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律启蒙》研究(八):《音律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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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律启蒙》五卷本 《音律启蒙》刻本已知仅存一本,收藏于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该版本可以在https://curiosity.lib.harvard.edu/chinese-rare-books/catalog/49-990077721840203941查阅。 该版本书名为《分韻四言對偶啟蒙·音律啓蒙 》,周从龙刻本。全书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为《分韵四言对偶启蒙》,据周从龙序言,是宋代真德秀编写的,按平水韵一〇六韵排序的四言对偶句。后半部分为《音律启蒙》。两部分各有一篇序言《四言对偶分韵小引》落款为万历丙午年(万历三十三年,1606年),《启蒙二书题词》落款为万历乙巳年(万历三十二年,1605年),由此推测,出版时间应在1606年。 《音律启蒙》没有作者署名,只写“槜李周从龙重雕”。周从龙应该确实不知道该书作者是谁,因为合刊的《四言对偶》就写了作者是“宋西山真德秀旧编,明南海蒙贤补韵”。 周从龙序言中的落款是“书于端州六委斋”,端州即广东省肇庆市,按《肇庆府志》周从龙于万历年间(具体时间不详)担任肇庆府推官。 从内容上看,该版本基于“潘瑛本”进行修订。 平声部分与“《对类正宗》版”相差不大。 仄声部分包含了《对类正宗》附《声律发蒙》缺失的“入声十药”韵三段,但是这一版本“去声韵”部分十五翰、十六谏、十七霰、十八啸,以及十九效第一段的一字对与“对类正宗版”完全不同。 对于差异部分,《对类正宗》的内容与“刘节版”相同或相似,所以《对类正宗》这几个韵目的内容符合“潘瑛本”的原貌。可见《音律启蒙》的底本缺失这几个韵目内容后,某编辑者自行编写了这些内容。但是该书“入声十药韵”内容与“刘节版”相似,可见这部分应为潘瑛本原貌。 此外,该书收录于《孝慈堂書目·小学》中,记载如下: 《音律启蒙》真德秀,前二后三卷,周从龙《音律启蒙》五卷附一册。 虽然《音律启蒙》至今只有一本,但是在明代中后期,可能至少流传着四个版本。而且这四个版本都与浙江嘉兴、绍兴一带的人士有关。 首先,“吴鹏版”。 这个版本具体不详,只能说该版本出版于1580年之前。该版本未必是吴鹏编写或出版,只有“周从龙题词”上记载了一句“吾乡吴太宰默泉公,授《四声音律》一书”,所以哈佛燕京图书馆将吴鹏记为“周从龙刻本”的作者。该书应该是“周从龙刻本”的底本。 按《吴太宰公年谱》(国图藏本)记载,吴鹏,字万里,号默泉。生于弘治十三年(1500年),卒于万历八年(1580年)。浙江秀水人,《嘉兴府志》、《秀水县志》都有吴鹏的一篇短传。吴鹏曾担任吏部尚书,所以称“太宰”。从吴鹏的生卒时间看,“吴鹏授书”应发生在1580年之前。 但是如果据此认为吴鹏是《音律启蒙》作者,本文认为可能性不大。 如果吴鹏是作者,那么周从龙刻本就应该把吴鹏的名字写在书中作者栏中。而且“授书”只表示赠予书籍,不代表这本书一定是自己写的。所以不应将吴鹏视作《音律启蒙》作者。 其次,“沈尧中版”。 该版本未见原书,相关记载,最常见的是该书收录于《千顷堂书目·礼乐类》:“沈尧中《音律启蒙》”。没有注释,而且跟一大堆音乐类书籍并列。《千顷堂书目》的编纂者和读者都将其视作一本音乐类书籍,以致后来一些编辑古代音乐书目的书籍和文章都会列举“沈尧中《音律启蒙》(已佚)”。 考察沈尧中履历及相关资料,据《南陵县志》(雍正年版本,收藏于天津图书馆)记载,沈尧中,字执甫,号瀛壶(一说字瀛台)万历八年(1580年)至万历十五年(1587年)任南陵县令(今安徽省芜湖市南陵县)。 据天津图书馆藏雍正年《南陵县志·卷十五·艺文志(附经籍志)》记载《音律启蒙》沈尧中著。 同一本县志中的《人物志》有一篇“沈尧中传”:“(沈尧中)虑俗朴难与饰治,乃著《砭俗要略》、《音律》、《庭闻》等书家喻户晓之”。这里所说的《音律》应该就是《音律启蒙》。由此可见,沈尧中在南陵县令任内确实出版了《音律启蒙》,而且这是一本教育书籍,而不是音乐书籍。 只可惜,目前没有找到这一版本的存本。 但是沈尧中也不大可能是《音律启蒙》的作者。因为这一版《南陵县志》同一页也把《保赤全书》记录为沈尧中著。而这一版《保赤全书》至今尚存多本,查阅书目,该书记录为“保赤全书二卷,(明)管橓編、(明)李時中增補,明萬曆十三年(1585)沈堯中陽春堂刻本”。万历十三年正是沈尧中担任南陵县令的时间,可见这一版《保赤全书》就是县志中记载的版本。由此可知,沈尧中不是《保赤全书》的作者,只是出版者。由此推测,沈尧中可能也只是《音律启蒙》的出版者。 另一方面,沈尧中担任南陵县令的时间是万历八年至十五年,吴鹏去世的时间也是万历八年。二者时间可能有重叠。所以吴鹏赠予周从龙的《音律启蒙》,可能也是“沈尧中版”。 第三,“少谷山人版”。 这个版本未见原书,相关记载仅见于《隅园集·卷一·音律启蒙序》(见《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160册》),作者是明代的陈与郊。原文如下: 《音律启蒙序》:近世习操觚者,颛颛攻博士家言。卒然叩之词赋,或不解声韵为何物。几令六朝雅士笑人齿冷此无异。故居恒厌薄俳偶,曰,是不足奴秦仆汉,废小学不一闯足其藩,何怪乎吐角激征之未能耶?抑不知西汉尉律学试学童,年十七以上,讽九千字,乃得为史。于时,诸《小学》书如,《仓颉篇》、《爰历篇》、《凡将篇》、《史游》、《急就篇》、《扬雄训篡篇》,寔列《六艺》一百三家中,当世能正读者,独推高张敞及敞外孙之子杜林。至比于梁丘施、孟安可废也。余辑《汉林》未既,枯坐别业,少谷山人剶啄至,袖所谓《音律启蒙》者示余。余览之终篇,曰,骈俪哉,其唐赋之流裔,与小子习之引信之,可词可赋,可摐金戞玉,可把五寸管,箴缕百氏。进则炎纶綍,退则次风雅。所得故应不赀畴,谓尉律学可隘之,而不由乎子归第刻之,当必有好之读之如杜氏子者。 原文没有落款,不清楚具体时间。文中“余辑《汉林》未既,枯坐别业”的描述,可能与《陈与郊年谱》(《徐朔方集》第三卷)“万历二十二年(1594)作《文选章句》二十八卷,伤足”的描述基本相符,所以猜测该序言创作于这一时期。 原文描述“少谷山人剶啄至,袖所谓《音律启蒙》者示余”。可见这一版本出版者是“少谷山人”。 从时间上,万历二十二年吴鹏已经去世,所以该版本与“吴鹏授书”无关;沈尧中,号瀛壶,不是“少谷山人”,所以这一版本与沈尧中无关;“周从龙版”没有收录这篇序言,所以这一版与周从龙无关。因此“陈与郊序言”属于另一个版本。 搜索“少谷山人”,“百度百科”给出的结果是:郑善夫(1485年—1523年),《陈与郊年谱》记载,陈与郊生于1544年,二人没有交集。 另一个查到的“少谷”是周之冕。周之冕,字服卿,号少谷,长洲(今江苏苏州)人,明代画家。生平不详,大约活跃于明嘉靖、万历时期,是“吴门花卉三家”之一。于万历壬寅(1602年,万历三十年)创作的一幅《百花图卷》收藏于故宫博物院,该画作被认为是周之冕晚年之作。陈与郊于万历十八年告假省亲、万历二十年被参辞官,此后留在老家浙江海宁。所以陈与郊在万历二十二年前后,从时间、空间上讲,与周之冕可能存在交集。 因此,我认为,这一版本的出版者应为周之冕。 最后一个版本就是“周从龙版”,如前所说,目前唯一一个已知的存本收藏于哈佛燕京图书馆。 虽然我极力搜索《音律启蒙》的资料,遗憾的是,只能证明该书在万历年间,在浙江人之间流行一时,并通过浙江人士在各地传播,而且没能找到第二份存本。 《声律启蒙》的历史至此告一段落,但是《声律启蒙》的影响并非仅限于此,有许多同类书籍——包括但不仅限于《笠翁对韵》——与《声律启蒙》关系错综复杂。从下一章开始,我们讲讲那些同《声律启蒙》颇有渊源的书籍。 首先,从《启蒙对偶续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