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跑外卖的体验10

10. 松弛感与异乡人

好久没有跑外卖了，今天是2022年12月3日星期六，我和老公出去办事，回家的时候就顺便捎带两单。刚好这是一个双黄单，效率比较高。第一单是去“five guys”，这也是一家快餐店，销售汉堡包、薯条之类的，我吃过这家的产品，味道还不错，薯条比较出彩，薯条是那种切得粗粗的，上面撒了点盐，外酥里嫩，我很爱吃。当时我走进去取单，店里人还挺多的，这家店在大学校区里，生意一直都很好。

我站在取单区等候，身旁站着一个印度人，他的身边有几个摞起来的纸箱子，最上面的一个纸箱子里，全部都是盐炒花生，这个花生是免费提供给消费者的。那个印度人看起来很潇洒，他一边和老婆视频聊天，一边站在那里剥着花生吃。我听到他和店里的员工聊天，才知道他和我还是同行呢，都在跑外卖。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的状态很自在呀，这就是所谓的松弛吗？我走进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精神状态是比较紧绷的，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花生

我的老公就更夸张了，他走进一家陌生的店铺，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每次我们去快餐厅点餐，那种店铺的菜单都显示在高高的电子屏上，我这样的近视眼都看不清楚，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菜单要挂那么高那么远，谁能看得见呀？排队的时候我就伸着头看，轮到我的时候，我一般还没来得及看完菜单呢。

此时收银员小姐姐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她就等着你一上来就咔咔咔点单，不要浪费她的时间呢。我就会随便点一个，哪个单词认识我就点哪个。而我老公呢，他本来就是慢性子，他看菜单要看半天，轮到他的时候，他还要抱着手臂，用手指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者的模样，到底选哪一个呢？我在旁边看着都干着急，我都会推推他说，你就随便点一个吧！他就会对服务员说：“我和她点一样的。”大哥，那你之前那些思忖的举动，都是在演戏吗？

我看印度人那状态，就好像是在自家的客厅似的，贼放松，估计他经常来吧。他一边等单，一边吃花生。看他吃的那么香，我也没忍住，拿了一个纸盒子，装了点五香干花生。我俩几乎是同时取到单，出门的时候他还很客气地帮我开了门，我说了句谢谢，他笑着说不客气，这是两个外卖司机之间唯一的交流。我捧着花生出来，对老公说这是给他提供的小零食，他还挺高兴的，真是好糊弄。

下一单是叫“red wok”，这家店地理位置很偏僻，我们俩找了好久才找到。我走进去，前台是一个印度阿姨，我说我要取餐，她让我把手机上的顾客名字给她看看，然后她就把一包食物递给我，说早就准备好了，效率超级高，连一秒钟都没等，我就取到外卖了。我特别喜欢这种高效的店铺，我也喜欢和那种做事干脆利索的人打交道。我俩相视一笑，她还祝我周末愉快。

接下来就是送餐的过程，第一位顾客在“red wok”餐厅点了一份菠萝虾，我抓紧给他送过去。我发现他所在的位置是一家快餐厅，当时我还挺纳闷的，这位顾客到底是咋想的，是嫌这家快餐厅的食物不好吃吗？那他为什么不能换一家呢？还专门点连一份外卖送过来？

我到了之后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我不得不走进快餐厅，我在餐厅里绕了一圈，想找找看目标客户。

餐厅里人很少，好像没有我想要找的人。我再次给顾客打电话，这时候我突然听到前台的电话恰巧响了，前台站着一个工作人员，男性。难道是他？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他：“我在给一个叫麦克的顾客送外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咧嘴一笑，说：“就是我！”我心里嘀咕：“那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我就把那份菠萝虾给他了。回车上之后，我对老公说，这里的工作人员上班时间还点外卖啊，他自己就在快餐店里上班，不想吃员工餐，还点一家印度餐厅的菜。麦克虽然从事着辛苦的工作，但是他的状态很好，看起来乐乐呵呵的。

第二单的距离很远，如果不是顺路，我肯定不会接的。这位顾客住在一个很高档的小区，那个小区里的房子都很豪华。此时临近圣诞节，家家户户都装饰起来了，充气的圣诞老人竖起来了，圣诞麋鹿和雪橇也要登场，树上要绕上一圈圈亮晶晶的彩灯，草坪上还要摆几个圣诞雪人。从房子门口装饰的奢华和隆重程度，就能判断出这个小区居民的收入情况。此小区的居民绝对是中产阶级以上的。我来到了顾客家门口，把外卖放在门口。我看着她家的房子，很漂亮，她的生活应该过得很幸福吧。当我看到她给的小费，妈呀，真小气，还没有刚刚那个在快餐店打工的小哥给的多。有钱人有时候还真是抠门呢。

这次送外卖，我发现我还是有一种异乡人的心态，我很难在外面找到那种特别熟悉、特别自在的感觉。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下了班我就随便走进一家店里，坐下来要一碗麻辣烫或者一份凉皮吃，美滋滋的。夏天坐在夜市里，点一份麻辣小龙虾和花甲粉丝，再来几瓶啤酒，吹着晚风，和好朋友闲聊，那种舒坦放松的感觉，我在美国从来没有体验过。我也思考过少数族裔能不能融入美国的问题，我感觉我从心底里还是没有融入，连走进一家餐厅，都有一种闯入陌生世界的感觉。