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活着最不可缺的是饭搭子。
每年的这段时间,一到晚上就总是以泪洗面,傻乎乎地让眼泪自己掉,也不知道是为何,也摸不清到底是为啥。也许是成了习惯,也许是回忆熬成了海。
通透和释怀是很难做到的事情。这两年的生日手记,只要一动笔,或多或少都会提及“他不在了”这件事,会害怕,会难过,也不想频繁碰触,可却依旧没办法躲避。
一旦开始写故事就会不自主落泪,怕了也倦了,关于自己的反思也越来越少了。
“往事并非如烟,我觉得,人生第一落点是亲情,这是存世之基。”这句话,是最近读到的最戳心窝子的一句。我的家庭又有哪一点拿不出去的,哪一点不值得讨论的呢?
所以,我尽力说服自己,这是我一生之殇,我为报恩而来,不忘亦不慰。哭就哭吧,“好好活着”已经变了人生信条,那些复杂的情感在现实生存面前,确实不值一提。毕业五年来,也意识到了活着,最不可缺的还真是饭搭子。
//01
原来二十五岁真的是分水岭。
“但愿你晚点、再晚点懂得,亲人的离去是一生的潮湿。想起来,就会下一场只有你自己看得见的雨。长大,其实就下一场雨的事。”
清明前的这半月,都是湿漉漉的。虽然春雨贵如油,可我始终也没法接受下雨天,坐在窗边静听雨声似乎也不太适合我。甚至春雷我都会害怕。从小就害怕打雷的人,也没办法从小时候的枷锁里轻易走出来。
他离开的那一天在下雨,夜里也下了一夜的雨,还连着下了三天的雨。那一年,我23岁,失去了一生至亲。我畏惧下雨。最近的连绵雨天,就像当时的我,哭天抢地。阴雨天或许是致郁的。
最近睡眠不好,半夜就醒,可能也不只是最近。最先感知到年纪带来的不同,除了情绪上的忧郁,还有身体上的痛感持续。可这仅仅是我闯进社会的第五年啊。
毕业头两年,很幸运地跟两位老师住一起的那段时间,似乎有很用力地渴望抓住每一次吃饭喝酒的机会。那两年,也像是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反而不同的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幸福的阶段早晚有一天会结束。明晰未来走向,也是最容易难过的一个诱因。
他们只比我大三四岁而已,也是他们刚工作了两三年而已,但他们是我那两年的光。抓住了榜样,也奋力朝着那个方向行进着,有房有车是最真实的目标任务。
进村这两年,阴差阳错地又被拉进了三人圈,可是那种喝法几乎是揪住了我的心,拼了命地灌自己,不醉昏过去就不太能麻痹自己。平静的时候偶尔会想着“他不在了”,微醺之后会发了疯似的哭着在心里呐喊“他怎么就不在了”。痛感神经是需要持续性刺激的。
他们比我大五六岁,过着优越的生活,却不是我向往的那种光。反复告诫自己,保持距离,酒搭子而已。相互靠着“心情不佳一起喝点”的烂借口,蹭一个喝得下去的理由。
只有23岁那一年,我是空白的。前后无路,四顾无人,像是被全世界放弃了一样。可那一年,是最黯淡无光的一年啊,是救赎搁浅的一年。
我能寻求的,就是常回家看看。直到现在,向旁人提及我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我会抬起头说,不管家里有多糟糕,但至少他们“接得住我”。即使我拼了命地想回家,可却没了能兜得住自己的理由。
回家种个一亩三分地,也是会被取笑的。“你看那个人,戴着眼镜一副弱鸡模样,锄头都挥不好吧。”怕的也不是这样的讨论,是我很清楚自己吃不了种地这碗饭。小身板还不如一袋化肥重。一袋子稻谷可以扛,可三十袋又如何扛。怕的是我扛不住这个家了。
出殡那天,跪在灵前呐喊着我一定能扛得起这个家,顶得起这片天,原来都只是在骗自己。没多久就开始恐惧“顶梁柱”这三个字,甚至听到了就打冷颤,也会偷偷掉眼泪。没有人告诉我,维系一个家庭,原来需要顾及到这么多方面啊。
把房子安在老家吧,这样会不会让我妈安心一点,我时常用自己设想的答案假象来欺骗自己。选择应该是不分对错的,那段时间,我祈求着有人主动来跟我讲一句,“没关系。”
守孝三年,在25岁这一年结束了,可我却要用接下来的数十年来接受这一切。这三年,我咬着牙,干了一件自己该做的这件事,虽然比很多同学朋友晚了点,但也有在推着自己往前赶了。就当23岁那一年,是间隔年。
每个人的频率都不一样,有的人快,有的人慢。
过了身份证上的这一天,就要踏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了。不凑巧有朋友突然发来感慨,“
总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十年没有清晰的规划 ,每天既烦躁又不安。”
曾被意外打破了人生轨迹的我,思考了很久也没能捡起这个话由。“活着不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吗?”我把问题抛还了回去,也留给了自己。
//02
原来最先要满足的还是生存。
记得一年前,在25岁还未到之前,身边有太多的人提醒我,25岁绝对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交待我一定要认真过好这一年。可没人告诉我,这一年会过得如此艰难啊,钱没多一分,快乐也没有。
没想过,熬着熬着就26岁了。反而日子变得更稀疏平常,也没有接下来奔三路上的“人生提醒”了,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其实还是那些目标,只不过更物化了。
相机、电视、手表、投影、平板,是毕业这五年来,陆续送给自己的“非必需快乐替代品”。这一招,是跟李健老师学的。
除了人生必须要完成的几个大头,每一年还需要定一个“犒劳自己的桃子”,如果需要跳起来摘,可能效果还是会更好一点。即使是在失去一切的23岁,也用手表来警醒自己要记住时间,很夸张。也许没必要对自己这么好,也许应该对家人朋友更好一些。
回过头一想,这五样东西,真的好渺小。可我也想不通,这样无厘头的可笑目标,是如何支撑自己的短暂快乐,又如何拯救自己不放弃工作。
其实最难搞的,还是吃这件头等大事。如果不是生存需要,吃饭这件事在无趣的生活中,掀不起任何波澜。总是开玩笑,为了活下去,每天要按流程完成进食这个任务。
这是摆在台面上最现实的一个问题。除了每周六晚上,弟弟回家可以陪我妈吃顿晚饭以外,其他的时间是我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两眼无光地吃着生存必需品。每天在视频电话里,看着白头发越来越来多的这个人,独自吃着索然无味的食物,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即使做的菜色香味俱全。
我害怕这样的场景,却也经历着这样的生活。只不过是不同两地,却过着同样的难熬日子。
近来我不怎么敢面对视频镜头,只是偷偷瞄一眼电话那端,双眼无神望着窗外远方,嘴里嚼碎食物都要花很久的我妈。那一口饭,似乎要嚼很多口才能下咽。没有人可以救赎这个才过50岁的人,我跟我弟也不能,她还有大半辈子要熬,我也是。
“他刚离开”的那几个月,我丢了魂,一直不想工作,也是这个单位给了我包容期。是老大一句话点醒了我,“你妈妈现在的救命稻草只有你,你不工作不挣钱,她哪有安全感。”我不能再失去妈妈了。这三年,我别无他求,挣钱,打钱,先让我妈活着。
可是26岁刚要开始的这一年,我又遇阻了。强加给自己的忧虑,我也找不到最优解。我也只能偶尔回去陪我妈吃顿饭。
所以我很感激,那些能喊我,甚至能愿意陪我一起吃饭的人,我很珍惜。
“打工不就是为了吃顿好的吗?”
5年,朋友之外的另一种称谓,饭搭子。丹姐,坤总,橙子,那种随叫随应的感觉,真的太奇妙了。每个人爱吃的,总是那么几家,却也能找到不尽相同的饭由。尽管橙子提前替我们回家体验“回归”之后的生活,却也依旧能找到相互羁绊的共通点。
不要轻易主动放弃任何一个,自己当时认真结交的朋友,除非是别人放弃了我。我从不主动放弃,甚至还会给自己三次挽留的试探,是因为我没办法原谅自己,我无法释怀并且会时常反省。
很奇怪,我们更多的吃饭理由,是很普通的“我最近想吃这个,大家安排一下”。而不是,“我今天心情不好,大家出来聊一下”。反而是这样,才让每顿饭都尽量是在快乐中进行的。
仔细回味了一下,喝汤,好像是次数最多的,这奇怪的养生聚餐知识点。
多年前的我秉持“朋友是需要用心经营的”观念,一直沿用至今,我私以为这个观点没有错。
//03
原来别来无恙偏爱来之不易。
这五年,我却也弄丢了很多熟悉的人。
期间我妈问的一句话,也一直拷问着我的日常。“以前那些陪着你的朋友,在他离开了之后,还有继续陪着你的吗?”
我没有勇气去梳理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这三年,当初强烈的回家劲头开始消退了。我害怕回去之后的日子更无趣,更加承受不住;也担心“距离才会产生的美”消失掉,我没法用消极心态得过且过的思想,每天面对我妈。她似乎比我还要惨。
如果不是我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可以回去,也不至于一拖再拖。
设想过,回去以后,能一起吃饭的只有兄弟姐妹家族团了。当年的我天真以为,大家肯定可以随叫随到,经受过现实拷打以后的我才发现,每个人都要为了生存奔波,也会分白班夜班工作日和周末,想要凑齐也是一种奢望。
目前的我在汉都找不到“过周末”的方式,回襄之后,更不知如何安放自己“好动”的心。屈指可数的景点和商场,已经承载过我高中三年的青春。原来生存的需求,要有这么多形形色色的方面来组成。人是有欲望的,或浅或深。
三年之后再见小四,我以为会有哪些不同。可把酒杯倒满那一刻,“这操淡的三年,踏马地还是咱大学宿舍那个味儿啊。”爱是很明显的,不爱也是。
原来有些人有些感情,也可以不用经营不用维系,因为是已经“定了终生”的那种。但近在眼前的人,确实需要日常联络,那毕竟是下一顿饭的短时期待,我不可否认。
有些人对自己的影响,时间能长到自己都想象不到。
三年前的我常把“来日方长”挂在嘴边,现在的我总是劝大家“及时行乐”。说难听一点,见一面真的少一面。一句别来无恙也是来之不易,用心良苦。
我也是这几天才发现,去年的记录里,也有这句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一年,又学到了后半句:更不能把快乐交给别人来制造,能指望的,总归是自己本人。饭搭子,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你喊一次,我叫一次,常来常往,也就把这日子熬过去了。我常说,相互救赎。“有人会希望你过得好,但没有人希望你过得比他好。”
但吃饭不是这个道理,只要能吃到一起去,好吃的不会多你一口,难吃的也不会少你一口。这是徐姐和小王教会我的道理,势均力敌才是友谊里最坚固的法宝。“就是说啊,自己都很难办到的事,怎么能为难别人呢?”
留下来的人啊,总是在倍加珍惜。接下来的日子,希望能守住这些饭搭子们。
跨过了25岁分水岭这道坎儿,就要大步迈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不在纸上谈计划,只在暗里下决心。
26岁了,我。
志成
2023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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