚蠢是不公平的,毕竟我的手机就这样被抢走了。”
论语露出自嘲的笑容,环视着庭内。
“说到这里,就算是头脑不灵光的人也应该注意到了吧。X小姐要我的手机,应该是为了杀害外公,将嫌疑弄到我身上。而且,她有怨恨外公的理由。当然,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内容,但是X小姐拿到了手机,而且我也失去了意识,我想她很容易就能把罪责推给我。”
最后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落寞,论语充分说明了自己对X小姐的感情。至少应该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那个让自己落入这幅田地的人丝毫没有憎恶。
“大体上就是这回事。”
人事已尽。接下来就是竞争了,看你是更快地打破战场,还是更快地见效。
“我知道了。”
流漫不经心地窥视着龙树家,但落花和抚子都没有动摇的样子。到底是有对策,还是虚张声势,流还不知道。
“不过,到目前为止,关于X小姐的信息只有御赎的证词。既然要查到这里,应该有什么证据准备吧?”
“是啊。”
“不过,你这么任性地证明,我也会很扫兴的。我已经把这件事都让给青龙了。我也要给你打一个钉子。”
“钉子?”
“什么,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我觉得还是确认一下最根本的东西比较好。”
“怎么回事?”
“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会发现,那么,明明有这么重大的事实,为什么三年前御赎回没有向周围的人申诉呢?”
“这是……”
现在,在流的意识中,浮现出了事先描绘的双龙会的最终形态。这个最终形态是经过三天的反复思考后找到的唯一答案,而流也正在通往这个最终形态的道路上奔跑。
“那不就是,他说了也没人相信吗?”
但那家伙一有机会就会像巨石一样冲过来堵住路。
优秀的龙师会事先准备好几条路线,然后根据情况改变路线。只找到一条路的流当然会痛苦。
“……是啊。”
“那我们也从那边的阵营那里得到证词吧。我觉得只有我们准备的鸟官没有意思。”
“什么意思?”
“是啊,黄龙方想请坐在那边的城坂影彰先生或其右臂汤岛先生作证,特别想问一下不相信御赎的理由。”
影彰和汤岛做梦也没想到会被敌人指定为鸟官。似乎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没有提出异议。尽管如此,影彰还是指着黄龙一侧的龙坛表示抗议。
“嗯,拒绝提供证词并没有什么问题。确实按照日本的法律,对自己或自己的亲人不利的证词是可以不做的。”
与理解的语言相反,言外之意是“如果拒绝,只会加深疑惑”。是的,这里不是正式的法庭。谁能操控印象谁就赢了。而且,这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汤岛先生,没关系的。你把自己的感受原原不动地告诉我,对我来说也很方便。”
流还没来得及想象接下来该怎么办,论语突然叫了出来。
“方便吗?”
不是汤岛,而是影彰回应了论语的话。
“青龙方的主张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三年前就藏在我心里的真相,这一点比什么都有力。而且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汤岛先生和父亲你了。”
“你疯了吗?”
影彰对着论语这样说道。
“如果你不喜欢,那就不用了。如果知道那件事的人有线索,你也可以替我找他们。”
“那种蠢话,怎么能对别人说!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而且现在……”
“爸爸,赛道已经铺好,我没有其他选择。”
“……可以吗?”
虽然不能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但如果儿子是那样的人,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流有点同情影彰。
汤岛来回看了看论语和影彰,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走到鸟官台。或许他认为自己比影彰更适合站在鸟官台。
“我叫汤岛茂,担任城坂影彰的秘书已经十年了,也就是说和论语先生也有十年的交情。是啊,论语虽然有我们这种凡人无法完全理解的部分,但我认为他不是那种会说无意义的谎话来戏弄他人的人。三年前的那一天,论语先生说X小姐消失的时候,我也确信他绝对不是在说谎。”
或许汤岛比亲生父亲影彰更能理解论语。
“所以,影彰先生和我决定调查那个房间。不过,即使是调查,外行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最后,在地板上爬来爬去检查了一下室内,但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把视线从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话的汤岛移开,流注意到抚子正咧着嘴微笑着。虽说是偷偷笑,但抚子的笑容很少见。如果是平时,会很高兴地看着,但在现在的流看来,她的笑容充满了不祥之感。
“不过,论语先生说过,X小姐在喝茶的时候碰触了放在茶壶和衣橱里的多个茶杯和杯子。既然如此,我就想试着采集指纹。我拜托朋友马上弄到铝粉,试着采集了指纹。”
总觉得是不好的风向。
“指纹!好啊,请继续。”
然而,论语却为自己的不利感到高兴。
“但遗憾的是,在茶柜里并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听到这句话,抚子真正地笑了。这是最棒的笑容。过去无论流做什么都看不到的东西,现在却被这么轻易地看到了。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得到否定材料。对不起,请继续。”
要逗抚子笑,根本没必要耍帅说些机灵的话。如果从鼻子开始就果断地扮起小丑来,一定很容易就能笑出来。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流体会到蛇与龙的立场之差,变得相当厌烦。
“论语先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但对我只能说些安慰的话。在他本人面前,恕我冒昧,我想论语先生肯定是刚刚失去慈恩氏才惊慌失措的,所以我决定不再说刺激论语先生的话。”
“汤岛先生,谢谢你的关心。不过,照你现在的说法,是不是有话没对我说?”
这时论语插嘴道。
“不,没有那么多……”
“不是有吗?那也拜托了。”
“……我很难当面说……是咖啡的事。”
“咖啡的事我也知道。我用过的杯子和X小姐用过的杯子都没有放在炕桌上吧?”
听了论语的话,汤岛的表情变得更加抱歉。
“这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是茶壶。”
“茶壶?”
就连在休息室里,论语的表情都显得十分从容。作为对茶壶那样的反应太大了,但也不觉得是装腔作势的演技。这么看来,这在论语里也是第一次听说吧。
“其实,比起指纹,我更确信论语说的话是白日梦的是茶壶。虽说是茶壶,也不过半升多,但茶壶有个奇怪的地方。论语先生说他和X小姐一起喝咖啡时,被人下了安眠药才睡着……很遗憾,茶壶里装的不是咖啡,而是红茶。”
“红茶?里面没有咖啡?”
这是第一次听说的流,但也不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实。但是,即使是那种微不足道的信息,也有可能被当作自己主张的牵强附会的材料。这么一想,确实是不容忽视的证词。
“怎么可能!那曼德林的香味是不会错的。”
“曼德林?”
对于唐突的证词,黄龙方面进行了确认。
“平时都是蓝山,只有那一次是曼德林,所以记得更清楚了。”
“你做梦了吧?”
“说起来,我和X小姐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握着她的右手,这不是梦。”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很有意思的证词。”
“那天,我把手机放在牛仔裤口袋里睡午觉,她突然溜了进来,她好像想从我口袋里偷手机。因为挂件露出来了,所以马上就知道手机的位置了吧。
但就在这时,我的左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当时我还没起床,也正要掏出手机。
就这样,X小姐想逃也逃不掉,只能和我坐在被炉里聊天。而且,一直持续到我睡着。”
“在这种场合炫耀?”
“不是的。你听好了,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仅不能在房间里走动,而且只有一只手的自由,单手翻茶柜里的东西绝非易事。
在这种状态下,我向她要了一个马克杯。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了我点的杯子。其实那个马克杯收在茶杯的后侧。挪开茶杯取出马克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在那之前还要一个一个地避开茶杯寻找。也就是说,我的目的需要双重努力才能达成。也就是说,结果应该留下了相当多的指纹。”
“但实际上并没有。当时我就觉得不对了,你双目失明,递过来的马克杯是不是你想要的,怎么确认呢?”
该吐槽的地方就会好好吐槽,流再次体会到了敌人的能力。
“在那住了两天的时候,我把那个马克杯撞到了房间的墙壁上,可能是因为我还没习惯眼睛看不见的生活,结果那个马克杯的边缘有一点缺口。所以我一摸杯子的边缘就知道她在帮我找马克杯。
而且其实马克杯放在里面是有理由的。我把马克杯弄坏了,就拜托由乃收拾残局。由乃小姐原本打算把马克杯扔掉,但我却提出等我睁眼后再把杯子修好使用。”
“这提议真奇怪。”
“这是我以前每次去外公家都用的马克杯,我对它很有感情。所以,我把它重新收在我不会拿错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特意让X小姐拿掉那个没有边缘的马克杯呢?”
“我想要冷静思考的时间,因为X小姐花时间找马克杯的时候,我可以不受干扰地思考。再加上,如果我反驳说不能用边缘残缺的马克杯,就能争取更多时间。”
听到这里,流发现大家都一脸认真地听着论语。这对青龙方来说,显然是个吉兆。原本被认为是为了排解苦闷而编造的谎言,在论语的叙述中,随着细节的清晰,似乎开始有了几分真实性。
这可能是黄龙方面的作战失误。本来是想捅论语让他露出破绽,没想到反而适得其反。
“御赎,你能帮我解决一下疑问吗?”
也许是这个想法被猜中了,黄龙方面开始追问论语。
“可以吧。也就是说,做了那么多事情,不可能完全没有留下指纹。”
“好了,我们也不能一直放着汤岛先生不管。”
实际上,他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大家都沉浸在论语的故事中,都快忘记了,汤岛却一脸不自在地站在鸟官台上。
“那么,鸟官,请继续。”
“是的,论语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不,我问了芳野。芳野承认了论语里说的那个被弄坏的马克杯,还说‘自从收好坏的马克杯后,就再也没有碰过那个茶柜’,所以我也就放弃了进一步的调查。”
“那么,芳野小姐,这两个人的话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芳野由乃听到这句话,慌忙站了起来。直接站着说话,大概是因为让汤岛撤退太麻烦吧。不过,通融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不。论语也好,汤岛先生也好,在我所知的范围内,都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由乃小姐,至少请作证那天给我泡的是曼德林。”
论语又插嘴了。确实,这样下去,论语就变成了一个头脑有问题可怜的青年了。
“对不起,论语先生。那天,把茶壶送到房间的是我,但泡茶的是你。所以我不能证明里面泡的是什么。不过,事到如今,我对茶壶里装的东西也没有自信了。茶壶端上来的时候,有一股咖啡的味道,我毫无根据地以为是咖啡,说不定葵泡的不是咖啡,而是红茶。因为葵,虽然她对茶很了解,但对咖啡却很陌生。不过,我已经无从确认了。事到如今,我似乎也只能作证搬茶壶的是我。”
“这个那个,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他做出多么荒唐的反应啊,更像个可怜的家伙了。
“眼看越来越牛头不对马嘴,果然是做梦了吧?”
“不不不,一定是因为葵不熟悉咖啡,才换了牌子。而且那不是红茶,是咖啡,还是曼德林的。”
“但是无法证明吗?”
“待会儿我会证明给你看。”
取证本来就是青龙师的工作。
似乎是看到对御赎的问答结束后,由乃战战兢兢地补充道。
“不过,我觉得论语先生坚持说喝了曼陀林的根据是可以理解的。”
“什么?”
“我看到论语先生醒来后精神非常紧张,就赶紧给他冲了杯咖啡。当时我冲的确实是曼德林咖啡,所以一定是把当时喝的曼德林误认为是在梦中喝的。”
“不可能有这么愚蠢的误会。”
“可是,茶壶里确实泡的是红茶……”
情况呈现出了水落石出的局面。流觉得如果就这样放任论语不管,对青龙一方的印象会越来越差。流认为这是时机成熟的时候,本想就此打住,但他对论语的咬文嚼字更快了。
“请等一下,由乃小姐,你说的正好是什么意思?”
喂喂,明白了吗?看家本领不在这里。快点结束吧。
“……啊,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什么才是刚刚好呢?我自己说的,很奇怪。我觉得什么才是刚刚好……可能是因为我听说咖啡有沉静的效果,所以觉得刚刚好吧……”
“由乃小姐,你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这可以成为你冲咖啡的理由,但不能成为你冲曼德林而不是蓝山咖啡的理由。由乃小姐一定有理由觉得曼德林正好适合他。
被这么一说,由乃突然失去了表情。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恢复表情,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想起来了。曼德林的粉还剩了差不多一杯。如果是平时的话,肯定是泡了蓝山咖啡,因为太急了,不知不觉就泡了曼德林。”
“谢谢,我心情稍微好一些了。”
只有现在,龙师们不分青红皆白,达成了共识。两个人都想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黄龙方面已无话可问,青龙方面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
“那么,谢谢您了。”
一声令下,汤岛和由乃又回到了群集侧中。
那么,现在青龙方面处于等待某个机关开始行动的状态。希望在时代意识到之前多争取一些时间。所以,流决定让敌人说话。
“就像相信幽灵的人会在枯萎的花朵上看到幽灵一样,人是一种先入为主就能看到看不见的东西的生物。如果以强烈的成见也找不到X小姐存在过的痕迹,那不就等于她已经不存在了吗?比起从无数的花瓣和污渍中找出人脸,在素色的墙壁上找出人脸要困难得多,你觉得呢?”
“哼,也许是吧。只是你们看不到幽灵,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不想相信幽灵吗?”
“可是,你没有证据吧?”
“不是没有。满是污渍的墙壁,一定是被怀有恶意的某人给抹掉了。”
“别胡说八道。”
“对对,谢谢你。”
“是吗?这是什么谢礼呢?大和从来没有给敌人送过盐。”
“多亏黄龙方面的钉钉子,现在要上交的证物才有了价值。”
被这么说,不可能不介意。大家都注视着事态的发展,仿佛在说“快给我看看”。
“到底要出什么?”
时代代表了庭内的气氛。
“青龙方面会提交X小姐存在过的证据。”
流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这是当然的,但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
“可是,根据先前的证词,并没有X小姐存在的证据。”
时代对此也提出了疑问。
“火帝,青龙方面认为X小姐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几乎都被人为地抹掉了。不过,御赎只保留了一个证据,那只是偶然而已。嗯,就是墙壁上的污点。”
“既然有那样的东西,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拿出来呢?一定是可疑的证据吧?”
流无视黄龙方面轻描淡写的疑问,开口道。
“请回想一下刚才关于御赎的事。御赎不是向X小姐要喝咖啡的容器吗?”
“所以才会出现一个残破的马克杯?我还记得,后来还叫她给了御赎一个新的马克杯。”
“在御赎回马克杯之前,X小姐已经把茶杯递给了御赎。X小姐觉得单手翻茶柜太麻烦,所以至少把最靠前的茶杯递给了她。但是,这个任性的御赎,却拒绝用茶杯喝咖啡。”
“那又怎么样?”
“我想现在就把茶杯交出来。”
流拿出用塑料包着的茶杯,庭内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手。流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如果是假的,那就太了不起了,茶杯背面有三处作为标记的污渍。
“等一下,你怎么能拿到那种东西?”
这样应该会很有趣。论语也隐藏了有趣的证据。
“这是御赎的灵机一动。为了以防万一,把它作为锁定个人身份的线索,他趁X小姐找马克杯的时候,把它悄悄藏在了炕头里。好了,你好好想想。X小姐抹去了所有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唯独这只茶杯没有被人碰过。是不是应该认为这个茶杯是因为X小姐看漏了才留在现场的呢?这个茶杯上一定有很大的概率留下了能表明X小姐身份的东西。”
最后流的话,时代做出了反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眼神游移不定。哎呀呀,毒终于起作用了。
“证物真的可靠吗?”
“现在就知道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稍微调查一下就好了。”
“……别弄坏了。这可是相当重要的。”
时代又变了脸色。哦?有问题。
“不用你说。”
流没有让人交给法警,而是走下龙坛亲自交给法警。毕竟是重要的证物。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可就麻烦了。
“真是平淡无奇的茶杯,和平常卖的没区别。”
美剑士双手捧着茶杯,一边摇晃着盘起的头发,一边端坐的样子,有一种魅力,让观众不忍移开视线。
“嗯,好像是很便宜的东西。我听说那个茶杯现在还能买到。”
“这样的话,万一弄坏了,赔偿也便宜。”
“小心点别弄坏了!”
“我只是开玩笑。”
说着伸出右手拿着的茶杯,和服的袖口无声地展开。宽大的黑色袖口一瞬间挡住了茶杯,但也仅此而已。流特意走到敌人的龙坛,却没有丝毫厌恶之情,这是因为机关顺利运转带来的满足感。流接过递过来的茶杯。
“要是弄坏了,我心里就不舒服了。确实是完好无损地还给你的吧?”
“是啊,你才真正理解了吧?”
“嗯。”
流听了这句话,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龙坛。
“那么,这个茶杯上应该有相当大的概率残留着X小姐的指纹。火帝,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是不可能有指纹比对这种本领的,不过以火帝的实力,应该不会有那么难。有什么办法吗?”
对于这种风格的提案,不知为何时代陷入了沉默。流很清楚时代沉默的理由。大概是时代的脑海中浮现出有关X小姐身份的讨厌想象吧。
虽然机关本身在双龙会开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但打开开关的是X小姐的个人资料。我原以为只要那么执着地重复,总有一天会发现的,现在想来,真是花了不少时间。
“不一定是年长的”、“有魅力的”、“声优”,举出这些关键词也是有意为之,但这些归根到底只能起到补充时代令人厌恶的想象的作用。
“……当然,这个请求是青龙一方的任性之举,请火帝自行判断。如果你嫌指纹比对手续繁琐,我们打算拿其他物证来取证,你觉得怎么样?”
实际上,不知道指纹的主人是谁。如果调查的结果是意外的人物会很有趣,但并没有那么期待。那样摔倒也不坏,但流知道恐怕不会那样。
“……是啊。我认为这个双龙会还是以古式的方式比较好。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也可以向你们请教。”
正中下怀!流确信自己能赢八成。
冷静地观察青龙方发言的人,一定发现了青龙方言辞中的奇怪之处。这三个字多得很不自然。当然,那是流和论语两个人故意说的。用很短的间隔不自然地重复那句话,让青龙方主张的X小姐的真实身份只能在火帝时代那里发现,这一策略似乎成功了。
所以X小姐存在的公开,既不是针对人群,更不是针对黄龙一方。归根结底,火帝是唯一的目标。
机关运转顺利,流松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苦笑。这是多么愚蠢的作战。通过大量使用“相当”这个词,让人联想到令人爱怜的孙女香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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